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護所說這些,顧懷章難道不知?
他只是不愿茍同罷了。
“迫在眉睫。”
顧懷章抬手,手肘撐在扶手上,指腹在眉心,了兩把:“三年前我提過這事兒,家那時候就沒同意,現在二殿下舊事重提,我是肯定支持的。
至于李福說的那些話,無非是替家開口,希你能和家保持同樣的立場,不要在這件事上偏幫二殿下罷了。”
他話音落下,才掀著眼皮去看姜護:“所以你心里到底是怎麼想?”
姜護面不改回過來:“你覺得我怎麼想?”
他這樣說,顧懷章心里就有數了:“那就行,我本來是怕你進宮一趟,聽了家那些話,有所搖。
初四那天太極殿上剛鬧開,我下午就去過肅王府。
肅王的態度是一樣的。
二殿下行事之前本來就跟他商量過。
而且我聽二殿下的口風,改行兵馬制并不急于一時,哪怕這回真不,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也不過是提一提,眾人心里有數。
說得再直白些,這是給肅王殿下鋪路呢。”
姜護眉心一跳。
也是。
等到將來肅王極,外患若能平掃清,改行兵馬制就一定是朝廷第一要事。
那時候朝臣們回過頭來想,才會猛然發現。
原來早在數年之前,二殿下就提過這事。
確實順理章。
“你有沒有問過二殿下,為什麼這樣急著設立南苑都護府?”
顧懷章搖頭:“這有什麼看問他的?他說在兵部翻閱舊年檔案,深以為朝廷如今對歸屬國與部族的管理不夠,所以應該效仿前朝,設立都護府,加強管理。
你還別說,二殿下是真有本事,他去兵部當差三天,就寫了奏本,甚至擬定了詳細章程出來。
確實不容小覷。”
趙行從來都是不應該被小看的。
晉和帝把他帶在邊教養了幾年,再大一些,全是趙禹手把手教的。
晉和帝和趙禹有多能干,他就一定有多大的本事。
朝臣們之所以對趙行有些誤解,還不全是因為素日里有什麼事兒,都有趙禹擋在前頭。
外面的那些人,倒真以為趙行真是個遇上事兒只會躲在兄長后的乖孩子,一點兒主見也沒有,本事更是無從談起。
姜護嘖了兩聲:“家既然說讓我歇幾天,不要管你們這些事,我也不好太違背家心意,非要明著跟家對著干。
這幾天我不上朝,不進太極殿,你們只管鬧你們的。
但我既然回京了,韋存道大概會有所收斂,不至于那麼放肆。”
說起這位兵部尚書,顧懷章臉就多出三分冷然來:“他是兵部尚書,兵部大小事務都要過他的手,他是最該上折子請奏的那個人!
這個二品尚書他也做了六年多,做尚書之前,年輕時候在軍中歷練過兩年,后來戰場負傷才回京來,供職在兵馬司,又了部,從四品郎中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上,要論朝廷兵制,有何不足,他本就應該是最清楚的人!
可你看看這些年他都干了什麼?”
也不怪顧懷章生氣。
有些人食君之祿,從來不思為君分憂。
所求一向是無功無過,庸碌著把日子混過去。
這本是很可惡的。
而另有一種人,比這個還要可惡。
就是韋存道這類。
一味的曲意逢迎,只管哄著家高興,順著家心意,別的全都不管不顧了。
在其位謀其政,他做兵部尚書,卻對兵制毫不上心,似南苑每年上報的兵力部署之類,也都是草草審閱,就給了批復。
歸結底,是算準了家的心意,才如此行事。
倒是不給家添麻煩了。
殊不知,如此行事,埋下多禍,將來要生出多的后患來。
偏偏你又不能說他是懶政,懈怠。
因為家不會聽。
家邊是需要這種人的。
要不然整個朝廷里,全是跟家對著干的,那也不統。
只能說,這個人換是韋存道,才讓人格外頭疼。
“你有沒有想過——”
姜護似乎另有他想。
不過話才說了一半,自己猛然收了聲。
也正是因為他突然又不說了,顧懷章反而猜出他本來想說什麼。
于是搖著頭把姜護的話給接了過來:“我起先也生出過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也許咱們都是被他給騙了,只當他是為了迎合家,這些年才如此行事。
我去肅王府那天,二殿下也這麼問過我。
但別說是我,就連肅王,也否認了。”
姜護哦了兩聲:“那倒也是,他出名門,好像是沒這個必要。榮華富貴,他就是不做這個二品尚書都不缺。
他要的是名,本不是權和利,是我多心了。”
顧懷章點點頭:“不過除了韋存道,兵部其他的人,可就不好說了。”
姜護面微沉:“你是察覺出什麼來?”
顧懷章先是搖頭說沒有,然后改了話鋒,沉沉道:“直覺。”
直覺這種東西最不靠譜,也最靠譜。
就是毫無道理的。
偏偏天底下有多的事,從一開始,靠的也只是直覺呢?
姜護深吸一口氣:“沒憑沒據,所以你不跟家開口,就等著我回京呢?”
顧懷章高高一挑眉:“那沒辦法,誰讓你在前更有說話的資格,分量也更重呢?
我還想著,你一回京,上了金殿,就能把這事兒敲定呢。
沒想你去幽州一年多,子倒是平緩下來。
家說你休息幾天,你還真打算休息幾日。”
姜護嗤道:“早晚的事,你就急在這一兩日了?
我兒再過三日就要行及笄禮,家里多要忙的事,我做阿耶的,不說幫忙打點,倒把心思都放在這些上面?”
他話音落下,見顧懷章角,便誒的一聲,擺手攔下顧懷章后話:“我戎馬半生,為大鄴,為家,人到中年了,先著家人行事,怎麼不?
我兒的及笄禮,一輩子就這麼一回,現在就是天塌下來,也比不過此事要。
家讓我休息,我不得呢。
他就算我明兒就上朝,我也得跟他請辭,我趕路辛苦了,得好好休息,得持我閨的及笄禮呢!其他的事,一概靠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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