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

目漆黑一片，強大的水，沉重無比，足以瞬間將尋常生靈碾泥。

冰冷，死寂，偶爾有龐然大挾腥氣無聲無息的遊弋而過，捲起猛烈的暗流。

恍惚之中，彷彿有無形的力量，催促著下墜、下墜、再下墜……

一直墜不可知不可言不可說的淵底。

終葵越棘睜開眼，打量四周。

冇有看到寧無夜的蹤跡，他並不意外。

眼下，他所的環境非常明顯，深海之中。

這便是他在此間夢境裡的誕生之地。

而目前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將自己的尊號，傳揚出去。

按照皇朝花費無數人力力，從魔門刺探到的報，深海不算太過兇險。

夢境自我衍化而出的仙人，也就是夢境“原仙”，不會太多。

而終葵越棘的化神劫為永夜吞噬，此番化神失敗，現世中的修為，介於元嬰與化神之間。

但在這方夢境中，他在現世裡掌握的大道，將會被放大到極致。

他不僅可以擁有仙人般的實力，而且還是侵蝕此方世界的一位“外仙”！

也就是說，終葵越棘現在與深海中的所有“原仙”都是敵對，一旦在這夢境裡死亡，他，也會為墮仙夢境中的一員。

正想著，耳畔傳來無數綿的祈詞：“維……朔……嗣天子……謹……上神……伏以……冀厘事之有……無任……謹詞。”

“……伏以……察其中之無他……竊冀長年……”

“……唯上神茲閔……與無私……”

“……神祇明察……敢陳菲供……懇倒……”

終葵越棘頓時回過神來，認真辨認祈詞，很快確定，這些祈詞各有所求，其中有求所行之事順利的、有求洗刷自己冤屈的、有求幫助自己找出真相的……還有求治病的，以及一個似乎是子，請求上神賜其子嗣眾多的。

他略作沉，心神頓時沉那想要子嗣的祈詞之中，立時腦海之中，浮現出一個場麵：

一座高大巍峨的廟宇中，寬敞的殿，跪滿了服飾各異的眷。

最前麵的是一名華服的婦，約莫三十許年紀，其雲鬢累累，珠圍翠繞，看得出來，境頗為優渥。

此刻卻是滿麵愁容，雙手合十，跪在一個錦緞包裹的團上，神恭敬又忐忑。

其側跪著的，是一名褐底團花紋窄袖老嫗，老嫗眉宇之間滿是虔誠，一麵叩拜，一麵低聲唸叨著希夫人早日有喜之語。

兩人後的子，大抵為仆從，眼下也是戰戰兢兢、誠惶誠恐，都希所伺候的主母，儘快誕育子嗣，穩固地位。

終葵越棘此刻的視角，赫然正是們所虔誠叩拜的神像。

他觀察片刻，微微點頭，這些雖然隻是夢境中的角，但他為正道弟子，自被教導常懷悲憫之心，既然遇見，便不可能袖手旁觀，任其陷艱難之中。

此外，這也是個傳播自己尊號的良機。

於是終葵越棘當即說道：“吾名‘越’，爾等所求，悉數已知，此事當。”

他的語聲瞬間過萬丈深海，過時間與空間，傳達到殿中眾人耳畔。

與此同時，妙真觀中，本地豪族顧氏的五夫人，正帶著心腹懇切祈禱，嫁顧氏已然十幾年，雖然深得丈夫喜，卻始終無所出。如今時荏苒，丈夫的寵雖然還冇有完全衰馳，公婆卻已經無法忍耐。

如若今年之，還冇有靜，婆婆將親自為丈夫安排侍妾，而且那侍妾，乃是婆婆孃家的一個庶出侄，傳聞非常有心計……

想到若是那賤婢進門之後，且為丈夫生下兒，自己的境，五夫人頓覺五俱焚，祈詞的唸誦，不又急切了幾分：“……信無任懇倒之至，謹詞。”

“……無任懇倒之至，頓首頓首，謹詞。”

其隨從也都憂心忡忡，們權力地位皆在主母一，若是主母失寵失勢，們焉能有好日子過？

一時間，殿中充斥著主仆祈禱之聲，聲聲急切。

就在此刻，一個詭譎、沉、宏大的囈語倏忽降臨。

所有人都聽不懂這聲音的意思，但所有人都在短暫的怔忪之後，莫名其妙的欣喜若狂：仙人同意他們的祈求了！

“太好了，夫人！太好了！”老嫗轉過，拉著五夫人，喜極而泣，“仙人答應了，祂答應了！咱們再也不用愁了！”

“是啊夫人，有了子嗣，再加上老爺對您的分，顧氏上下，誰敢小看您？”侍們也紛紛圍上來，七八舌的說道，“天可憐見，夫人一片虔敬之心，今日終於得到仙人福澤了……”

“以後夫人再無憂慮……”

“婢子將來一定好好為夫人照顧小公子！”

“得到你嗎？上頭的姐姐們還冇發話呢。”

“夫人福澤深厚，如今得仙人垂憐，將來子嗣必定眾多，咱們這些人還不一定照顧得過來……”

一時間，殿中充滿了歡慶的氣氛。

很快，這種歡慶，就變了瘋狂：“夫人必能生育男嗣！”

“夫人必能生育十個男嗣！”

“不！夫人有百子千孫之福，必能生育一百個男嗣！”

毫無征兆的，隨從們開始尖聲怒吼，“一百個……一百個……不，一千個！一萬個！”

吶喊聲中，一名侍的，瞬間裂開至耳，原本細的貝齒，也變了尖利的犬齒，高聲喊道：“一萬個！夫人一定能生一萬個！”

“對，一萬個！”另外一名侍，雙手攥拳，微微一用力，纖細白的手指，瞬間彈出寸長的利爪，麻麻的鱗片浮現在每一寸，瞳孔瞬間化作豎線。

這兩名侍隻是一個開頭，下一刻，所有殿中聽到囈語的人都開始了迅速變化。

們的頭顱飛快膨大，瞳孔如蛇虺，尖齒口，生出鱗片、利爪、長尾……而被圍在中間的五夫人，則驚訝的看到，自己原本平坦的小腹，飛快隆起。

很快，腹中就傳來另一顆心臟的跳，伴隨著活的蠕。

僅僅隻是彈指的功夫，五夫人已經從腰纖細的婦，變了大腹便便的臨盆孕母。

接著，一隻利爪從腹部出來，輕描淡寫的劃開了與衫，一個淋淋的嬰孩，渾青紫，絕大部分地方都生滿了鱗片，瞳孔如蛇，大利齒，指爪如，爬出之後，臍帶尚未掉落，已然歪頭看向五夫人，咯咯而笑：“母親！”

它不是第一個，五夫人的腹中再次傳來心跳聲，第二個異族嬰孩爬出來，同樣著“母親”。

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

五夫人主仆的願，已然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