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發生了很多次大戰。

但云端幾乎沒有死過人。

那些高坐在雲端的強者，很會到非要出手的地步。

其實人們也不願意他們出手。

因為他們不出手，便證明這場大戰是可控的，是有可能勝利的。

這一次大戰，即便是已經如此慘烈，當人們沒有看到雲端的強者影的時候，也會在失中得到幾分安。

可誰能想到呢？

雲端其實已經開戰了，那些平日裏不會出手的強者，也已經踏了戰場，只是他們的戰場，在天上。

如今這在眾人眼前滾落下來，墜深淵，隨著墜深淵的，還有他們的心。

有很多人，在這一次，道心崩碎了。

「我知道，你們很想他們去死。」

柳渾低頭看了看那還在墜落的，說道：「他們腐朽，衰老，膽小怯懦，偏偏又是這世間的主宰們，於是便給世界蒙上了一層影。你們這些年輕人，包括顧寧他們那些當年的年輕人，都見不得這樣的景象，所以都在想著改變。」

柳渾淡然道：「我要是願意，我現在，馬上就可以讓他們全部都去死，只需要你說一句話。」

顧泯看著柳渾，他不太明白眼前這個人，到底是有什麼想法。

顧泯看著那不斷下墜的，緩慢說道：「他們死了，接下來我們也會死。」

是的，即便有那麼多人想要結束雲端那些強者的統治，但也很明白，他們必須要找到替代品，若是找不到，那麼當他們死去的時候，這片天地，便會沒有人庇護。

雲端的強者們腐朽和怯懦，只想活著，只想安穩的活著，他們可以答應很多事，但一切都會建立在世界存在的前提下，對，他們可以捨棄很多，來保全這個世界。

不管人們怎麼厭惡他們，討厭他們，但又不得不承認，他們做的很多事，也是在保全這個世界，哪怕本上，他們是為了保全自己。

柳渾說道：「依著顧寧的頭腦，他想要這些人死，大可布下一個局，那不是很難的事，但他卻無法找到替代品，所以這可能是他一直沒有作的原因。」

提及顧寧，顧泯也沒有多想，他只是看向柳渾，說道：「哪怕我們馬上將要全部死去，我也想不明白，你們到底是為了什麼。」

柳渾對這個問題充耳不聞，只是看向天幕，笑了笑，說道：「好似到了這會兒，不一次解決這件事，就沒什麼意思了。」

顧泯不說話。

柳渾突然問道：「要是我告訴他們，只要把你出來，便可停戰，你覺得他們會答應嗎？」

柳渾說的他們，是城頭上那些修行者。

顧泯不去想，人心人心，最是不起揣。

顧泯說道：「都是聰明人，又怎麼會因為你的一句話而相信你真的會退去呢？」

是啊，這才是淋淋的現實。

既然已經發如此慘烈的大戰，死了那麼多人，難道就只是為了顧泯這一個人，就可以停下嗎？只怕柳渾自己都不會相信。

那邊那些人，更是不會相信。

柳渾譏笑道：「這所謂的戰場，不過是某些人的棋盤，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顧泯不說話。

他總是覺得柳渾說的那些話，都很是離譜。

只是沒過多久，天幕之上，又有一跌落下來。

依舊是這邊的雲端強者。

那就在顧泯眼前，墜落進那個極大的巨之中，好似那個，就是顧泯，為他們親手掘開的墳墓。

只是隨著這墜落，城頭上那些道心不穩之人，已經頹然坐下，全然提不起來什麼鬥志了。

雲端是他們能夠依靠的最強戰力，當他們都無可避免要死去的話，那麼這個世間，便再也沒有人能拯救這個世界了。

悲傷的氣息，開始在城頭蔓延，之前他們即便有許多人戰死，但他們依然相信他們有一線生機，但此刻，很多人，徹底絕。

那些活下來的仙山掌教們，很多都面帶悲意。

瑤看著那道白的背影，在自己心裏不斷說著只要有他在，一切都還沒有到最絕的時候。

在側的青槐只是抬頭看了看天。

……

……

柳渾說道：「想知道你們後面的那些人，是個什麼景象嗎？」

說著話，他手在前方打開了一個通道，如今雲端正在激戰，沒有人會管他們。

柳渾看向顧泯。

顧泯跟著他走了進去。

一片漣漪，微微盪開。

柳渾和顧泯先後出現在世間。

天幕上榜單在。

顧泯的名字在最前面，他的戰績驚人，死在他手裏的千秋很多，雲海境也有不。

至於千秋之下，更是數不勝數。

柳渾說道：「如果你還能活下來，你或許會為他們口中的英雄，像很多年前的那個子一樣。」

顧泯知道他說的是子武聖，但卻沒有接話，因為他在看另外一張榜單。

那張榜單上，有很多名字，排了很長。

但不管是誰，只怕看到那張榜單，都不會太開心，尤其是他們的親人和朋友。

因為那張榜單記錄的是已經戰死戰場的那些修行者。

紫雲的老主、祀山的幾位長老、天都觀的年輕天才歲贏、藏雲劍宗的劍修羊杜……

那些名字，在不久之前，還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如果戰爭還要繼續，那上面的名字會更多，如果戰爭打不贏，那戰場之上的修行者，全部都會死。

柳渾沒說話，只是一步踏出。

他們來到了紫雲所在的紫雲山上。

護山大陣仍在，不過卻缺主持陣法的強大修行者，因為那些修行者，都已經走上戰場了，所以柳渾和顧泯能很輕易的看到裏面的景象。

一群境界不高的弟子，在廣場上看著天幕，幾乎每個人眼中都有淚水，那些已經不再會回來的人們，有他們的師兄師姐，有他們的師父師叔，也有他們的主。

一片悲苦。

這樣的景象，誰能坦然面對？

顧泯嘆了口氣。

他約之間好像聽到了些哭聲，但絕不是紫雲一傳來的。

如今的世間，到都是哭聲。

淚水能夠淹沒天地嗎？

顧泯說道：「即便如此，我們又能如何呢？」

柳渾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說道：「大戰開啟之前，我遇到了一個人，他也很年輕，也是個劍修，穿了一黑，我想你肯定認識他。」

顧泯知道他說的是梁照。

「還是那個問題，如果我告訴他，只要他犧牲自己，我們就能罷手退去，你覺得他會怎麼選？」

之前柳渾問過這個問題，顧泯沒有正面回答，但如今他再問，卻不是顧泯了。

顧泯說道：「他不會選擇犧牲自己來全任何人，包括拯救這個世界。」

柳渾有些滿意的點點頭，然後說道：「那你的那位先祖，顧寧呢？」

顧泯看著那些哭泣的人們，說道：「如果你告訴他，將這世上一半的人都殺掉，便能徹底解決這個問題，他會毫不猶豫的去做，即便這一半的人里，有我，有他的朋友。」

「看起來你對你這位先祖的看法並不是太好。」

柳渾帶著顧泯走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人。

當然聽了很多哭聲。

但實際上這些事，都是在極短的時間裏發生的。

「那我現在再來問你，如果我們只要你一個人，便會退去，這個世界便得以保全，你如何選？」

不知不覺，他們回到了戰場上。

就在那個巨邊。

柳渾的這番話，聲音很大，整個戰場上的所有人都能聽到。

聽到這話，那些喪失希的人們，忽然又瞪大了眼睛。

好似有一顆希的種子，又重新落在了他們的心中，在那裏生發芽。

顧泯看向柳渾，這是謀。

一個怎麼都解不開的謀。

如果顧泯拒絕，那麼之後即便這場大戰取勝，那些人只怕會忘記那驚天一劍，會忘記他浴殺敵，只會記得他在面對世界存亡的時候，說了一個不字。

但如果顧泯答應，他們也不會改變想法。

到時候顧泯已死，又能說些什麼呢？

雖然大家都知道異域不會為了一個人而放棄什麼，但在柳渾說出這句話之後，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在心底生起一分希。

或許這是真的呢？

誰能拒絕希呢？

希本來就是這個世上最好的事之一。

如果說這是柳渾興起時佈下的一個局，那也會是極為了不起的一個局。

顧泯的道心，已經在局中了。

千萬人的道心，也在局中了。

這個局，又要怎麼才能破開？

很難。

……

……

「老子不答應！」

顧泯沒說話。

聲音是從城頭那邊傳來的。

很多道視線落在某。

所有人的注意力，此刻都到了城頭上，到了說話的那個人上。

說話的是蘇宿。

這個年輕的劍修，他在天驕榜上，也在站在城頭上，看著異域的強者們，一字一句道：「老子不答應！」

然後他順便問候了柳渾的祖宗。

「姓柳的，我日你仙人板板！」

——

這個場景在我腦海里很久了，是啊，天底下誰都可以放棄小顧，唯獨只有蘇宿，不會。

蘇賤人，略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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