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后他去了帽間,許言的柜還開著,沈植俯拿起昨晚自己抱在懷里的灰衛,套上架,掛好,再把那些被推到另一頭的服一件件重新移回原位。他站在那里看了好一會兒,最后關上柜門。
他出了帽間,拉開窗簾走上臺,桌上酒瓶歪斜,看起來混潦倒,像他。今天早上沒有太,風吹過,沉且悶熱。
又是新的,讓人毫無期待的一天。
許言今天休息,他凌晨一點多才從沈植家出來。沈植說完生日快樂就睡著了,許言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在他床邊坐上一個鐘頭。
凌晨三點多睡,中午十一點醒,許言起床后去了父母家吃飯。
“哥,眼睛怎麼這麼腫?”許言正喝著湯,許年湊過來,問他。
“……沒睡好。”許言說。
“怎麼的呢,有心事?”許年斜著眼瞟他,“你不是連著工作了很久嗎,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竟然還睡不好,怎會如此。”
許言:“不要在我生日的時候找,可以嗎。”
許年緩緩坐直,沉默三秒,張口大喊:“媽——!哥要打我!”
休息了小半天,傍晚時許言去公司理點事,弄完之后要去酒吧,紀淮他們給他過生日。
許年跟他一起上了車,一路上嘰嘰歪歪,他的話許言左耳進右耳出。昨天晚上太耗心神,他有好幾年沒哭這樣,整個人像要虛。
“干嘛呢哥,到底怎麼了?”許年獨自叭叭半天,沒得到什麼回應,他手在許言耳邊打了個響指,“你肯定不是沒睡好,發生什麼事了?”
許言盯著前路,很鎮靜地開口:“我覺得我可能要讓你失了。”
許年愣住,倒吸一口涼氣:“你要當1了?”
“……”許言懶得回他,但因為話說一半,弄得許年非常難,抓耳撓腮如坐針氈,不斷地問‘哥你到底什麼意思你把話說完不要不識抬舉否則我馬上跪下來求你’。
這場面似曾相識——高中的時候,住校,有天晚上許言玩手機,給許年發了句:我告訴你一件事。
高二宿舍樓里也正在玩手機的許年秒回:什麼事什麼事!
許言:算了,不說了。
接著他任憑許年那邊怎麼信息轟炸都不再回復,于是半夜十一點,許年穿睡沿著水管從三樓爬下來,又沿著水管爬上高三宿舍樓的二樓臺,越萬水千山只為湊到許言枕邊當面問他哥一句:“快跟我說,到底是什麼事?!”
許言在黑暗里跟他弟對視了幾秒,然后果斷喊宿管來把許年遣送回高二宿舍樓。許年被保安架走的時候還不住地回頭大喊:“到底是什麼事啊啊啊啊啊!!!”
到了公司樓下,許年仍然在問什麼事什麼事,許言留下一句“你在車里等我”就開門走人,許年不干,憤恨地大罵一聲,迅速跟著下車。
他蹭在許言邊,連嬰似的,嘰嘰咕咕說快點告訴我快點快點。許言邊看手機邊往前走,陸森說正好他也來了公司,等會兒一起去酒吧。
突然許年不說話了,安靜兩秒,小聲說:“哦呦,這是你們公司模特?材真……”
他的話音在迎面走來的那人抬起頭時詭異地戛然而止,許言到好奇,跟著抬起頭,第一眼的時候他差點沒認出對方。
沈植沒穿西服,只穿了件白T,戴了副黑框眼鏡,頭發隨意耷拉在額前。那副眼鏡單看有點普通笨重,但架在他鼻梁上就顯得高級起來,許言一瞬間還以為看到了大學時期的沈植。
許言凌晨才見過他帶著淚痕的睡,短短一天不到,沈植恢復如常,看起來毫無破綻,沒人知道這樣的崩潰和自愈在他上發生過多個來回。
他把昨晚當夢,許言知道,因為沈植說過一句“我不想在夢里還看見你掉眼淚”。
沈植今天沒上班,他下午去了趟藍秋晨的私人診所,現在順路過來替同事取蓋章件。他知道許言今天休假,所以沒抱希會上他——但就算許言在公司,沈植也不準備怎樣,他明確清楚自己不該再見許言。
四目相對,沈植率先移開視線。
雖然只對視了一眼,但沈植察覺許言的狀態似乎不太好,看起來沒什麼神。他想把昨天夢里的話親口對許言講一遍:你照顧好自己,多休息,按時吃飯。
可他只能沉默。
倒是許年,怎麼說跟懿新也是長期合作關系,拋開別的不談,工作方面的是絕對要維持好的,何況沈植對他公司業務的態度有目共睹。于是許年主打招呼:“沈律,這麼巧。”
沈植看著他,點了一下頭:“許總。”
短暫問候結束,三個人肩而過。進公司后,許年才說:“其實他每次我許總,我都力特別大,別人這麼喊我我都沒有這種覺。”
許言沒說話,許年兀自呆愣了一會兒,忽地震驚道:“哥你說的讓我失的事該不會就是……”
話還沒講完,他又立刻否定自己:“不對不對,肯定不是,你倆看起來完全不像是要復合的人。”
許言依舊保持緘默,但他真的打心底里熱觀看許年演獨角戲的傻樣。
上樓,許年跑去找陸森,許言去了趟攝影棚,又回辦公室整理東西,是品牌方和明星工作室送的生日禮,之前已經陸陸續續收到了很多。
腦袋有點,許言站到落地窗前,點了支煙。俯視下去,他發現沈植還沒走,正站在車邊打電話。他能看見沈植的T恤下擺被晚風微微吹起來的弧度,落日的線很和地鋪在他腳邊,像照耀一棵生長在夏天里的樹。
沈植站在那里,拔修長,但許言想到的卻是他曲在柜里的模樣。
許言覺得沈植像一只孤鴻,困在過往的那片林,揀盡寒枝不肯棲。
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其實非常簡單,也非常殘酷,只要有一個人永遠不再給予余,另一方總會放棄的,雙方終將走向沒有集的未來。昨晚之前的許言就是這樣決定的,哭著說“我不會打擾你”的沈植應該也已經做好了類似決定。
可誰都沒法估量沈植還要這樣下去多久,包括沈植本人。
到此為止,許言不可能再懷疑沈植的,但使他猶豫的是,那些是不是像沈植家里所有原封不的細節一樣,始終停留在陳舊的過去——他們之間還能不能產生新的。
重蹈覆轍怎麼辦?舊態重演怎麼辦?如果自己無法再回到沈植的那種狀態,怎麼辦?許言最恨不對等的,他有過多顧慮,也承不起再一次的失敗。
但沿著所有支線往起點走,走到盡頭,會發現問題其實只有一個——你愿不愿意試一試。
愿不愿意給沈植機會,也給自己機會。
等許言靜靜完一煙,沈植的電話打完了,他垂下手,頭也低下去,累的樣子。過了會兒,沈植又抬手看手機,像在猶豫,接著他點了幾下屏幕。
沒過兩秒,許言的手機響起來,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生日快樂,注意休息。
許言直接撥了電話過去。
他把手機放到耳邊,看見沈植在接到電話時整個人愣了下,接著下意識回頭看了眼,但后空空如也,沈植便抬頭看向公司大樓。不過玻璃是單向的,許言站在窗前一不。
十秒后,沈植接起電話。
他沒有說話,許言能聽到他的呼吸聲,抑著的,但仍然有點急促。
“你把儲存卡和U盤寄給我是什麼意思。”許言問他。
“我想里面有很多照片,是你拍的,應該還給你。”沈植的聲音有點啞,他原想道歉,但許言之前讓他別再說對不起。于是他說,“前幾年你讓我找,其實我找到了,但那時候……”
那時候的他沒想到后來的一切會發展那樣,沒想到許言會和他徹底一刀兩斷,遠赴異國。
“后來你出國了,一直沒有機會給你。”沈植說。
“現在給也晚了,我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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