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
蘇宿瞪大眼睛,喃喃道:「這他娘的就離譜!」
他是風亭境的劍修,說起來此刻應當也該是比白知寒要強大一些,但是在白知寒斬殺韓午之後,蘇宿便再也不覺得自己能比這個劍胚更強大了。
越境殺人,他見過,顧泯之前便是這般。
但他沒想過,怎麼白知寒這般越境殺人,殺得這麼輕鬆隨意。
好似對面那個人不是比他高過一個境界的強者,而是比他低一個境界的修行者。
謝寶山看著這一幕,也有些失神,「原本以為掌教已經足夠出彩,卻沒想到此人卻更加逆天。」
李扶搖了臉頰,看向青槐,緩聲道:「所以朝劍仙選擇他,很有道理。」
青槐說道:「在劍修之中,他的天資能稱為第一,但你要明白,天資並不決定一切。」
想了想,認真道:「在我眼裏,你才是最好的那個。」
李扶搖笑瞇瞇道:「他再了不起,我有的,他也沒有。」
青槐沒說什麼,李扶搖看向那邊的顧泯自言自語道:「估著用不著出場了。」
……
……
韓天君知道,這一次的賭局,他已經輸了。
他本想著以這個賭局來讓朝青秋跟著他一起去研究長生的事,但卻沒想到,這五人五戰,朝青秋用一個白知寒,便勝了兩場。
剩下三人,祀山掌教不見得能夠取勝,可不管是那個顧泯,還是李扶搖,他們其實勝算都不算大。
尤其是李扶搖,多年打道的經驗告訴他們,這位劍仙,在準君境,幾乎便是無敵,即便是一般的天君,也不敢說能夠穩勝他。
韓天君說道:「我有些好奇,你選擇要復生的第二個人是誰?」
見識過了白知寒,韓天君便知曉,那所謂的第二個人,肯定也不是一般人了。
朝青秋搖搖頭,「還沒有贏,說這些做什麼?」
白知寒朝著李扶搖走去,腰間青,在不住的鳴。
李扶搖站起來,直面這位前輩。
兩人對視一眼,白知寒說道:「劍不還你了。」
李扶搖搖頭道:「本來就是你的劍。」
白知寒點點頭,倒不是他非要青不可,只是他有些執念,換柄新劍,不太舒服。
看著這個當年恍惚復甦,還不過是個年的青衫劍仙,白知寒難得多說了幾句話。
「天賦不是唯一,到了後面,便越是如此。」
白知寒說道:「我缺了些時間。」
李扶搖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鼓勵的話,他覺得沒必要。
於是他就不說話了。
白知寒看向顧泯,也沒說話。
……
……
白知寒一人贏了兩戰。
按著境界從低到高來,顧泯是下一個需要出場的。
他只要贏下這場大戰,那麼祀山掌教也不必上場了,李扶搖更是沒有必要。
李扶搖當然幾乎不會敗,但祀山掌教卻不一定。
他是剩下這幾個人里,最沒有把握的一個。
所以顧泯想著,能不讓他走上戰場,便是最好了。
想著這樣的事,他往前走去,燭游落劍鞘中,安靜得不像話。
看過之前兩戰,顧泯心裏也生起了些想法。
那位劍胚,當真世間無雙?
他站在戰場上,看著天幕,等著他的敵手。
顧泯的名字很多人都知道,不僅是柳渾那幫人,還有韓天君所在的那個世界,其實都知道,實在是因為之前那邊有一撥天才境而去,曾經要找顧泯的麻煩,但卻都死在了這邊。
所以顧泯的名字,在那邊已經有很多人知曉了。
韓天君後,一道影飄了出來。
他著一黑,一張臉說不上好看,但也說不上平凡,他上的氣質很冷,有些像大雪,但更多的是一種冷冽的味道。
他落下戰場,看向眼前的年輕人,很平靜。
顧泯看著他,還沒說話。
後面城頭上,忽然嘈雜起來。
「原來是這個狗日的!」
城頭上,一個中年修行者憤怒道:「叛徒!你還有臉回來,你怎麼還活著?!」
「狗東西,吃裏外,當初就不該傳授他道法,就讓他死!」
「天殺的貨,怎麼還活著?!」
「老天你真的沒有眼睛嗎?這樣的人怎麼還不讓他去死?」
隨著那個修行者開口,城頭上響起了很多聲音,很嘈雜,很多人還很年輕,本不認識那個人,但其中卻肯定有知曉往事的那些人。
所以城頭上,很多人都很茫然。
「都是冤孽。」
隨著流雲仙山的掌教緩緩開口,一段塵封多年的往事,慢慢被揭開。
墟尚未被那子武聖的道打通之前,是和整個世界切割的,那裏的人,想要來到這個世界,只能跟著那些進墟探索的仙山弟子,那些仙山弟子若是選中他們,便可以將他們帶走,但大多數人,即便離去了,來到了那些仙山裏,也是為那些年輕修行者的奴僕,天資稍微好一些的,可以為仙山的弟子,但多多都沒有什麼前景。
但事會有例外。
顧泯對面的那個人,名慶,最初本是墟里的一個普通年,被帶著離開墟之後,去到了一座仙山,最開始他並未顯出來什麼天資,只是作為那個年輕人的奴僕,接到的修行道法,都不算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但最初的那些年,拿著那些淺顯的修行法訣,他也依然在刻苦修行。
他所侍奉的那位年輕天才,乃是當時天驕榜上的一代天驕,無比耀眼,而且為人也是極好,並無那些大仙山弟子的傲氣,反倒是平易近人,甚至於連天驕榜上的祀山弟子,都是他的朋友。
他對慶也是極好,毫沒有把他當奴僕看待。
但有一日,異變突發,這個年輕天驕竟然因為修行走火魔而死。
事故發生,一整座仙山大怒,那位仙山掌教發現蛛馬跡,因此選擇徹查,慶作為他的奴僕,自然便見到了許多長老的,在審問之時,其中一位長老發現他竟然是一種特殊的道,雖說不是什麼絕世天資,但配合著山門裏的特殊功法修行,或許能夠有朝一日為一個風亭境強者,因此在查清他和那人的死沒有關係之後,便收了他做弟子,開始培養他。
在那座仙山裏,千秋境便是最強戰力,也不過一兩位,風亭境足以為長老級別的人了。
所以那位長老對於慶悉心教導,想要培養出一個合格的接班人。
直到某一天,那位長老意外發現,慶便是殺害那位天驕榜天才的人,便有些搖,想要將其真面目告知掌教,但慶得知這件事後,苦苦哀求,那長老早就將他視作自己的兒子,到了此刻,也是捨不得。
他要慶發下重誓,便替他遮掩過去了。
而後很多年,慶刻苦修行,有一日忽然頓悟,修行一日千里,便了天驕榜上的天驕。
幾次上榜,一直往前,而後他了天驕榜第二。
那是那座仙山弟子在榜上的最高名次。
那個時候,慶的故事被世間傳頌,他崛起於微末的事,讓許多年輕天才大震,紛紛誇讚。
他儼然了一代年輕人敬佩的對象。
後面那些年,他甚至在各大仙山遊走,為他們的座上賓。
直到那年,大戰開啟。
然後他走上了戰場。
叛逃了。
猶如今日梁照。
大戰結束,那位長老死去,人們整理他的,卻在裏面發現了慶的真面目。
於是一日之間,他的名聲便墜落深淵,他了整個世間的罪人。
人們罵他人面心,說他是個白眼狼。
不過這一切,他已經都不知曉了,因為這個時候,他已經去了異域。
後來又有一次大戰,他再度出現在戰場上,殺了幾位千秋。
名聲於是便更惡。
不過後來,他再也沒有出現過。
直到今天。
柳渾聽著城頭上的那個故事,搖頭慨,其實他們每一次在這邊帶走的年輕天才,都只是在這邊和他們這幫棄子一起罷了,很有被那些更強大的修行者看中的,但這個慶的確是個意外,他被送走之後,就連柳渾都沒有再見過他。
只是聽說,他在那邊,一直苦修,卻怎麼都破不開千秋境,所以便花了大力氣在千秋境裏打熬軀,苦修道法,如今可謂是千秋境第一人,即便是那些雲海境,也很不願意招惹他。
城頭上的那些聲音傳到了顧泯和慶兩人的耳朵里。
顧泯挑了挑眉,沒說話。
慶卻是平靜道:「當初我不殺他,我便永遠不會被人看到,一輩子只是個奴僕,在那樣的境裏,你若是我,又能如何選擇?」
顧泯搖搖頭,「我沒有經歷過那樣的事。」
他出皇族,又是天生的庚辛劍主,所以這一生,不管什麼時候,他都不會不被人看到,因為天賦太強大,他甚至在弱小的時候還要藏拙,他從來都是最耀眼的那個人,即便年的生活那麼艱難,但人們也知道他是皇族,也對他保持著尊敬。
「但我想來,怎麼都不會殺了他,在故事裏,他是個平易近人的,你為何不請求他的幫助?」顧泯說道:「或許故事真的會有些不同之。」
慶冷笑道:「所謂平易近人,無非是我從未在他眼中出現過,他看向同代的天才,自然平和,看向那些師長自然謙和,但看向那些腳下的螻蟻,只有漠然。」
顧泯不說話。
他不是這樣的人,但不意味著所有人都不是這樣的人。
「在戰場上,你又為什麼選擇離開?」
顧泯問道:「是無奈,還是主?」
慶搖頭道:「他們是什麼樣子的,你難道不清楚?那個地方有什麼好的?我本來就不屬於那裏,離開也是理之中的事。」
這番話讓顧泯想起了梁照,於是他看向那個黑年輕人。
他很平靜,沒有因為做出這個選擇便有什麼別的想法。
梁照這樣的人,你既然知道他是如何的,又怎麼說得出來失這樣的話?
好似他做出的選擇,一直都在理之中。
但顧泯始終對他有別樣的期待。
他不知道,此刻看向梁照的人里,除去城頭上的陳念,還有風。
他和祀山掌教站在一,但只有他看向梁照。
風的眼睛裏有很多緒,他也想看到梁照眼睛裏的緒,但卻什麼都沒看到。
祀山掌教說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風想了很久,搖頭道:「我現在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祀山掌教說道:「一個將自己藏在暗,不讓別人看的人,怎麼會對死亡有所畏懼?」
「可在死亡面前,他退後了一步。」風猶豫片刻,問道:「掌教是說,他不畏懼死亡,不過是對自己為何而死亡而到不滿?」
祀山掌教說道:「他不會為了這個世界而做什麼事,自然也不會為了這個世界而死,當時站出來,是因為他想要這樣做,而後退去,是因為這樣做的代價太大,至於為何選擇對面,無非是對面更適合修行,更能滿足他要的東西。他離開不是在逃避什麼,他只是一直都在選擇自己想要的東西。」
風沉默不語。
祀山掌教道:「他以後會是一個真正的強者,但這樣的強者,雖然強大,卻讓人佩服不起來。」
風說道:「或許我們都看錯了他,他還有另一面。」
祀山掌教沒說話,也不知道是贊同還是不贊同。
……
……
「別人怎麼看你,都和我無關,我要勝過你,是為了這個世界。」
「你不失?」
「我看到了明。」
「可我只看到一片黑暗,所以我想毀了它。」
「我會阻止你。」
顧泯看著慶,認真而堅定說道:「我會勝過你。」
慶看著眼前這個白袍年輕人,說道:「我千秋已經很多年,我已經看清了這個境界所有的,你無法勝過我。」
顧泯搖頭道:「我不覺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