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曉樓三人走後,孟瑄面上斂去笑容,回去看帳幔後方的何當歸,勾發問:「怎麼樣?再見舊人,心中覺如何?」
何當歸大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垂頭輕輕道:「公子容稟,我跟段公子之間並沒有什麼,我只想回家,回揚州羅府。公子你說了,過兩天送我回家,你得說話算數才行。」
「果然,跟段曉樓什麼都沒有嗎?」孟瑄走到帳幔後面,用食指托起小巧的下頜,直進的眼睛裏。
何當歸雪飛霞,急忙推開他的手,別開臉問:「明天,明天能送我回家嗎?」
孟瑄心道,這孟婆湯的清洗效果,果然非同凡響,將的心智都打回最單純無邪的歲月了。我須得善加引導,把好的東西一點點灌輸給,再讓全心全意地上我,方為上上策。他想了想,問道:「你已經嫁給我了,再回羅府去做什麼?」
何當歸忽閃睫,心道這不是明擺著的嗎,有什麼可問的?我最悉的家人都在羅府里呢,他們待我雖然不好,可總歸不是太可怕,也不會真正傷害我。不像孟公子、段公子和高大俠這些大男人,看上去充滿威脅,就像是那吃人的老虎。羅府的西院雖然缺吃穿,好歹住的安心,只要把門一關,把閂一,就沒有什麼能傷害我了。
想到這裏,鼓起勇氣,輕聲答道:「我方才自己診過脈了,並不曾有孕,公子你是騙人的。我本不認識你,你還欺負我,我不喜歡住在這裏。」
孟瑄聽得好笑,捉起的發尾,輕輕掃過的鼻翼,看著不勝的態,他的嗓音中漸漸有了曖昧的黯啞,附耳問:「為夫怎麼欺負你了?你說沒有懷孕,所以想回家,那麼,假如懷孕之事屬實,你是否就死心塌地的跟我了?」
何當歸如一隻驚的白兔,驚著跑開,孟瑄笑的背影,也不去追,只提醒當心腳下。然後,他從袖中出一封信,是方才段曉樓來拉扯他的裳時,從段曉樓的上掠走的。他猜到段曉樓回帶著這封信來見何當歸,八是想銷毀這一份何當歸的「犯罪證據」,還可以賣個人給佳人。
「這封信,不知段曉樓看過沒有,」孟瑄自言自語地說,「不知那一名指揮人的幕後黑手是誰,他跟寧王有什麼仇怨,又為什麼認你做他的『人』……」
「嗯?」何當歸不解地問,「公子在跟我說話?」寧王?依稀記得,是一位藩王吧。
孟瑄的目投注在的面上,看著如今這一個無牽無掛無羈無絆的,他心中的滿足無法言喻。所以,的過去,既然本人都忘記了,他又何必再深究?總之以後,不會再離開他的左右,也不會再走出他為界定的保護圈去。
「呼啦!」
孟瑄掰開火摺子,火苗竄起,火舌舐了那封信的一角。他對著何當歸揚信一笑,溫道:「什麼都沒了,燒了,這下就清凈了。你想回羅府也行,不過得我陪你同回,因為我是你的相公。往後無論你想去哪兒,都得徵求我的同意,等我得空時攜你一起去,否則就不能去。這個條款即日生效,駁回無效。」
宣告完畢后,孟瑄將信封往角落的銅盆中一丟,昂首闊步地上廚房燒熱水去了。何當歸聽愣了,待他走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這分明是被他了,連家都不讓回了!
何當歸嗚嗚地哭了兩聲,剛攢出一汪眼淚,忽聽見「茲——」的一聲,原來是銅盆中有水痕,把那封點著的信給熄了,還剩小半沒燒完。心中生出好奇,小心翼翼地往門外面一瞧,約能瞧見廚房那邊燈火通明,有個人影投映在窗上,上下左右地躥著,忙得不亦樂乎。
於是說時遲那時快,飛撲到銅盆邊上,將那張一半的信紙抓進手裏,先藏進袖子裏,又覺得不大保險,匆忙在自己上找了又找,最後藏進了羅里,系好帶。
呵呵,紅勾起,這個一定是那孟公子的犯罪證據,本打算銷毀來的,不過天不遂人願,一個扭頭不見的工夫,這份罪證就落進的手中了!呵呵,只要查明他犯了什麼罪,再拿著這個作為威脅,他一定會放回家!
趁著孟瑄還沒回來,細心的將火盆中的灰燼撥散,又仔細地洗了一遍手,乖乖巧巧地立在門口,想著等那孟公子去睡覺后,就去找個沒人的地方拆閱那片信箋、神不知鬼不覺,呵呵。
「清兒,過來!該洗腳了。」
孟瑄抱著一個大圓木盆,風風火火地走進來,招呼道:「你的頭髮太長,了就不易干,今晚便不沐浴了,洗個腳吧,咱倆一塊兒洗。」他將木盆放到床邊,和藹地沖招一招手,「過來,我給你子。」
「一塊兒洗腳?」聞言失,連連後退,並用力搖頭道,「不洗,你、你是男子,不能讓你看見我的雙足。」
孟瑄聞言到無奈,額自語道:「單純過頭了,而且還是個犟丫頭,怎麼說都不明白……還讓我怎麼說,唉。」他攢起一些耐心,溫和地同解釋說,「你不是失去一部分記憶麼,在你失去的這一部分記憶里,你已經嫁給我了。不足給我看過,連其他的地方也給我看過了,我不看過,我還親過、過、過……」
「嗚啊!」何當歸捂一雙耳朵,不想聽這麼可怕又人的事。魔鬼,這個男人是魔鬼!
孟瑄連忙上來拍頭安:「咱們剛親,我也沒過幾次,且都是在你的準許下的,小丫頭你哭什麼?難道你對我有什麼不滿意?」
護著頭躲開,側對著他說:「你比我高那麼多,都比我壯,我一看見你……就害怕,我想回家。」
孟瑄撓撓頭,擰眉道:「你怎生這般死腦筋?從來沒聽說過,有出了嫁的兒再回外祖父家裏去住的,而且我約聽誰提過,好像說那一家對你不好,把你攆了出去,你又認陸江北作舅舅,才用這個新份嫁給我,所以你現在的娘家是錦衛據點。那裏面的男人比我更壯,長得還不如我文秀,你進去一定又要被嚇哭了。」
不必等去陌茶山莊,現在一聽就哭出聲來,掩口失聲:「怎麼會這樣?我在外祖父家一向小心謹慎,飯不敢多吃,活不敢做,還給別的院子做綉活,連老太太見了也贊好,他們為什麼不要我了?那我娘呢,嗚嗚。」
孟瑄回憶著熠彤曾遞給他過目的一卷信息,其中有一條說,母親在三清觀修行染疾,不久不治。道觀為怕發喪不及引起瘟疫,就做個道場給火化了。
他估著何當歸如此想家,多半是因為親娘的緣故,小姑娘家家的,都喜歡纏娘,如果知道自己沒娘了,就不會嚷嚷要回什麼羅家了。於是他走進,單臂擁著單薄的子,忍不住嘆息道:「真瘦,難怪這麼瘦,原來是羅家人太苛刻,瘦了我的小妻子。哼,日後再跟他們算賬!清兒哪,有個事,反正你早晚得知道,我就跟你說了吧——你娘已經死了,在道觀里病死的,你以後沒娘了。」
娘,死了?何當歸止住哭泣,愣愣地不作反應。
「不過你還有我,」孟瑄深款款地凝視,「我雖然比你高大強壯,看上去可怕,但是我的強壯不是用來傷害你,而是用來保護你的。我越強大,你越安全,你跟我在一起,比住羅家、住任何地方都安穩無虞。所以……咱們快洗腳去吧,水都該涼了,咱們洗了腳好睡覺。」說到最後一句,他忍不住流出一點垂涎之。昨夜雖然也同房,可剛給何當歸吃完葯,見一直昏迷不醒,睡眠之中,眉頭怎麼都打不開,看上去很辛苦的樣子。他縱有十分心,也還有一分人心,就忍著沒下手。
話說這孟瑄常年居于軍營,於家庭親人的概念相對單薄,又被心弄得腦子秀逗了——哪有孩子家聽完了自己親娘的死訊,還有興緻繼續跟男子共赴巫山的?
果不其然,何當歸先是獃獃失了一會兒魂,然後等回過神來,反覆向孟瑄確認真假。孟瑄為了斷絕對羅家的念想,拍脯向保證說,娘真的死了,絕對鐵一般的事實。聽后十分灰心絕,在房間中孤零零地走了半圈,找個小角落蹲下,將頭埋在雙膝之間,無聲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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