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王的接風宴也比長公主的要隆重很多,設在外宴廳太和殿。
請皇親,外請大臣,足足擺了五六十桌。
眷由皇后統領,坐在側,外臣便由武皇為首,坐在外側。
長公主本是眷,因位高權重,又深得武皇和在場所有大臣的重,就和男臣們坐在了一起,談笑風生、指點江山,像個男子一般。
端恭太妃卻坐在里間,被安排在死氣沉沉的莊德老太妃旁。
莊德偏生沒有眼力勁,一直跟端恭緬懷先帝。
端恭年“喪夫”,先帝駕崩時才二十歲都不到,與先帝徒有幾次床第歡,也沒有什麼深意篤的夫妻分,這些年帶著兒子在南疆過得肆意瀟灑,哪里還記得先帝那個老眼昏花的丈夫?
聽得多了,只覺得半條都快被莊德老太妃拉著進了土。
便舉了酒杯起道,“老姐姐,本宮到前頭去敬一敬各路大臣,這麼些年多煩勞他們辛苦輔佐新君了。”
皇后冷冷看端恭一眼,淡淡道,“前面都是男臣,太妃此舉,怕是不妥吧?”
端恭卻是妖嬈一笑,“皇后還是和當年一樣說笑!先帝駕崩后,本宮的心吶,便也跟著他去了一大半,還留著一小半在人間,全是為了那個冤家!若不是想著這是先帝一點骨,本宮就捂死他,自己也一白綾跟著先帝一起去了!如今熬著熬著,都熬老太婆了,還怕那些閑言碎語不?”
端恭其實比皇后還小一歲,就連簡天弒也比已經死去的大皇子小兩歲呢,但礙著位份,皇后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好任由扭著纖腰往前去了。
葉府因為沒了主母,妾室又都沒有誥命,并無資格進宮,岳碧云又心灰意冷臥病在床,因此只來了五位小姐,沾著葉千玲未來七皇妃份的,都坐在了很靠前的位置。
四個玲不是第一次進宮了,表現得都倒都還算矜持,那寶珠卻是剛從小地方到了京城,已經是鯉魚躍龍門了,這會兒又開火箭直接進了宮,眼睛都不夠用了,恨不能渾上下生出八百雙眼睛到看。
葉黛玲滿心嫌棄,坐得離寶珠遠遠地,只著脖子到找四皇子的蹤影。
簡擎宇歲被武皇罰三個月不許上朝參與朝政,但簡天弒回京畢竟是大事,為了顧全皇室面,簡擎宇也被允許進宮接風。
眼見著簡洵夜直接被武皇拉在邊落座,意氣風發,儼然一副君風范!
簡擎宇酒杯,差點把杯子碎。
當著武皇和這麼多大臣的面,又不可能發火,滿腔妒意隨著苦酒落愁腸,越喝越是愁悶。
葉黛玲遠遠地看見了,心也不由跟著揪了起來,無奈兩人沒名沒分,自己又不好過去安。
此時端恭已經走到前頭,先到武皇面前,笑盈盈舉杯道,“陛下,本宮敬你一杯。”
武皇笑著與端恭干杯,一口飲盡,端恭又依次敬了長公主和幾位相識的重臣,想借此機會替簡天弒打一點人緣。
幾位一品大員都坐在第一排,相國東方守、左丞相郭衛都是端恭認識的老臣,可兩人中間那位儀表堂堂、雄武端方的男人,卻是端恭完全不認識的。
他既能坐在這里,就說明地位不一般,端恭決定用自己的魅力,去拉一波好。
“恕本宮眼拙,這位大人是……”
葉修遠連忙起,恭恭敬敬道,“微臣葉修遠,乃是當朝右丞相。”
端恭微微一驚,葉修遠的名頭是聽過的,金科狀元出,一路平步青云,做到了右丞相,能力、眼都是俱佳。
東方守和郭衛卻都年紀大了,相國的位子,遲早都是葉修遠的!
他會為將來的國王之手。
端恭當即便決定好好拉攏這位重臣,眼角眉梢都出笑意,“呀,竟是大名鼎鼎的葉相,是本宮有眼無珠了!本宮自罰三杯,還葉相不要怪罪!”
葉修遠沒料到端恭太妃對自己如此重視,也連連道,“不敢不敢,微臣有建樹,不曾有幸與太妃相識,那是微臣之過。”
“葉相可真會說笑,滿朝文武,你說自己沒有建樹,誰還敢說自己干出過什麼來?”說著,對葉修遠然一笑。
葉修遠雖也是風流人,卻非常懂得分寸,在朝堂中可謂謹言慎行,頗得魏晉之風。
端恭自回京到現在,葉修遠也不是沒見過,也不是沒聽聞過的艷名,卻始終都沒拿正眼去端詳過太妃:他深知,這是自己沾染不得的人。
可此刻端恭就站在自己面前,圓玲瓏,顧盼生輝,更兼一幽幽香鉆鼻中,不自的便抬眼看了一眼。
這不看不要,一看卻是忍不住的心頭一:畢竟是在先帝六七十歲時還能撼他老人家春心的人,那段,那姿,那妖窕,絕不是一般子能比得上的。
跟端恭一比,家里那幾朵黃花都被襯了燒糊了的卷子。
只這一眼,端恭就知道自己功了,又笑著寒暄幾句,才重新落座。
葉修遠卻破了定力,時不時的便往端恭那邊瞄。
葉千玲一直不聲的看著,看到這一幕,不由暗自好笑:老爹啊老爹,你也忒膽包天了吧!那可是太妃!先帝的人!
可俗話說得好,字當頭一把刀,沾上了字,要是都那麼有定力,古往今來也就沒有那麼多風流佳話流傳下來了。
葉修遠再持重,他也是個男人——還是個新近喪妻,連說三房老婆都莫名暴死的倒霉男人。
此刻說他都不為過。
看到這一幕的不止葉千玲,還有長公主,長公主除了在兒問題上沒有原則之外,在其他方面卻是非常老辣的。
葉千玲都瞧出兩人之間端倪,又豈會看不出來,當即便在桌下扯了扯武皇的角。
武皇微微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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