月亮被山遮擋，山峰的影子住每個人，讓山腳下更加暗。

蠻人牛山呼哧呼哧小跑回來，牛眼通紅，兇狠地掃了所有人一眼，然後氣勢一散，沮喪地道：「追不上，月皇陛下在哪裡？」

「在你帳篷里。」李繁銘道。

看著牛山進帳篷，荀燁走到李繁銘等人邊，臉上閃過一抹得意的微笑。

李繁銘等九人低聲議論。

「玉青，還有別的辦法嗎？我這裡還有一些醫家的藥，甚至有一顆續斷果，你看給方運服下能不能解毒？」李繁銘問。

「藥再好，好不過醫書，連《祛毒篇》都做不到，你們的藥更不用說。妖界能驅除這種毒的神，你們不可能有，比如妖月里生長的月蓮、葬聖谷的熔巖果等等，你們誰有？」

「這……一株月蓮延壽一百年，眾聖可以為之拚命的東西，有也不可能給方運祛毒啊。」一人差點翻白眼。

「或者我們能遇到張聖世家的那位，他的醫和醫書還在我之上，足可以幫方運續命到聖墟結束。不過聖墟這麼大，我等相遇已經不易，遇到他的機會太小了。」華玉青道。

「若是有延壽果之類的神，有沒有辦法幫方運續命？」

「按藥理來說，延壽果裡面蘊含龐大的元氣，雖然無法祛毒，但可以讓他多活幾日。」華玉青道。

「那我們就去尋找延壽果！我不會讓你們吃虧，等離開聖墟，我會付給你們足夠的酬勞，一顆延壽果的代價，我們紀聖世家還是可以拿出來的。」李繁銘道。

「說到付酬勞，是我帶靈豹而來，算我的吧。」韓守律道。

「韓兄方才說的話有道理，聖墟無序，但我心中有禮，一顆延壽果而已，我們賈家還不至於如此不堪。」

「我也不要什麼酬勞，我一向喜歡方運的詩文，找延壽果就是順路而已，這聖墟又不是只有延壽果，報酬就免了。」

其餘幾人點頭，紛紛表示不會要報酬。

「既然事定下，那我們明日就出發去死湖周邊看看，十八年前的聖墟就有人在附近找到過三顆延壽果。」韓守律道。

「好！」眾人齊聲答應。

荀燁走到近，微笑道：「方運雖然和我荀家有仇，但若是找到延壽果等能救治方運的東西，我不手，也不要報酬。多一份人多一份力量，你們不會拒絕我吧？」

李繁銘冷哼一聲，兔子輕哼一聲，韓守律道：「希荀燁兄說到做到，不會再為難方運。」

荀燁輕笑道：「守律兄你也太看輕我了，我可能跟一張廢紙斤斤計較嗎？照他這個樣子，就算命保住了，在回聖墟前，文宮也會被妖界奇毒腐蝕，才氣斷，為一張徹徹底底的廢紙。」

眾人憤怒地看著荀燁，他們之前盡量在方運面前不提文宮，就是不想讓方運想到這一層，起碼在文宮被毀前不讓方運絕，可荀燁的聲音這麼大，極可能被方運聽到。

「荀燁，請慎獨！」李繁銘眼裡冒著火。

「哈哈，我只是實話實話而已，他文宮將毀，我還不能說了？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怎麼，阿諛奉承未來的方運方半聖能讓你們封聖？」

李繁銘咬著牙，憤怒地道：「荀燁！大家都是十國人族，都在聖墟，要一起面對妖蠻，哪怕你仇視他，此刻他如此大災，也理當積點口德！更何況，他若不是中毒，你還不如他！」

荀燁收斂笑容，輕蔑地道：「積點口德？我用得著你教我怎麼做人！你算什麼東西！一個沒落的半聖世家子弟，不，連子弟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婿。方運中毒前，你拍他馬屁有可原，說明你雖然蠢，但至會利用人。但現在方運如一張廢紙你還如此，我說你是蠢呢還是蠢呢？」

李繁銘就要衝出去打荀燁，但被邊的人抱住，李繁銘掙扎不得，深吸一口氣，下心中的怒火，死死盯著荀燁，沉聲道：「我與方運之間雖然相識不久，算不得摯友，但卻有一份誼在！這份誼，足以讓我為他尋一顆延壽果！我也學你說一句實話，你這個畜生一定會遭報應！」

荀燁卻狠地一笑，道：「罵吧，繼續罵，你能救得了方運嗎？不出七天，他就是一個文宮被毀的廢！跟我荀家為敵？就是這個下場！」說完大笑著離開。

賈經安突然朝荀燁吐了一口吐沫，罵道：「你三叔荀穹何等豪氣，荀天凌又是何等忠義，不曾想到了你這輩，竟然出了這等貨！出聖墟之後，我必割袍斷義！你們亞聖世家，我賈經安高攀不起！混賬東西！」

牛山的帳篷，一聲輕嘆。

月亮落山，太升起。

眾人陸續醒來，抬頭著太，全都瞇著眼，哪怕他們是舉人也不能瞪大眼睛直視聖墟的太。

這裡的太看起來是聖元大陸的百倍，簡直就像是掛在頭上，無比炙熱，讓這裡遠比沙漠更加炎熱。

但是，那怪異的霧氣依然存在，僅僅是變淡。

清晨，李繁銘等人辭別方運，向死湖湖底的方向進發，荀燁也跟著前去，但大多數人都不理他，他也不在乎。

帳篷外，牛山道：「月皇陛下，他們走了。」

帳篷里，大兔子直立著子，用兩隻爪子把一碗水捧到方運邊，水裡有一草管。

兔子突然焦急起來，因為它的兩隻前爪捧著碗，沒辦法把草管放到方運邊，而方運又不能，它急得直晃耳朵，突然，它瞪大眼睛，低頭用長耳朵把草管慢慢推到方運的邊。

等方運喝了一點水，大兔子咧著三瓣一笑，小心翼翼把水放到一邊，然後蹲在方運邊。

方運看了兔子一眼，想要微笑表示謝，但卻本笑不出來，只能輕聲一嘆，閉上眼。

方運的額頭，滲出細的汗水。

的刺痛越來越頻繁，頭部的疼痛更加劇烈。

方運心知華玉青小看了兇君的奇毒，別說是秀才的文宮，就算是舉人的文宮遇到這種毒，現在也必然文宮盡毀。但他的文宮太大，哪怕奇毒很厲害，也至要三天才能腐蝕文宮外壁。

「好歹毒的兇君，這毒不可能是胡配置，很可能是特別的方。兇君，只要我文宮不毀，聖道可續，我必百倍千倍償還！我要讓你知道害我方運的代價，債必償！」

方運沒有放棄希，哪怕承奇毒的痛苦，依然閉著眼，在心裡默默背誦眾聖經典。

《論語》《易經》《禮記》《春秋》《尚書》《孟子》等等書籍，不多時，他想起《傷寒雜病論》。

《傷寒雜病論》乃是半聖張仲景的一部巨著，共有十八卷，甚至有人工呼吸之法，是中醫里的奇書，至今是醫家最重要的典籍。

《傷寒雜病論》是眾聖經典之一，屬於生試和秀才試的請聖言中必考的科目，每年都至從中出一題。

方運早就背下這書，現在中奇毒，下意識地開始反覆背誦《傷寒雜病論》以及其他的醫家書籍。

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默背醫家典籍，這些書彷彿了他唯一的寄託和希。

太落山，眾人返回。

眾人來看方運，然後陸續離開，李繁銘留下，說了一些今天遇到的事，最後道：「今日雖然沒找到延壽果，但卻找到一些妖王骨，力量有些流失，但也有一定的價值。沒有空手而歸。」

方運知道他是在安自己，認真聽著，時不時眨一下眼表示能聽到。

李繁銘說了一刻鐘就離開，讓方運清靜。

方運心中無奈，他經過四次才氣洗禮，一點都不比這些半聖世家的舉人差，聽力依舊很強，外面人哪怕小聲說話，他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夜裡眾人沒有外出，聚在一起商量對策，不斷討論，韓守律甚至拿出家族的聖墟錄，說了一些上面的事。

這次荀燁好似什麼都沒看到，完全忘記那是韓家前輩用鮮換來的，沒有毫阻攔的意圖。

到了深夜，眾人做出決定，明日去幽水河，只要不到河水噴發，只要不遇到強大的奇或妖蠻，一定可以找到寶，那裡的危險程度僅次於龍崖。

眾人早早出發。

方運和昨天一樣，什麼也不做，就是默背所有醫家典籍，希找到解毒的方法。和兵書一樣，醫書也必須要掌握醫道才能使用，對藥理理解不夠深，不會治某種病或配某種葯，有了醫書也無法使用。

隨著時間的推移，奇毒越發猛烈，方運損傷的部位更多，而文宮外壁越來越薄弱。

但是，方運憑藉頑強的意志撐住，默默地背著醫書。

在這面臨死亡的時刻，方運的鬥志遠比平常更加旺盛，竭盡全力去理解和領悟醫書，效率提高了無數倍。

傍晚，一隊人影出現在迷霧中。

牛山和兔子一大一小、一蠻一站在帳篷外，看著從霧裡出來的人。

夕如。

兔子看到那些人嚇了一跳，急忙衝過去。

兩個人失去手臂，兩個人的腳沒了一截，另外六個人的衫被鮮浸，有許多殘缺的地方，慢慢地走著。

牛山仔細一看，低聲道：「看來是遇到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