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嚴崇看如此乖巧的樣子，倒是微微笑了笑道：「你這孩子平時看是個刺頭兒，乖起來倒是乖的，和你哥可真不一樣。」

許錦言向後一，隨意的坐在一張椅子上道：「我哥吧，看著乖的，其實是個刺頭兒。但是某種意義上，我和我哥差不了多。因為我是個刺頭兒，看著也不乖。那是在您面前才裝模做樣。」

王嚴崇氣的吹鬍子瞪眼道：「你還真是實在，既然是裝模做樣你告訴我幹什麼？」

「因為知道騙不了您呀！」許錦言笑的眉眼彎彎。

王嚴崇氣笑道：「小混蛋，你給我帶高帽子。」

「怎麼能說是高帽子呢，老師聰慧絕倫，才高八斗，天下無雙。我這點小技倆自然是騙不過的。」許錦言說的真誠無比。

「別，老夫擔不起你這稱讚。」王嚴崇瞪。

「怎麼就擔不起了，朝中還能有比您才學高的不，既然沒有，那您就擔的起。」琉璃眼眸帶著靈氣十足的笑意。

王嚴崇冷哼一聲道：「這朝中比我才學高的人大有人在。」

許錦言頓一下，頗有些艱難的道：「老師，您說的不會是張正吧？」

對於許錦言說出張正的名字，王嚴崇倒也不驚訝：「除了他還能是誰？」

「老師您這話學生就不聽了，在學生心裏，您比張正可強多了！」許錦言笑的很勉強，老師您不知道，那張正看著翩翩公子，實則人面心，多次肆意調戲於學生，您可千萬別上了他的當。

王嚴崇卻難得嚴肅道：「張大人才學高絕，為人高風亮節，為國恪盡職守，實在是如今北明一等一的直臣。你豈能隨意直呼他的名諱。」

許錦言是有苦難言，才學高絕就算了，可是高風亮節？

張正高風亮節？容緩緩，容緩緩。

老師你知不知道你口中高風亮節的張大人私下裏對學生我做盡了恥辱之事，沒皮沒臉到了一個境界。如果張正這樣的人都可以稱得上高風亮節……那就可以當得起天真善良了。但看著王嚴崇威嚴的眼神，服了，口是心非的道：「是，張大人高風亮節，是學生應該學習的典範。」

這句話可千萬不能讓張正知道了。

王嚴崇滿意了的話，隨手將一堆書抱了起來，本想從出一本，但他壘的太高，從中了一本之後，整個書堆都塌了方。王嚴崇立刻放下手中抱著的那幾本，手忙腳的在地上撿起書來。許錦言看著這場面，微微帶了笑，還真是悉，前世的老師就把書累的等高，從裏面書的時候，時不時就會造塌方事故。

含笑上前，蹲下來和王嚴崇一起整起了書。

「老師，您能不能整齊一點，您這桌子上的書要麼是出自名家要麼是出自大儒，這麼對待這些先輩跡怕不太好吧。」許錦言整著書，卻不忘啰啰嗦嗦。

王嚴崇聽了的啰啰嗦嗦卻沒生氣，反而皺著眉疑道：「你小小年紀怎麼就這麼多話，念起人來還一套一套的。」

許錦言笑瞇瞇，「可能是隨了我娘吧。」

「你娘才不是那樣。」王嚴崇口而出，但是下一刻，王嚴崇就意識自己說錯了話，連忙住了口，垂下頭來收拾起了書本。但收拾了一會兒，卻又忍不住察看了一下許錦言的神。

看著許錦言平靜無波的神，帶了那麼些專註認真的收拾著地上的書本，王嚴崇這才放了心。轉過去收拾後的書。

但王嚴崇不知道的是，在他轉過後，許錦言撿拾書本的手便停住了，那雙琉璃眼眸慢慢看向了他，目有著疑。

收拾好了書本，許錦言站起了，本是無意朝書櫃看了一眼，但卻被這無意一眼看到的東西吸引了目。王嚴崇的書櫃從來都是空空，因為有用的書全被王嚴崇一腦兒累在了書桌之上。可此刻那書柜上卻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一層的書和畫作，整齊程度之高，簡直不像是王嚴崇的書櫃。

那書櫃是紅木雕漆的材質，分為上下五層，上面兩層下面兩層都是空的，只零星的散了幾本不太常用的書籍。唯有中間那一層，像是被極珍惜的呵護了起來，放的滿滿當當的書和畫卷，雖然放的東西多，但是一點也未見雜，極為有序的排在了一起。因為擺放的太過整齊，甚至有一些賞心悅目的意思。

許錦言仔細回憶了一些前世，前世王嚴崇的書櫃好像也有這麼一層，但是當時並未在意。說實話，前世剛拜王嚴崇門下的時候和傻子並沒有什麼區別。連自己名字的三個字都認識不全還能在意什麼整齊與不整齊，便是後來跟著老師久了，有了那麼些智慧，但那時對老師的書房也見怪不怪了，所以前世從未對這一層書櫃里的書產生好奇。但是前世不好奇，今生就不一樣了。在知老師為人髒的前提下，看到了那麼一層被心保護的書籍，怎能不起好奇之心。

將那一層書櫃盯的太久，王嚴崇收拾完書本，轉回來看的時候自然就發現了。

王嚴崇見看的是那一層被他心擺放整齊的書，臉變了一下，但很快王嚴崇就調整了過來。他向許錦言走了兩步道：「你看什麼呢？」

許錦言也未作他想，一直看著書櫃所以也沒察覺到王嚴崇那一瞬間的表變化，疑道：「老師，那一層書是不是特別貴啊？」

王嚴崇臉一松，以為能說出個什麼花樣來，弄了半天說的還是沒心沒肺的話。他瞪一眼道：「對，那一層書本本都價值連城，你要是不小心壞了，你給我這府里端茶送水一百年都換不回來。」

「那我才不。」許錦言驚道，但是過了一瞬，就又嘿嘿道：「我不，我能一下麼？」

王嚴崇被這沒皮沒臉的樣子氣的無奈，擺擺手道：「去吧去吧。」

許錦言臉上還是那抹沒皮沒臉的笑意，但是琉璃眼眸里卻已經正了。抓住時機，趕快就去察看那一層的書有什麼奧妙，生怕王嚴崇反悔，腳步走的又快又穩健。

剛拿起一本，許錦言便皺了眉。

這書…。是舒月的。

舒月對於王嚴崇的重要許錦言是明白的，無論是前世王嚴崇在江南一家家書齋的遍尋還是今生為了舒月對許朗的槍舌劍，這些事無一不昭示著王嚴崇有多麼的在意和喜舒月這個書畫家。但是舒月的書畫並非多麼妙，雖然模仿陳意之極像，但是卻沒有自己的風格，這樣的書畫家並不為主流文圈所接。所以舒月說到底也只是個不太流的書畫家。

既然不流，那怎麼就能得了王嚴崇的青眼。

王嚴崇的眼有多高，做太傅的時候連當朝太子都看不上，多文人墨客將自己的書法畫作呈到王嚴崇的眼前，都被挑剔到病態的王嚴崇全扔了出去。

老師的格，絕對不可能看的上舒月的書法。

許錦言蹙起了秀眉，琉璃眼眸也充滿了困，將那一層的書畫飛快的一本本的出來察看，企圖找到其他書畫家的作品。

但是翻完了這一層所有的書和畫，最後的結果卻是，這些書畫全部出自舒月，沒有一本例外。

王嚴崇只在許錦言背後默默的看著的作，許錦言如今剛剛十五歲，量還不及那書櫃的一半高，只能跳著去夠那一層的書，一蹦一跳的影子被投在地面上，能清晰的看見隨著的跳躍，髮飛起又落下的痕跡。

王嚴崇看著一跳一跳去夠那些書的樣子，神莫名，似有悲傷藏其中。

誰也不知道，王嚴崇的腦海里在這一刻忽然回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

那一年曾有一個小小子在京城最大的書畫齋里買書，十五歲不到的年紀，想要夠書架上的書卻夠不到，只能跳著腳去夠，一蹦一蹦的樣子像是一隻小松鼠，夠書的時候無意之中撞到了旁邊的書，書本來就放的不穩，被一這麼一撞，那附近的書紛紛「嘩啦啦」的掉了下來。

而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驚恐著一張小臉，閉上了眼睛，等著被書砸腦袋。

那時的王嚴崇三十齣頭，看那小松鼠有趣，便連忙上前替接住了書。小松鼠閉著眼睛皺著臉過了很久才覺到好像沒有書砸下來，小心翼翼的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明亮又靈，真是像一隻小松鼠的眼睛。

那真的是很多很多年前了，久到他的記憶都像是泛了黃。書房裏這小孩一蹦一跳夠書的樣子與泛黃的記憶重合，時空重疊，記憶失控。

人生如夢一場，白雲蒼狗。王嚴崇無聲的嘆了口氣，背過去，卻是不敢再看。

許錦言將最後一本書放回去之後，琉璃眼眸里的不解之更重，看著這滿滿一層的書想起了關於舒月的那一個傳言，傳言說自舒月失蹤后，曾有一神人花重金購買了全城所有舒月的字畫。

依老師這書架上滿滿一層的書來看，這樣多的數量，十有八九就是舒月所有的字畫了。

這個人收購了舒月所有字畫的人…。是老師？

許錦言轉過去道：「老師…。您當真這樣喜歡舒月的字？」

王嚴崇聽見的問話，這才收拾起了自己的緒。從來嚴肅的面孔罕見的鬆了一下，他攥了手心，極認真的道：「當然……喜歡。」

「比陳意之的字畫還喜歡？」許錦言有了些驚訝。

王嚴崇的表沒有變化，神還是認真至極，「喜歡。」「老師！」琉璃眼眸帶了異樣的芒。「老師……這個舒月該不會是你的學生吧。」學生？王嚴崇愣了一下，隨後彎了道：「算是吧。是個比你聰明的學生。」

果然，許錦言明白了。依著王嚴崇素來護短的子，除非這個舒月是他的學生，否則絕對不可能以這樣的水平得到王嚴崇這樣的重。記得清楚，剛拜師的時候，徐長林的小孫氣不過能做王嚴崇的學生，是要和比書法，兩人寫完之後讓王嚴崇品評。徐長林的小孫那可是自小有才之稱的千金小姐，一個剛學會寫字的許家蠢貨怎麼比得過人家？

徐長林的孫打的也是這個主意，就是想靠寫書法倒許錦言，讓王嚴崇對高看一眼，最好能把許錦言直接踢出門下，轉而收做學生。但王嚴崇是睜著眼睛說瞎話，說的字比徐長林兒的好，徐長林的兒一路哭著回了家，徐長林得知此事之後氣的足足半年沒理王嚴崇。

不過老師的護短從始至終可都只護一人，對其他人都刻薄又正直，天大的恩惠，王嚴崇都絕不會偏袒一分。琉璃眼眸瞇了瞇，這個舒月到底是誰，居然能在老師這裏得到和一樣的特別待遇。

正想多問幾句關於這舒月的事，徐長林卻在此時風風火火的跑來了，許錦言一看徐長林那焦急的神，便知徐長林有要是要說。

立馬就準備識相走人，王嚴崇卻住了，別誤會，不是讓留下。

是給佈置了一大堆的課業。

許錦言哭喪著一張臉離開閣老府的時候，手裏抱著小山高的一沓書。老師的授課方式，真的不敢茍同。怎麼前世今生回回從閣老府里出來，手裏都要抱一堆書。

還有那個舒月到底是誰啊，憑什麼得到的待遇和一樣？

許錦言著手裏這一沓書的重量，無奈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