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後，要過十日，朝凰書院才開學。

眾世家紛紛踏上回京返程。楚家的氛圍是最稀奇的，別人家若是有中了的，必定喜氣洋洋。

唯有楚家馬車裡，安安靜靜，各有心思，格外沉默。

回到侯府，楚老太君大開中門迎接。

也不知道報信的告知老太太時，老人家是什麼臉，但麵對楚曦玉的時候，一如既往的親切慈祥，看不出半點不高興。

「祖先保佑，我們家的玉兒、蘭兒和纖兒都中了，你們快去沐浴祭祖，這可真是大喜事！」楚老太君欣道。

中選的閨秀，回家第一件事便是沐浴祭祖，告知祖先。

和家裡男丁中舉一樣。

楚曦玉三人領命下去準備，楚老太君給了陳佩芬一個眼神，陳氏便跟著老太太進了堂屋。

「玉丫頭，竟然考進了朝凰書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楚老太君不可思議。

陳氏疑道，「兒媳也覺得十分奇怪。連字都識不全，我覺得此事，必有蹊蹺。」

「你是說……」

陳氏堅定道，「作弊！」

楚老太君眼神沉了一分。若真的是作弊，那其中的牽連可就多了。

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子，若要作弊，又是誰幫？

恰此時，嬤嬤來報：「老太君，趙姨娘領著四姑娘來了。」

楚老太君嘆了一口氣，讓們進來。

日前，楚若才從刑部大牢放出來。

這丫頭是最疼的，也隻能怪命不好了。

「祖母，我聽說楚曦玉考上了朝凰書院！不可能！那水準，怎麼可能考上！」楚若一進門便立即嚷嚷，「肯定是作弊，勾上了那大臣！」

楚老太君臉一沉，「幸虧是在自己家裡，這話要是傳出去，你忘了你這一次倒黴，因為誰了？」

「朝堂上說他臣國多的是，又不是隻有我一個……」楚若小聲嘀咕，心底卻打鼓，慫的改了稱呼：

「楚曦玉一定是勾上了攝政王！真的！說什麼，攝政王信什麼，本不聽我的辯解，十分偏袒！」

「攝政王是本次大選主考，也隻有他，才能讓大字不識的楚曦玉選西院！」

這話，倒是不假。

而且……

楚衍的案子，就是被攝政王打回來的。

隻是巧合嗎？

還是說，那日楚曦玉真的在風月坊，見到了攝政王，並且搭上了這條線，纔有之後種種？

「丫頭，沒有證據，你可不能隨意汙衊堂妹。」楚老太君從容道，「此話，休要說！」

「但是祖母，真的……」

恰此時，楚若蘭來了。祭祖過後，便直接來拜見楚老太君。

行過禮後，楚若蘭道，「在外麵便聽見四妹說五妹妹作弊，我不信五妹妹會做出這種事，隻是有一件事，卻覺得十分奇怪，心底拿不定主意，還請祖母明斷。」

「何事？」

「朝凰大選文試……」

楚若聽完，目瞪口呆。祖母剛還說，沒證據不能瞎說。楚若蘭這就把證據送來了？們不是好姐妹嗎？

不是提起，自己都忘了，還有這一樁！

如此證據確鑿，楚曦玉死定了！

「茲事大，事關玉丫頭的名聲，你們都不可胡言語。知道嗎？」楚老太君沉聲道。

楚若蘭微笑點頭，「祖母說的是。」

「憑什麼啊！證據確鑿，怎麼就不能說了，得報！」楚若不解。

倒是趙姨娘一把拉住，道：「老祖宗吩咐，妾省得。一定好好約束兒，不讓說話。」

「好了，今日之事，不可傳出去半個字。大家都散了，三日後，便是三位小姐的慶功宴，芬娘，你可得辦的熱鬧一些。」楚老太君沉聲道。

陳氏領命，「兒媳明白，一定辦得風風！」

……

從祖祠出來，楚若纖關心道：

「我還擔心四妹為了被抓的事兒，記恨你，今兒會來鬧呢。沒想到如此安分，真有點不像的子，五妹妹需小心一些。」

楚曦玉淡然一笑，「放心吧，祖母會拘著的。」

老太太自然不捨得讓楚若做馬前卒。

就是不知道，這一次，倒黴的人會是誰呢？

「也是，祖母最疼五妹妹了。」楚若纖點頭。

楚曦玉沒有解釋。連楚家人都沒幾個能看明白，更別提外人了。

楚老太太如此會演，也要讓老人家長長見識，什麼做，真正的戲。

……

冬月初四，忠勇候府大宴賓客，慶賀三位小姐選朝凰書院。

楚二爺是工部侍郎，人緣極佳，來了不同僚，其中便有一個楚曦玉的老人，京兆府尹常富春。

這人名聲極佳，百姓們口稱讚，誇他不畏強權，是個清臣。

早些年，先帝尚在之時，君夜宸已經是盛京一霸。

某日長街遛虎，咬傷了人。那家人畏懼王府權勢，不敢報。

京兆尹主去那人家裡把案子攬上，把參君夜宸的摺子和辭呈一起麵聖，大義凜然，若不能張正義，寧肯辭！

最後這案子以長公主出麵，賠銀子了事，常富春贏得了百姓們的口稱讚。

隻要和紈絝臣對著乾的大臣，都是好人！

百姓們就是如此樸素。

前世的楚曦玉，也被這所謂的虛名蒙了眼，真以為他是個好！

但常富春就是個沽名釣譽的偽君子。

他是寧王黨的支援者，和君夜宸本就是敵對立場，換一個權貴，他可不敢如此作為。

前世他就是因為不願得罪楚家，將證據確鑿的楚曦玉，當瘋子轟出去。

楚曦玉隻是看了一眼，視線並未多做停留。

以如今的勢力，想要扳倒一個正四品的朝廷命，無異是癡人說夢。

但這些賬，都用小本本記著。

風水流轉，來日方長。

楚奕今兒也從津縣趕回來了，如此喜事，自然不能缺席。開開心心坐在楚曦玉邊，滿臉笑容。

「陸大哥呢？他怎麼沒和你一起過來？」楚曦玉悄聲問道。

楚奕食指一點，在桌上寫了幾個字。

「惹人非議。」

他患有口吃，喜歡寫字，比說話快。

楚曦玉默默咬。陸希之是怕他的名聲，讓他們姐弟惹人非議。

這滿座都是虛假意之人，真正為高興的人，卻連一杯喜酒都不能來喝。

楚曦玉低頭看了一眼腰間懸掛的團錦結，牢牢攥。

路漫漫其修遠兮，這才踏出第一步。

繼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