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二,姜莞及笄。
沛國公府嫡行及笄禮應該算是今年盛京最隆重的一場儀式。
因姜護是在初十才回京來,所以登門邀請正賓之事就一直拖到了昨日。
姜護與顧氏夫婦是特意出了一趟城,往京東郊英國公府的莊子上去請了他家的老夫人。
那位老夫人,瑯琊王氏的出,門楣實在不可謂不高。
惠宗皇帝的生母王太后與王老夫人同宗同支,是嫡親的姑侄兩個。
王老夫人又是有賢名之人,嫁英國公為婦后,持中饋理庶務,樣樣都是一把好手,于相夫教子,于外人往來,就沒有辦不來的事。
如今六十多歲的人,正經八百的福壽雙全,常年頤養在京東郊陪嫁的莊子上。
那依山傍水,最適宜頤養。
去年時候晉和帝還下了旨意,給推恩封贈了雙國夫人,也算是大鄴開朝以來的第一人。
謙遜,再三請辭,后來才把這事兒應下,又再三家里的孩子們替到宮里去謝恩。
及笄禮的正賓是不能馬虎的,早在幽州時候,姜護夫婦就把京中德才兼備的長者一一考慮過,最后定下王老夫人。
原本這樣的老太太,是極難請得的,可姜護夫婦并不擔心。
說起來還是顧氏年輕時候同王老夫人有過一段淵源,正經論起來,得算是救過的命。
那年王老夫人四十出頭,顧氏也就二十不到,新嫁盛京,沛國公府門楣。
是將門出,姜護又寵,從不拘著非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連老國公夫婦兩個也很著。
那日顧氏與姜氏姊妹兩個,妯娌三人,往大相國寺燒香去,又臨時起了興致要登山。
結果半山腰遇見險些遭人劫持的王老夫人。
顧氏和姜氏都是自練武的孩兒,手十分了得,因此救下王老夫人。
打從那之后,兩家往來走多了些,私一直都不錯。
而果然也是如此的。
·
小娘子的及笄禮通常要在家廟中舉行,但沛國公府的家廟距離京城有一定距離,往返得要一日景,又總不能把賓客們都安置在那邊住下,沒那樣的道理。
之前顧氏和姜護商量著,要麼請人,要麼自己家里過去把禮全了,第二日回城再補宴席上來。
后來姜護橫豎說不。
掌珠的及笄禮一輩子也就這麼一次,他非得風大辦,熱熱鬧鬧。
于是索把這個規矩也改了。
正禮就在國公府中舉行。
一早賓客紛至,一直等到禮,前前后后足有三個多時辰。
連趙禹都親往沛國公府觀禮而來。
三加三拜字笄者后,趙行眸越發深邃。
趙禹站在旁邊兒瞧著,臉上難得有了暖意與笑容。
“我瞧著七月里你過十八歲生辰,恐怕到時候封王的典禮,都不會比阿莞的及笄禮更風熱鬧了。”
趙行也笑:“國公爺心疼,恨不得摘了天上的月亮給,我也是。”
趙禹就不說話了。
怎麼不是當心肝兒一樣疼寵著呢?
從前就是人盡皆知的事。
沛國公府有明珠。
今日過后,更無人不曉了。
別家小娘子行笄禮,取字多有勉勵規勸,或是希冀期盼之意。
譬如裴清沅的新嘉,再譬如父皇早就為阿月選定的靖宥。
雖都顯得剛,可通常都是這類。
姜護卻格外與眾不同。
玉瑛。
這哪里是小娘子家取字之選。
既無規勸,更無期盼。
生把姜莞夸的玉一般。
名珠珠,字為玉瑛。
這輩子是跟玉過不去了。
“你說國公爺當年怎麼不給取名姜明珠?豈不是來的更直白嗎?”
趙行面垮了垮:“阿兄,怎麼拿這個玩笑?”
趙禹訕笑:“你急什麼?國公爺聽了都不會跟我急眼。”
他鮮同人玩笑兩句,也就是在趙行面前,才會拿姜莞的事揶揄上幾句。
趙行聞言撇了撇:“國公爺說,太直白,未免顯得俗氣。
阿兄自己聽聽,姜明珠這好聽嗎?”
其實也好聽的。
俏俏的小姑娘嘛,怎麼不好聽?他倒覺得怪活潑的。
就是容易跟人撞了明兒。
再說了,什麼俗氣不俗氣的。
珠珠不直白?還是玉瑛不直白?
趙禹失笑著搖頭。
沛國公在這些上頭總有許多說辭。
這邊兄弟兩個低聲說著話,那邊姜護已經攜姜莞與賓客揖禮謝過一番。
又留下贊者有司幫忙整理笄禮場地,賓客們則讓姜元曜兄弟他們引著往前頭席面上去。
眷來的也多,顧氏這會兒走不開,便裴清沅跟著魏氏一道去招呼著。
姜莞上的大袖禮服端雅典麗,可也繁瑣累贅,連同發上的冠,沉甸甸的,拘著人,越發被拿。
等賓客散了,顧氏和姜氏看那樣忍不住的笑,招手周宛寧:“快別扭死了,你也不用管這邊了,陪先去把這裳換下來,一會兒跟著我們到前面席面上去。”
周宛寧誒地一聲應了,笑的拿指尖姜莞腰窩:“看你多不正經吧,自己的及笄禮,居然連大袖禮服都穿不慣,還敢自詡高門貴,閨中典范呢,我看清沅姐姐都比你端方些。”
姜莞就瞪:“你拿我跟表姐比?那十個我加在一塊兒也比不上了。
你還笑話我,等過些日子,你行及笄禮,我倒要看看你比我強到哪里去。”
兩個孩兒拌起,顧氏和姜氏笑意越發濃。
其實姜莞已經很規矩了。
行為舉止,絕無半分差錯。
無論是曲裾深,還是大袖禮服,都穿的那樣合宜得。
胎換骨一樣。
從最純真明艷的豆蔻,到雍容明麗的士族貴。
做的怎麼不好呢?
“你們兩個別在這兒斗了,一會兒倒賓客們等著咱們嗎?還不快去把你這一裳換下來,正好呢,前兒給你做的新裳,全在你屋里,好好換了到前頭席面顯擺去。”
顧氏連連擺手打發去,又叮囑周宛寧:“阿寧今兒也辛苦了,挑兩套自己喜歡的,送你,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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