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寺老住持撐開法相，要助祀山掌教一臂之力。

這兩位仙山掌教，此刻達一致，都不願意接雲端的決定，這是千萬年來，雲端降下的法旨，第一次沒有得到世間的贊同，沒有被世間所遵循。

城頭上紫金寺碩果僅存的僧人們紛紛開始念誦真經，一段段經文化金的字元飄到天幕之上，環繞在那座大佛四周。

祀山的修行者們掠下城頭，紛紛出手，支援自家掌教。

柳渾在遠看著這一幕，然後笑了起來。

這樣的事，一直在他的預料之。

能夠欣賞這樣一場大戲，對於他來說，也是難得的事。

只是他也有些失，因為這場大戲的結局，他早就已經想到了，而且知曉，不會出現什麼變故。

雲端若是只有一人，或許還有轉機，可雲端之上，不過才死了兩人，還有數人。

就在紫金寺老住持撐出巨大法相的當口，天幕之上，有一道影撞向那尊大佛，那看著金碧輝煌的大佛，此時此刻，便瞬間被那道影撞碎。

佛灑落戰場，消散而去。

一道高大影出現在天幕上，是雲端的另外一位道人。

他也是一位雲海上境，無比強大。

「今日之事，難道還有他法？爾等不是違逆我們，而是對世間眾人不負責任，我勸爾等幡然醒悟，切勿再做這等傻事了。」

那高大道人漠然開口，聲音傳遍戰場。

一條巨大仙舟，出現在天幕之上。

然後他漠然看向城頭那邊。

天玄山掌教到了那道目，著頭皮道：「我等願尊雲端法旨，為世間而做取捨！」

說完這句話，天玄山掌教朗聲道：「我天玄山弟子，要為世間表率，為世間犧牲！」

那些名字里，自然會有天玄山的修行者，那些子，化作流，進仙舟之中。

天玄山掌教看到這一幕，再度朗聲道：「我們會永遠記住你們，記住你們為世間做的一切!」

有天玄山掌教表態，很快便有其他仙山掌教也跟著出聲，許多子或是願意，或是不願，此刻都踏上仙舟。

那高大道人漠然看向世間，看著這幅場景，沒有任何想法。

祀山掌教那邊，被雲端道人擊飛，重重跌落在地，紫金寺老住持，此刻也命懸一線。

世間有很多修行者不願意接，但是這又如何？

這個世間，真正做主的，依舊是雲端那幾位而已。

其餘的人，再多，也無濟於事。

高大道人俯瞰了一眼人間，然後便出了手，在他指間有數道金出，等到離開他的指間，那些金便了一條條金線，數不勝數的線，麻麻，那些線穿天幕，不知道去向何方。

顧泯抬頭看著那些線，沉默不語。

蘇宿則是破口大罵！

風是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謝寶山著氣，有氣無力。

不多時，那些金線開始回來，但那些金線上，卻多了一個個子，那些子，有的境界低微，本不配進戰場，但既然是柳渾點名要的，雲端道人，自然要將其帶來。

那些子大多慌張，不知道為何會這般，所有人，都被丟到藍玉關前。

藍玉關上的牌匾上的那三個字，像是三雙眼睛，正在看著這一幕。

不管如何，這座關隘，今天的事，都會是彼岸歷史里最為黑暗的一天。

如果會有以後的話，後人提及這一天，充斥著的或許便是恥辱和悲憤。

他們之中絕大部分人的先祖，或許都參與了那場大戰。

無數子，來到了這裡。

顧泯在人群里，一眼便看到了師姐阿桑。

一灰長衫，站在人群里，分外安靜。

沒有驚慌，只是在靜靜觀察，當看到人群外，站在戰場中央的那個年輕人的時候，阿桑鬆了口氣，但瞬間便難起來。

小師弟還活著，但小師弟這個樣子，很讓人心疼。

高大道人手，一道金階梯，在戰場上突兀出現，階梯通向仙舟。

一道道訊息傳戰場。

那是事的前因後果，那是事的始末。

而後雲端道人漠然道：「所有人都會記得你們，記得你們為這個世間做的一切，你們的功績，將無人可以比較，你們會永遠存在於史冊中，到無數後人的敬仰！」

戰場上有了些哭聲。

「我不想去，我還這麼年輕，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有子痛哭流涕，不想接這樣的命運。

們雖然弱小，雖然在這天地之間不是什麼值得重視的人，但們也不想就這麼死去，們也想璀璨的活一生，也想安穩的過一生，也想……活著。

但這個世間，有多人的命運能夠掌控在自己的手裡？

只怕會是真沒有多。

命運這個東西，有多人能自己握住？

城頭上有很多人在默默流淚，卻什麼都做不了，哪怕這戰場里的那些子有他們的朋友、至親、道……

可惜都沒辦法。

他們深深覺得自己很是無能，可即便是這樣，又如何呢？

「再見了，你們要好好活著啊！」

有子已經開始道別，即便不想認命，但現在也沒辦法了，們轉頭走向那金的階梯。

一點點朝著雲端而去。

很多人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記得照顧好我們的孩子啊！」

「要好好替我照顧師父啊！」

「你修行的時候，不要著急啊，急功近利，不是好事的。」

「我還沒嫁給你呢，真有些憾啊！」

「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周師妹真的沒我好看啊。」

「我很喜歡你，可惜你一直不肯告訴我你也喜歡我。」

「師父，我有努力修行哦，只是你只看著師兄，我有些生氣的，不過現在，沒關係了。」

「師弟，那本道法，就在我府里，你去拿吧，就當師姐送你最後的禮了。」

「喂，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

……

那些子的聲音，有的清脆，有的沙啞，若是放在以往任何時刻，這都會是世上最人的言語，可在此刻，只有悲意。

那些子朝著仙舟而去，朝著死亡而去，們只是為了讓自己在意的那些人活下去。

城頭上，有人痛哭流涕，不住的說著對不起。

有人滿面悲意，抖，卻是不發一言。

更有甚者，此刻一拳一拳砸在城牆上，直到鮮淋漓，也不停下。

有人靠在牆上，喃喃自語。

戰場上的子越來越，越來越多的子朝著仙舟而去，登上了階梯。

蘇遮雲看向風，這位祀山的天才，看著自家兄長，笑了笑，「兄長，我先走一步了。」

風無力的抬起手，想要拉住自己妹妹的手，但卻怎麼都使不上力，這個一頭白髮的年輕人滿臉悲苦，搖了搖頭。

「兄長不是常說，該死之時便不能惜死嗎？為何現在要這般？」

蘇遮雲笑道：「兄長在我心裡，永遠是最好的兄長，我今日一去，可不是為了兄長，但兄長在百年之後，一定要為我，守護好祀山和這個世界啊！」

風艱難開口，「遮雲，是兄長無用……」

蘇遮雲咧一笑，搖了搖頭。

他們兄妹之間，不用說這個。

灑然轉，朝著那金階梯而去。

就在轉的瞬間，一頭白髮的風吐出一大口鮮，此刻他的那頭白髮，如同枯敗的野草，黯淡無。

不遠，祀山掌教看著一道影，輕聲喊道：「芙蓉師妹。」

只是那子，沒有轉。

怕被人看到自己滿臉淚水。

……

……

阿桑沒有去那邊，而是朝著顧泯走了過去。

人群分開，讓出一條路來。

一灰長衫的柢山大師姐，一步步朝著顧泯走去。

不遠的柳渾，深深看著這個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阿桑來到顧泯前，看著自己重傷，已經站不起來的小師弟。

一白袍早已經被鮮染的顧泯，看著自家師姐，只是片刻，眼眶便紅了。

「師姐。」

他輕輕喚了一聲。

「哭什麼？這可不像是我的小師弟。」阿桑替顧泯去眼角的淚水，看著自家小師弟的那張臉，從他還是個年的時候，就很喜歡看那張臉了。

「對不起，師姐。」

顧泯淚水不斷的滾落，他曾經說過要再也不讓人欺負師姐，他要護著師姐一輩子，但此刻，他已經食言了。

那些年，阿桑不管什麼時候，都會護著他，都會一直護著他，可到了自己保護師姐的時候，為什麼便做不了？

顧泯很自責。

阿桑微笑道：「小師弟有這份心就夠了，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我是師姐，自然就要保護小師弟，至於小師弟，還年輕，沒關係的。」

出手，想要和以前一樣小師弟的腦袋，但最後卻還是拍了拍小師弟的肩膀。

「要加油啊，我在那邊等著你，百年之後，你要接我回來。」

阿桑笑了笑，眼睛里沒有悲意，只有溫的笑意。

顧泯已經淚流滿面，這個一直以來，對他最好的師姐，如今遭逢大難，可他這個做師弟的，卻什麼都做不了？

在阿桑眼裡，的小師弟，是最好的小師弟。

在顧泯眼裡，他的大師姐，也是最好的大師姐。

可是，在顧泯自己心裡，自己這個小師弟，哪裡說得上是個好的小師弟。

「師姐，不要走！」

顧泯猛然開口，緩慢站了起來，這個已經滿是鮮的白袍劍仙深吸一口氣，仰起頭。

他再次念，要借那庚辛劍星的第三劍！

天幕之上，縷縷的劍意，聚集而來！

無數人此刻幾乎是同時抬起頭。

無數人都在嘆，那個年輕的千秋劍仙，竟然還能再遞出一劍？！

只是雲端道人，仍舊漠然，依著顧泯如今這個樣子，即便是再有第三劍，又能如何？

其中一個道人已經了殺機。

今日雖然不太好殺人，但顧泯這幾次三番，的確也有了他們殺人的理由。

只是那一劍尚未從遙遠的星海之中而來，顧泯便吐出一大口鮮，再度癱坐下去。

劍氣瞬間消散，劍意無影無蹤。

顧泯癱坐在地面，面容苦。

還是沒有這個能力嗎？

阿桑看著他，眼裡沒有失和怪罪，只是用自己的袖口替眼前的年輕人去角的跡。

然後緩緩起。

然後轉，一步步走向那邊的金階梯。

「在我眼裡，我的小師弟，是天下最好的小師弟，他有能力做任何想要做的事，不過要給他一些時間啊，沒關係的，這點時間，讓我來給他。」

一邊前行，一邊說話。

聲音傳遍了整座戰場。

顧泯痛苦到了極致。

他的眼睛里此刻有鮮流出，一臉淚！

可他此刻，甚至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他只能看著阿桑的背影，就這麼遠去。

……

……

所有名單上的子都到了仙舟里。

還有一個人。

站在城頭上。

一青衫，自始至終都沒說話，而是在等人。

可直到現在，要等的那個人，都還沒來。

如今已經沒有時間了。

所有人都在看。

要是再無作，雲端道人，便要出手了。

而後，躍下戰場，緩慢走到那金的階梯之前。

站在那裡，忽然仰著頭，大聲喊道：「李扶搖！」

聲音傳遍整個戰場，傳所有人的耳朵里。

萬籟無聲，天地俱靜。

沒有一個人回答。

因為無人是那個人。

青槐此刻眼裡，沒有絕，但全是失。

那個男子，又一次讓失了。

你喜歡了兩個子，不是你的本意，我能夠理解。

你為了這個我們的人間，和一起去了遠方，我可以理解。

我醒了這麼久，你也沒來找我，我還是可以理解。

但我現在需要你的時候，你卻還是沒出現。

真是讓人失呢。

當初那個說會護著我一輩子的青衫年，不見了嗎？

青槐走在金的階梯之上，一邊走，一邊哭。

沒有哭聲，只是眼淚一直忍不住的往下掉。

天地之間很安靜。

好似人人都能到的傷心。

一步步走了上去。

就在還差一步，便要踏仙舟里的時候，又喊了一聲。

「李扶搖！」

即便那麼失，可還是會想著再給他一次機會呢。

還是很安靜。

天地無聲。

可短暫的安靜之後。

青槐忽然福至心靈，抬起頭。

不知道從何，響起了一道聲音。

是個男人溫的嗓音。

「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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