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說話的寒山弟子做秦書寶,當初上山的時候,其實蘇宿和徐月逢是不想要他的,但此人在山前跪了很久,他們也有些心,這才將其收到了山中。
卻不曾想,到了此刻,他竟然是第一個跳出來說這些的人。
秦書寶忽然大聲吼道:「我有說錯嗎?他已經變怪了,已經不是我們的掌教了,他是怪,是為禍世間的怪!我們要殺了他,要殺了他!」
他說著話,一縷縷黑氣忽然從他的里溢出,而後那雙眼睛深也有些紅出現。
他有些癲狂說道:「那已經不是我們的掌教了,他是怪,要被殺死的怪!」
王林看著這一幕,臉難看起來,他的劍收了回來,但仍舊是看著那個做秦書寶的傢伙。
片刻后,那些黑氣已經瀰漫出來了,他徹底變了那樣面目可憎的怪,他抱著自己的臉,想要將其撕扯下來,但卻怎麼都撕不下來!
周遭的修行者看到這一幕,大聲喊道:「殺了他,他已經變怪了!」
「不,不要殺我,我不是怪……我是被沾染的……不要殺我,救救我……」
秦書寶猛然跪下,看著在場眾人,苦苦哀求道:「我不是怪,不要殺我……我是寒山弟子……我是好人……」
蘇宿看了這邊一眼,隨手拿了一把劍。
「寒山弟子,不見得都是好人。」
秦書寶看到蘇宿提著劍,瞪大了眼睛,害怕的央求道:「蘇掌律,我不是怪,我不是……啊!」
隨著他說話,一道道黑氣正從他溢出。
他殘餘的靈智,在此刻已經完全消散,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猩紅的雙眼盯著附近的一個修行者,便要撲上去!
蘇宿看了他一眼,直接一劍斬出。
璀璨劍沒有半點阻礙,在片刻時間裏,便已經將對方撕了兩半。
他的軀轟然倒下,黑的從他的軀里流出。
雖然這樣的景象,他們這些修行者已經看過很多次了。
但是此時此刻,他們還是有些不適應。
覺得有些難。
蘇宿沒說話,眼前這個做秦書寶的弟子,應當是不知道怎麼的被黑氣沾染了,但卻一直沒有發作,到了此刻,心志失守,便被侵蝕了。
變了那樣的怪。
寒山弟子們看著那已經變兩半的,沉默著不說話。
有人低聲道:「他被黑氣沾染了,卻只知道殺我們這些同道,可顧劍仙被黑氣沾染,變了那樣的怪,卻還在殺敵。」
場間太安靜,這麼一句話,便讓眾人都覺得有些臉熱。
尤其是之前說話的那些人,更是愧的低下頭去。
這句話說的太對了。
那位顧劍仙,即便是變了那樣的怪,但卻還是沒有為禍人間,而是在為這個世間而戰,他們這些人,又有什麼臉去他怪?
他不是怪。
在場的眾人才是怪。
風平靜道:「顧掌教為世間而戰,犧牲了太多,諸位別再惡語傷人了。」
玄空說道:「誰在說一句顧掌教的不好,小僧肯定便要打他的腦袋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說的很認真,就像是真要做這樣的事。
瑤看了一眼柳邑,然後只是看向那邊,什麼都沒說,的眼睛裏,的確只有傷心。
在場的修行者們都想著很多事,但終究是沒有人再說話了。
所有人都很安靜,等著事的結果。
……
……
天風城已經徹底破碎了,沒有一座建築能夠完整的出現在這裏。
顧泯和蒐天君落到了地面,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怪,正在這裏手。
滾滾的黑氣是這次大戰出現的最多的東西。
燭游劍已經變了黑的劍,但是仍舊發出興的鳴。
黑的劍時不時出現。
顧泯已經不管不顧的開始搏命。
蒐天君了不輕的傷勢。
在外面的那些修行者倒是很想幫忙,但是他們的境界太低,如果此刻衝上去的話,大概沒有半點意義,他們兩人,任何一個一揮手,便能將他們殺死。
這個層級的修行者,比他們強大太多。
「你殺不死我,我終究是會取得勝利的。」
蒐天君漠然道:「不管你最後贏還是輸,你都只能變這樣過你的餘生了。」
顧泯平靜道:「既然已經這般了,還能有什麼想法?殺了你,至便會讓我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沒聽見嗎?他們在你怪,你在他們眼裏,就只是怪。」
蒐天君嘲諷道:「你都已經這樣了,即便是贏了我,又有什麼意義?」
顧泯說道:「我的存在,我要做什麼,全然不是為了別人怎麼看我。」
蒐天君漠然道:「說不在意,但你們這些人,又真的能夠不在意嗎!」
說話的時候,他一掌砸向顧泯的腦袋,強大恐怖的氣息就像是一座山嶽那麼強大,落下來的時候,哪裏有尋常的修行者可以扛住。
可顧泯只是出了幾劍,便斬開了這些恐怖的氣息,只是下一劍還沒揮出,便被蒐天君一掌打落,重重的倒下。
顧泯的氣息有些虛弱,哪怕他里有那麼多濃郁的黑氣,但是和蒐天君這個原本便是天君的強大人比較起來,他還是差了很多。
蒐天君漠然道:「你這樣的人,雖然很了不起,但我不會給你機會了。」
他一掌落下,彷彿整個天地都在此刻了下來。
顧泯吐出一大口黑的,腥臭無比。
蒐天君一隻大手,不斷的落下,一道道恐怖的氣息將顧泯下,只是剎那間,顧泯已經了重傷。
但就在蒐天君想要將他徹底殺死在這裏的時候,卻愕然發現,自己的軀上著一柄劍。
燭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穿了他的軀。
蒐天君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著的那些磅礴劍氣,他搖了搖頭,這一劍縱然可以重創他,但卻還是殺不了他。
他出那柄燭游,一掌按向顧泯的頭顱。
顧泯,源源不斷的生命氣,開始朝著蒐天君的涌去。
那些黑氣里,除去大恐怖之外,自然最為重要的便是有著無數修行者的生命氣在,有了這些生命氣,他便可以實現自己長生的設想。
顧泯無力的看著他。
蒐天君仍舊欣賞的看著顧泯,說道:「你還是很不錯,不過也只能做到這裏了。」
只是隨著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道劍意在天地之間猛然出現。
蒐天君皺起眉頭。
他算了一切,所有都算到了。
那個青衫劍仙,此刻還應該在那片大草原里,為何不僅不在,而且還破境了!
顧泯也到了。
他虛弱的開口問道:「你現在還是贏了嗎?」
蒐天君淡漠道:「不過是個小曲,與大局無礙。」
……
……
李扶搖的劍踏足了新的境界,天地震,天幕都被這道強橫的劍意斬開。
修行多年,青衫劍仙李扶搖,終究又往前走了一步。
著里的變化,他甚至想要大吼幾聲,問一問還有誰?
青槐知道他在想什麼,拍了拍他的手臂。
李扶搖平靜下來,朝著無數里之外,便要斬出一劍。
可就在此刻,天幕外忽然出現兩道強大的影。
李扶搖抬頭一看,都是老人。
一個是多年前便打過道的韓天君,另外一個,也是天君,姓唐。
這個人曾經出手圍殺過李扶搖,險些功,不過還是被李扶搖給跑了。
如今兩人又出現在這裏,倒是讓李扶搖有些意外。
「狗東西,所謂的百年之期,對你來說,就是放屁嗎?」李扶搖破口大罵,才不管什麼自己的份。
韓天君沒有怒,只是有些失,眼前的這位青衫劍仙已經躋了天君境,也就是說他們這麼多年來,一直擔憂的事,終於發生了。
「我說的話,自然還是作數,我不這方天地,我出現在這裏,只為攔住你,你又不是這天地的修行者,我不算不守誓約。」
韓天君很平靜,對李扶搖說的話,並不在意。
唐天君說道:「若你不手,我們自然也不手,如此大事,我們都看著,不要打破這樣的好。」
李扶搖罵道:「這好?我可去你娘的!」
唐天君也毫不在意。
他們這樣的修行者,別說娘,就是祖宗也沒什麼好在意的。
李扶搖按住腰間的劍柄,劍意發,馬上便要出劍。
他可不喜歡講道理,既然對方不願意讓開,那就殺出一條路來便是。
唐天君看了一眼李扶搖,有些頭疼,當年他還是個準君的時候,便已經十分難纏了,但是此刻,這個眼前的傢伙已經踏足天君境了,真想殺他,他們兩人,當然是不夠的。
不過攔住他,也還是沒什麼問題。
「這樁事我們等了很多年,你一個人便想破開,只怕沒有那麼容易。」
唐天君嘆息一聲,便祭出了法。
那是一個小巧的古塔,不斷有大道氣息流出。
看著那個小塔,李扶搖臉難看到了極點。
當初自己還是個準君的時候,就有好幾次險些栽在這小塔上面。
「也好,如今新仇舊恨一起算了。」李扶搖微微一笑,「我也想看看,今天拼個重傷,能不能宰你們一兩個狗東西。」
說完這句話,他上的劍意便已經攀升到了頂點。
腰間之劍,劍意發。
韓天君挑了挑眉,大概是沒想到,這個青衫劍仙真有搏命的想法。
……
……
天風城中,蒐天君已經知到了那兩位天君的到來,有些緬懷道:「真是好久沒見過這幾位老友了。」
顧泯有些絕,原本他想著等李扶搖發現這邊的事,便可以來搭救他,卻沒想到,李扶搖倒是來了,對面卻又來了兩位天君。
三位天君攜手,這再大的風浪,都可以將其平。
蒐天君說道:「說些什麼吧,再有半刻鐘,你就真的死了,你這一生,姑且算得上璀璨,難道到了最後,沒有什麼可說的?」
顧泯有些無神的看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麼,但可以想得到,他此刻,真是有些不甘的。
「我去你娘的。」
……
……
一無垠的大草原里。
雪坐了起來,忽然便有些傷心。
而後茫然的看向遠,低聲道:「小師弟?」
……
……
阿桑應該是最安靜的人了。
一直都很安靜。
在天風城外,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始終都沒有說話,只是沉默。
到了現在,也沒說話。
只是看著天風城。
「師姐。」
蘇宿言又止。
他也是一直阿桑師姐的。
但他畢竟不是的小師弟。
阿桑沒有看他,只是平靜道:「我不相信小師弟會死的,他說以後要一直護著我,現在自然不會死。」
蘇宿嘆了口氣,咬了咬牙,便提著劍要往天風城裏去。
「別去。」
阿桑制止道:「別給他添麻煩。」
是的,當做不了什麼的時候,唯一能做的,便是不給小師弟添麻煩。
蘇宿咬了咬牙,沒說什麼。
只是他眼中的怒火卻在彰顯著他的心並不是太好。
……
……
聽到這麼一句罵人的話。
蒐天君沒說話。
他只是說道:「既然真沒有什麼想說的了,那我就真的不給你說話的機會了。」
聽著這話,顧泯忽然又說道:「我還是沒有做錯。」
蒐天君問道:「不後悔?」
顧泯點頭道:「不後悔。」
蒐天君搖了搖頭,大概是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年輕人,到了此刻,都還是不會覺得後悔。
他鬆開手。
顧泯無力的倒了下去。
然後他就這麼躺著,雙眼無神的看著天幕。
蒐天君說道:「一切都該結束了。」
發生的一切雖然有些波折,但到了現在,便也是塵埃落定了。
顧泯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他只是仰著頭,猩紅的眼睛裏,忽然看到天上有些東西。
那是……一朵桃花嗎?
顧泯看不太清。
但很快他看清了,那是一朵挑花。
然後是無數朵桃花。
他看到了一道影。
是個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