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房院出來，姜莞拉著裴清沅不跑。

　裴清沅試著撥開的手，試了幾次都沒能，索也就放棄了。

　出了月門往東北方向走出去約有一箭之地，又遇見去而復返的趙然。

　裴清沅想起姨母調侃的那些話，便匆匆別開了眼，連跟趙然對視都沒有了。

　趙然當然察覺到了的古怪之，先咦了聲：“表妹不舒服？”

　姜莞心里知道是怎麼回事，一聽趙然這話，先替裴清沅把話接了過去：“沒什麼事兒，方才在姑母那兒開了兩句玩笑，表姐這會兒還慪著氣呢。”

　趙然才哦了兩聲：“阿娘是這樣的脾氣子，你都住了這麼久了，要是為阿娘幾句玩笑話還慪氣，我倒覺著大可不必了。

　這事兒從前珠珠倒是經常干，表妹心寬廣，跟阿娘就別置氣了。”

　他還是哄了兩句，反而惹得姜莞撇著怪他：“表哥這話我可就不聽了，我怎麼就了最不懂事兒的那個，天什麼也不干，專門跟姑母慪氣的了？天天跟長輩們置氣，這是好聽的話嗎？”

　裴清沅不聲的拽了姜莞一下。

　趙然也瞇眼笑著，并沒有打算應姜莞這茬兒。

　裴清沅緩了會兒，才笑問趙然：“表哥回來有事兒跟姨母說吧？快去吧，珠珠說前兒在外頭定了兩套頭面，我們倆一人一套，今兒約莫著到貨了，拉上我要一起去看看，就不陪表哥說話了。”

　趙然眉心一，本來很想跟著一起去，話到了邊，又咽了回去，淡淡說了一聲好，側把路讓開：“你們兩個出門仔細些，這兩天城中熱鬧，出城往外頭踏青游玩的人多，往來行旅，別人沖撞了。”

　姜莞咦了一聲：“外頭人那樣多？這是怎麼了？往年這時節雖然大家也都忙著出去踏青，可也稀松平常，這兩日我也沒怎麼出門，怎麼聽表哥的意思，外頭人很多的樣子嗎？”

　趙然說是：“大概是因為舅舅就要回京了吧，朝廷各籌備著給舅舅慶功呢，等舅舅回來，家還要在集英設宴。

　如今京中百姓高興著呢，自然與往年又有不同。

　反正你今兒要出門，到外頭去看看就知道了。”

　·

　兩個姑娘的確出了門，倒也沒走遠，挑了個清凈些的茶樓，要了三樓一雅間，點了茶水點心，靠著窗邊坐著。

　窗戶支開了半扇，看下去正見著樓下往來行人，車馬匆匆。

　大多是往城門方向去的。

　裴清沅端著面前青瓷小盞，抿了口茶，眉眼彎彎笑起來：“可見舅舅是得人心的。”

　姜莞說是啊：“不過這回阿耶提早回京職，也不知道家另要派誰到幽州駐守了。”

　裴清沅看過去一眼：“這也不是咱們心的事兒，早前不就說了，至多到盛夏時節，舅舅也是要回京來的。

　朝廷調兵遣將，用人自有一套章法。

　再不濟，也有顧家舅舅和兵部的大人們著心，倒要你考慮這些。”

　大概是因為趙行就要去兵部領差了吧。

　他又不是正經八百部為的人，所以各項差事他都要過問一二，心里都得有個數。

　是以這派誰駐守幽州，他多半也要上心。

　況且……

　姜莞抿：“這是家國事，自然跟咱們息息相關。

　二兄回京之初，總愁眉不展，我每日見他，多是憂心忡忡，有所擔憂的模樣。

　偏生在咱們面前什麼也不說，還當他自己掩飾得很好。

　后來我私下里問過姑母，也多知道些。

　朝中武將青黃不接，幽州那邊敵寇虎視眈眈，有阿耶鎮守遼東，尚能護得住一方安寧。

　可即便是先前有阿耶在，隔三差五的，也還有流寇擾邊境，小敵軍喬莊城來搗。

　彼時二兄在軍中，也跟著去圍剿過。

　現在把阿耶調回京來……”

　話都沒說完，裴清沅把那碟子桂花糕往面前推了推，打斷了：“珠珠，別說了。”

　姜莞聞言只是一聲嘆息：“我知道表姐的意思，不說就不說吧，反正阿耶回京，我也高興。”

　記得前世是舅舅向家舉薦，推舉了現任北城兵馬司指揮使杜廣明赴任幽州，駐守了長達五年之久。

　而這位杜指揮使，做的平平，實在是沒什麼出彩的地方。

　五年任期，只能說無功無過吧。

　為此還弄得舅舅被人指著鼻子罵過，朝中更是不乏他脊梁骨的。

　大抵意思是說像杜廣明這種人，能夠被推舉到那個位置上去，八是私下里跟顧懷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結。

　無非是說舅舅貪了銀子，收賄賂，昧著良心才把人送去接替阿耶。

　再過去很多年之后，才從趙行口中聽得一二。

　當年無論是誰接替阿耶駐守幽州，都沒有那麼好干。

　畢竟是阿耶先在幽州鎮守一年多，他做的太好了，后來人再怎麼樣，也很難越過阿耶的功績。

　杜廣明是京兒，去了幽州，還要適應那邊的環境，在遼東五年，能做到無功無過，也沒敵寇踏破國門，已經算是很能干的一個人了。

　倘或他真的是庸碌之人，沒有那個能力，舅舅也不會向朝廷三次推舉。

　阿耶彼時已經回了盛京，舅舅推薦杜廣明的時候他也不是不知道，既然杜廣明能夠走馬上任，阿耶便是也認同了這個人的能力的。

　姜莞倏爾就笑了。

　這些人，的確是沒什麼意思。

　自己又沒有那個能力，又要眼紅別人。

　舅舅一輩子嘔心瀝，改行兵馬制的時候舅舅出了多力氣。

　昔年戰火重燃，連舅舅都提槍上陣去了。

　那些說三道四的人，又在了哪里呢？

　姜莞了塊兒糕，往里送，神漠然：“表姐你說，人是不是很無聊？”

　這話沒頭沒尾的，裴清沅也不準，只是看不大高興的樣子，遞了只手過去，落在頭頂了：“無聊不無聊的，這日子不都是人自己過出來的，好端端的，突然說這個，不管是想起了什麼，不都有我們在嗎？別不高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