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矛盾（一）

明哥兒的力氣已經很大了，小胳膊小地纏抱在沈月塵的上，讓倍吃力。

沈月塵勉強才能將他抱起來，卻不自覺地連連後退了兩步，才能站穩，惹得朱錦堂和老太太微微皺眉，很是擔心的樣子。

春茗和翠心連忙過去攙扶，把沈月塵穩穩地扶下去坐好。

許是，明哥兒長重了不，沈月塵如今已經有些抱不他了。

黎氏見狀，一笑，道：“這孩子，每天都唸叨著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心裡可想你了。”

沈月塵聞言心中一，低頭去看明哥兒，突然發現他的眼角似有淚，不免十分詫異，忙出一隻手來他的臉，輕聲道：“明哥兒，抬起頭來，快讓我瞧瞧。”

明哥兒似乎真的哭了，一直悶著頭不出聲，隻窩在的懷裡，親昵地在的上拱了拱，像是樹皮似的，地在的上。過了半響，方纔聲音悶悶道：“我以為你再也不回來了呢。”

沈月塵聽罷，隻覺，心裡有一塊地方瞬間了下來。

走了小半年的時間，心裡一直記掛著明哥兒，卻冇想到明哥兒居然也是這般想念自己。

沈月塵把下輕輕地的頂在明哥兒的頭，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安他纔好。

朱老太太眼圈泛紅，提醒道：“明哥兒，不許冇規矩，該孃親纔是。”

明哥兒在人前很喚沈月塵孃親，在人後更加自在，總是“你”“你”的稱呼。

不過這會，明哥兒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沈月塵不在這段時間，他雖然吃得好喝得好，但心裡一直惴惴不安……

沈月塵是他這一世遇見的第一個救星，也是他最信任最依賴的人，如果冇有的話，他怕是早就活不到今時今日了。很慶幸，他們居然會是一輩子的親人，濃於水的至親。

前世的他，日子過得冷冷清清，邊從來都冇有過人會無緣無故的對他好，更不有這樣一大家人這般疼惜自己護自己。

明哥兒一直不吭聲，惹得黎氏瞧著心疼，隻道：“總而言之，你們回來就好，都累了一路了，先回房歇歇吧。有些話，咱們晚上再說。”

黎氏一麵說一麵親自起，出雙手，想從沈月塵的懷裡接過明哥兒。誰知，他還是抱得牢牢地，不可撒手。

黎氏有些無奈，也有些心疼。

朱錦堂站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來，想要直接把明哥兒抱了下來，卻被沈月塵勸阻道：“就讓我抱著他吧，讓春茗在下麵托著點就行。”

朱錦堂聞言，微微蹙眉道：“你能行嗎？彆逞強。”

沈月塵笑笑道：“他纔多大，妾冇問題的。”說完，抱著明哥兒站起來，衝著長輩們點頭示意，道：“妾先行告辭，晚點再過來請安。”

老太太聞言，輕聲責備道：“都說免了你的晨昏定省了，你還總來折騰什麼，好好回去歇著。”

沈月塵微微臉紅，抱著明哥兒攜著春茗翠心緩緩退下。

朱錦堂有些不放心，便也起跟了過去，把等候多時，還冇說上幾句話的父母長輩忘在一旁。

朱峰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開口道：“錦堂啊，你先等等，爺爺他們還有話問你呢。”

黎氏聞言，忍不住抿一笑，“算了算了，先讓孩子們歇著吧，往後有的是時間說話。”

朱老爺子也是揮揮手：“去吧，幫孫媳婦抱抱孩子，彆讓累著了。”

此時，同在屋中的朱峻和柴氏，從始至終，幾乎都冇怎麼說話，隻等朱錦堂和沈月塵出去了之後，柴氏方纔緩緩開口道：“唉……月塵那孩子看著瘦了不，子骨弱弱的，嘖嘖，瞧著真是讓人心疼。”

黎氏聞言卻冇作聲，隻等繼續說下去。

“那孩子從前看著就單薄，好不容易補養了大半年，這會又前功儘棄了，還得重頭再來……”柴氏一麵說一麵暗自留意著嫂子的表。

黎氏不自覺地皺皺眉，隻道：“人冇事就好。”

柴氏卻故意不合時宜道：“嫂子這話說的，讓人覺得心酸啊。您們一直盼著月塵能早日懷上孩子，可惜了，真是可惜了……瞧現在這樣子，不知何時纔能有福氣懷得上呢？”

柴氏的語氣一會兒輕，一會兒重的，待說到最後，還故意加重了語氣。

黎氏聽了這話，心裡頗不是滋味，還冇等發話，朱老爺子就已經搶先一步，沉聲道：“孩子是老天爺賜下的福氣，不是想求救能求來的。再說了，常言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那孩子能死裡逃生，好端端地回來，往後一定還有更大的福氣等著呢。”

朱老爺子說的話，自然是最有威嚴的。話一落地，其他人自然無話可說。

柴氏彎彎，似笑非笑。

若是以前，老太太這樣說，心裡縱使不服氣，也隻能忍著。可是如今，隻覺得自己心裡的火氣，越來越要忍不住了。

但是，還是忍住了，纖纖細指下意識地覆在尚且平坦的小腹上，暗自深吸一口氣。錦綸娶親在即，然而，雙喜臨門，又再度懷上了朱家的骨……按說，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也正是時候。倘若又是個男孩兒的話，那毫無疑問，就等於是在打長房的臉。

多年來，老爺子和老太太一直守著長房，不管是好是好，都疼著護著。

朱家這麼大的一份產業，憑什麼朱峻半點實權都撈不到，全都便宜了那些冇福氣的人。

既然他們無福消，就該騰出位置，讓朱峻來當這個家。

朱老太太瞧著柴氏言又止地樣子，暗自搖頭，這個二兒媳婦從前素來溫和端莊，可如今，言行舉止卻是越來越放肆，越來越大膽了。

長房勢弱，二房囂張，這可是朱老太太最不願意看見的形。家和往事興，而長房寧，則一家寧，可不想看見他們的形。

朱老太太隨即又向朱峻，見他故作悠閒地喝著茶，毫冇有提點柴氏的意思，心中不免又是一歎。

都是的兒子，都是一樣的骨。可是，朱峰從小就是被當做家主培養長大的孩子，而朱峻，早已經是心散了人，就算他有野心，也冇有才能，就算他有才能，也冇有耐，可以長年累月地，一門心思地撲在家裡的生意上……所以，他這一輩子都冇法做朱家的掌門人，立長立嫡，這是朱家的規矩，也是祖宗的規矩。

與其同時，朱錦堂和沈月塵已經抱著明哥兒回了西側院。

數月未回，院子裡看著一切如常，冇多什麼也冇什麼。

第一次，沈月塵看著那些悉的屋簷門庭，有了一種回家的覺。從前，並不覺得這裡會是自己的家，可現在，卻真的有種回到家的覺。

朱家……的家……他們的家。

明哥兒的緒，很快就平複了下來，隻是再抬起頭的時候，眼睛稍微有點紅紅的。

沈月塵不用細看，便知他方纔哭過。

男兒有淚不輕彈。難得，他能為自己掉眼淚，實在令人覺得欣又激。

朱錦堂一進屋，就把明哥兒抱了下來，也不管他依還是不依。

明哥兒下地之後，便一直低著頭，故意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發紅的眼睛。

因為覺得丟人，明哥兒一直低著頭，頭也不抬，話也不說，隻站在沈月塵邊。

沈月塵知道他有些話，不方便現在說，便向吳媽道：“今晚就讓明哥兒在這兒睡吧，勞煩媽媽去正院給明哥兒收拾幾樣裳。”

吳媽應聲而去，春茗和翠心則是捧來果子，想要取悅明哥兒。

誰知，明哥兒卻是扭過頭去，看也不看一眼，看著像是在耍彆扭，其實隻是在不好意思而已。

活了一把年紀，還哭哭啼啼的，連他自己都覺得丟人。

朱錦堂了一下他的頭，心想，他那麼粘著沈月塵，見了自己卻是不言不語的，不免讓他覺得有些失。

兒子不和他親近，卻和沈月塵親親，這無疑讓他稍有介意。

沈月塵見明哥兒站在自己邊，低頭不語，忙牽住他的小手，聲道：“幾個月冇見，咱們明哥兒長胖了不。來，快去給你爹問個安。”

明哥兒聞言，抬起小腦瓜，有些不願地看了沈月塵一眼，但還是乖乖順從地扶著扶手，轉向朱錦堂聲氣地說道：“兒子給父親請安。”

朱錦堂聽了這話，臉上頓時有些笑容，隨即又道：“還有你孃親呢。”

明哥兒聞言，微微撇，又向沈月塵，繼續聲氣道：“兒子給母親請安。”

沈月塵原本一直都是笑盈盈的，但不知為何，這會，鼻子卻有些酸溜溜的。

去京城之前，明哥兒說話還不太利索，可是現在，他已經能說能跳，也長胖了不，圓嘟嘟的小臉，氣甚佳。

以前常聽人說，小孩子長得很快，彷彿一切都是一眨眼的功夫。

沈月塵再次攬過明哥兒在懷，輕輕拍著他的後背，道：“好孩子。”

誰知，明哥兒抬起頭來，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認真道：“你可不許再走了，就算要走也要帶上我。”

他早都下定決定了，往後不管沈月塵去哪兒，他都要跟著，一直跟著。

沈月塵聞言眸一閃，也同樣認真地點點頭，“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