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不住道觀了?那是好事啊!」
廖青兒尖著嗓門一,意識到自己聲音過響了,扭頭看一眼不遠鯉魚池邊坐著的孟瑛,揮手道:「魔王大人,我要請假!我要請三分之一個時辰的假,拜託你領著你的黑白無常和司命司幽去別的地方轉轉,別在這兒老杵著,行嗎?」
何當歸順著招手的方向一瞧,孟瑛果然沉俊如魔王,而他的後一字排開站了四名管事打扮的人,一個黑臉的,一個白臉的,被形容「黑白無常」的確恰如其分,另有兩個苦瓜臉的「司命司幽」,都快罰站四隻鬥眼兒了。饒是何當歸掛心母親的事而怏怏不樂,此時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孟瑛聽得何當歸的低笑聲,更覺不快,冷哼一聲就走開,也沒說是否批準了假條。廖青兒看著他酷酷的背影,忍不住哼道:「長得帥了不起呀,上街購能用臉刷卡嗎,切。」
何當歸見孟瑛等人走遠,忍不住勸了廖青兒一句:「青兒,雖然我不知道你和孟瑛是怎麼一回事,而且乍一看,孟瑛對你好像還有點誠意的樣子,可是你須得明白,孟瑛和孟瑄是兩種不同的人,前者不算嚴格意義上的好男人,還常有非常自大淺的一面。你若不能牢牢拿住他,或者對他的尚不算很深,我都勸你儘早遠離此人,畢竟,孟府也不是個善地,假如沒有一個強有力的臂膀保護你,你這樣跳的子,在那裡將會過得辛苦非常。」
「本小姐才沒有跟他發生什麼呢,」廖青兒滿不在乎地說,「而且,他對我也絕對不是男人和人間的那種化學反應啦,這次你可看走眼了,小逸。其實吧,這中間還有這麼一檔子事兒……」
漫不經心地玩著一枚青果,回憶道:「當年在應天府,也就是京城,也就是幾百年之後的南京啊南京,在我小的時候……遞過一封書給那個人……上學的時候乾的一件蠢事兒,可能是被當時的校園氛圍給影響了吧。就這麼著,他可能後來就漸漸知道我的名字啦,別的也沒什麼了。所以說,這就已經是故事的全部啦。這一次只是因為我目睹了他殺人的全過程,他才想將我圈圈叉叉什麼的,好給他殺人的事保。不過我本人是良好市民,不會中他的男計,放心好了,我再不濟也不能找一個殺人犯當老公吧。」
「書?」何當歸蹙眉回憶一刻,大概有一點兒明白,為什麼這些年在澄煦書院,青兒對於男學子之間的書,總有著異乎尋常的興趣,並懷抱著一段天然的仇視緒。原來,全都是打這兒來的。
廖青兒將青果拋上天,又接在手心裡,問:「你剛剛說,你娘還俗了,搬出三清觀住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兒呀,你幹嘛還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讓關筠們知道了又怎麼樣,們還上衙門去告不?法律也沒規定,棄婦就得蹲道觀呀。」
何當歸考慮著怎麼把聶淳的事講給聽,雖然知道,青兒一定不會笑話,可也有種開不了口的覺。
廖青兒見言又止,因勸道:「古代生活,電視機電腦沒有,電冰箱空調也沒有,本來就已經很辛苦了,你娘在高高的山上住道觀,就更更辛苦了。住不慣是正常的,住慣了才怪;不搬回羅府住,也很正常呀。就比如像我,就非常討厭大宅門式的生活,總想著哪天要是找著了Mr.right,我就帶著他找一個空氣好景優的地方,蓋個農家小莊園住。就像這個園子這麼,可以小幾倍,不過一定要學這個園子一樣,在周圍開墾一片農田,種種花草,果樹,吃的糧食和菜,再養一群小……」
悠然嚮往了一會兒,何當歸也隨著描述的畫面神往了一下,回神后嘆氣問:「過親的婦人,丈夫不在邊的婦人,不住道觀正常,不住娘家也正常,可是,假如,跟別的男人,除丈夫外的男人住一起,這還算正常嗎?」
廖青兒聞言一愣,眨眼睛問:「你說的是,你娘?」
一看何當歸面黯淡,頓時連猜都不必猜了,琢磨著這個比較震撼的消息,然後又開勸了:「這個在我們現代,也是很普遍的一種況。同居麼,是時代的一種產,不是一個貶義詞,只能算是一種社會現象,說不定古代老早也有,你娘不一定是發起者和先驅者。不過,最好還是先讓離婚吧,離了再跟現在那個同居的男人去登記結個婚,這樣,在你們古代也合法了吧?至於什麼三從四德和程朱理學的從一而終,都讓他們見鬼去吧,憑什麼人追求一把自己的幸福,就變了不道德行為?這本不公平。」
何當歸將苦水倒出來:「可是青兒,你知道我是聽誰說的此事嗎?就是現在跟我娘住一起的那個男人說的,而且他還說,他們二人之間沒有,只是暫時搭夥兒住一起的水夫妻,關係說中斷就中斷。唉,我聽了之後分外憂心,不知這是他單方面的想法,還是他跟我娘共同達的協議;而我猜著不大可能是後者,因為據兩世里對的評判,實在是一個非常保守的傳統大家閨秀,不會圖一時痛快,就做出這麼背離經綸的事來。因此我很發愁,是不是那個男人騙了我娘,說願意娶,才搬離了道觀,跟了那個男人,靜等著他娶,沒想到他是在騙。萬一真是這樣的況,我擔心心裡會承不住,第三次被一個男人給拋棄呀。」
「同居的男人是騙子?」廖青兒揚揚眉,「那就更好辦了!喊上孟瑄、孟瑛、高絕,再糾集一兩百號打手,咱們浩浩地開過去,狠狠痛扁那臭男人一頓,打得他一夜回到解放前,看他以後還敢欺侮咱們婦同志不!」
何當歸又於心不忍地反口說:「可是青兒,那個男人,據我兩世里對他的評判,似乎也是個不錯的男人,看起來有責任有擔當,原本還是我給我娘選定的最佳丈夫人選。我想不出他為什麼要騙我娘,他不至於,也青春不再。」又是長嘆一口氣,額低語道,「為什麼事突然就變這樣,為什麼娘突然就跟他在一起了……都沒跟我商量過……曾鄭重答應過,要聽我這個聰明兒的話,不再走彎路的……」
廖青兒沉默一會兒,才開口問:「小逸,上次過年前,咱倆最後一回在澄煦的流觴曲水上,你可口口聲聲說不能提孟瑄,也不想見他。而現在才過了一個多月,我就從孟瑛口中聽說,你已經跟孟瑄得要死要活的了,一個是非君不嫁,一個是非卿不娶,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我沒說錯吧?小逸你說,這是為什麼?為什麼事發生得這樣突然,你也沒跟我這個最好的朋友商量過,就把自己的下半輩子託付出去了?」
何當歸趴伏在石桌上,枕著自己的手臂,默默地回思,為什麼突然就對孟瑄死心塌地?向來講究原則的,為何不再跟孟瑄斤斤計較妻妾多的問題,甚至都不將心裡的醋意遷怒給他?想要聰明機智過一世的,為何突然再一次變了悔不當初的那種「蠢人」,為了一個男人,有一種什麼苦都願意吃、什麼罪都甘心的強烈意志?
這種意志充滿了的臆,讓再也變不回,從前那個聰明而自私的自己。假如此刻孟瑄說:小逸,咱們一起跳崖殉。假如他拉著去跳懸崖,也無力掙開他的手,這是為什麼?
看著面困的何當歸,廖青兒嘆口氣說:「咱們倆,再加上一個孟瑄,全都是連著活了兩輩子的人。有了兩次的人生閱歷和驗,比那種一口氣活到八九十歲的人,咱們才是真正的『人』,對事明,對也明,什麼虧都不想吃,也不願重蹈覆轍的三個『人』。」
將孟瑛披在自己上的花羽直筒斗篷摘下,披在假寐的何當歸上,聲說:「那天在桃夭院,我一聽說,咱們三個『人』里,已經有兩個人抱團兒組團,丟下我一個人了,想到孟瑄那臭屁的小子無聲無息地就搶走了我家小逸,我真是有點兒不甘心呢。我還非常奇怪,三年來你都沒變,也沒搖過,為什麼才一段時間沒見,你就改變了自己一貫的信仰呢?」
何當歸半睜開瞇著的眼睛,悶悶問:「青兒你說是為什麼?我明明對日月盟誓,不可再辜負這第二次生命,為什麼我突然間就敗給孟瑄了?聽說他和別的子有兒子,又聽說他跟一個舞娘有曖昧,我都生不起他的氣來,也不想做惹他生氣的事。只要一看見他傻兮兮地干坐在那兒,羅帶纏著眼睛,棉套捂著耳朵,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在旁邊靜靜瞧他,最好除了瞧著他,別的什麼事都不做……青兒你說,我這是怎麼了。這是為什麼。」
「所以說,像你這樣冷靜聰慧的頭腦,都有想不明白的時候,又如何要求你娘那個腦子有點兒笨笨的人一下子就想明白呢?」廖青兒理地說道,「不過這也怪不著你們,啊,啊,就是說不清楚的事。我自己當然也不是專家,不能提供什麼專業參考意見,我只是想著,假如有一天,我也遇著那麼一個能不顧為他做什麼都願意的人,可能我也會改變以往的那些七八糟的信仰,和上帝與穆罕默德說拜拜,和男平等說撒由那拉。其實麼,人都是嚮往的,沒有人能例外。冷漠的你接了熱的孟瑄,過傷的你娘,接了神男子A。就這麼簡單。」
胖乎乎的小手拍一拍的頭,輕輕安道:「別難過了,小逸,往好的地方想。不論他們同居的決定是怎麼達的,不論他們最終能不能走到一起,至有一段開心在一起的時。」
娘,跟聶淳在一起,也會覺得開心嗎?娘,現在正在過著一種開心無憂愁的日子嗎?可是……為什麼不能走正常途徑,這是的憂慮之源,怕娘不能開心太久,不能一直開心下去……
「人吃五穀雜糧,大家都是飲食男,」廖青兒語出驚人地說,「一時槍走火也不是沒可能,寬容一點兒吧,他們又不是小孩子了。給他們點兒自由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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