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我的那天，我爸媽正在老家遷祖墳，移棺時發現，棺材裡盤著一條大如細碗，頭頂黑包，蛇皮泛白、將蛻未蛻的斑斕大蛇。

當時風水先生就說這蛇頭頂包，皮泛白，是要蛻皮化蛟了。

我爸抓住這條蛇泡酒，哪知道這蛇蛻皮的時候也很兇，咬了我爸一口，我爸一氣之下，直接打死了。

我媽聽說我爸被蛇咬，急著送蛇葯，在山路上被一條腰帶的蛇拌了腳，當時就發了。

生我的時候，周圍萬蛇盤纏，蛇頭半昂，對著我媽嘶嘶的吐信，像是在嘶吼，又像是在拜。

給我家遷墳的風水先生見狀，連錢都沒要，直接跑路，還搬離了我們鎮。

當晚暴雨轟鳴，一道雷將我家剛遷的祖墳給劈開了，那條被我爸打死的大蛇也不見了。

我爸卻接連三天昏迷不醒，打著擺子說胡話，去求了十裡八鄉有名的米婆。

米婆問米後，說問題不在我爸上，在我上，然後給了我一塊黑的蛇形玉，讓我在我年後給我，又用糯米給我爸拔了毒。

當晚我爸醒了，那個米婆卻在回家的路上，被蛇咬死了，不是中的蛇毒，是生生被蛇咬死的。

村裡人都說是我爸打死了祖墳裡那條要化蛟的大蛇，遭了蛇報復。

還說我出生的時候就被蛇惦記，怕是不吉利。

我爸不信這些，可我媽生我早產，壞了子，我們全家就搬到了鎮上，我爸依舊做蛇酒生意。

從我記事起，我就經常夢到蛇，那是一條通黝黑的巨蛇，無論我做什麼夢，那條蛇都會在我夢裡。

或是盤伏，或是昂首，或懸掛，就那樣靜靜的盯著我。

怪的是，我夢完蛇的第二天早上，我家門外，總是會盤著蛇，有時幾條，有時很多，都會被我爸抓來泡蛇酒。

跟我爸媽講過這個夢，們被我問煩了，就會朝我吼：「龍靈，你一個小姑娘夢到蛇，要不就是近期財運佳，要不就是以後生男娃，都是好事。小孩子不要信那些封建迷信！」

可隨著我長大，那條一直在夢裡的巨蛇越來越清晰了，有時我半夜驚醒，都能覺到那條蛇臥在我邊。

在被窩裡的手指輕輕一，好像就能到冰冷、礫的鱗片。

或許是一直做這個夢，慢慢的我也習慣了，有時在夢中，我還會和那條巨蛇說幾句話，你到底想做什麼啦，到底想要什麼，為什麼一直在我夢裡之類的。

可巨蛇本不會理我，那樣淡然的看著我。

十八歲生日那晚，夢裡那條巨蛇不再隻是在遠看著我，而是慢慢的爬了過來。

本能的想逃，可在夢裡，怎麼也不了，那條蛇就那樣慢慢的爬到了我邊。

我被嚇得冷汗直冒，閉著眼想努力醒過來。

「想什麼呢？額頭上全是汗。」那條黑蛇爬到我邊，慢慢的變了一個穿著黑袍的男子。

五如同刀削，雙眼黑沉如星，薄輕抿。

我看到這張臉，突然就愣住了。

那黑袍男子卻好像弱無骨，趴在我邊，隻是抬頭看著我：「你讓龍岐旭明天把所有的蛇酒都搬出去，那條蛇要來了，一條蛇都不能留在你家裡。」

他聲音又沉又急，說著的時候，似乎害怕什麼，昂著頭朝四看：「一定一條蛇都不能留。」

跟著就慢慢變了黑蛇，他眼裡似乎還閃過傷：「龍靈，我不能在外麵保護你，你自己要小心。」

等黑蛇爬走，我猛的從夢裡驚醒。

房間裡很靜，我盯著天花板，不敢扭頭，隻是小心的將手指朝剛才夢裡黑蛇趴著的那邊了，確定到的是被子，這才重重的鬆了口氣。

隔壁房間我爸的鼾聲震天的響，我出了一汗，就到樓下去喝水。

我家是鎮上自建的三層小樓，一樓是門麵，二樓自己住，三樓租給了在鎮上做生意的一家四口。

飲水機就樓梯的轉角，我腦子裡還想著剛才夢裡的事。

那條黑蛇變了人了，讓我爸把蛇酒搬走，好像還害怕另外一條就要來的蛇？

實在是口得不行，也沒開燈，拿起杯子就放水喝。

飲水機「咕咕」的冒著水響，約約的，店裡好像有什麼著水「嘩嘩」作響。

又好像是什麼不停的拍打著玻璃，「啪啪」的震。

我握著水杯，想到夢裡那條黑蛇說的話，隻覺渾發冷。

鬼使神差的，我端著水杯，開啟燈，慢慢的朝我爸放蛇酒的架子走去。

店靠牆擺著兩個大架子，上麵都是蛇酒，各各樣的蛇，分明別類的泡在各種藥材裡。

燈過琥珀的酒水，那些平時泡在最底層的蛇，好像都活了過來，或是斑斕，或是條紋相間的蛇，著玻璃瓶緩緩的遊。

有的甚至用蛇尾重重的打著玻璃瓶，甩著酒水「嘩嘩」的響。

我嚇得捧著水杯，也就在同時，所有的蛇都在玻璃裡瓶裡轉了，蛇頭昂起，閉著玻璃瓶。

閉的眸緩緩睜開，隔著玻璃死死的盯著我，蛇尾以古怪的節奏拍打著玻璃瓶。

那一雙雙的蛇眸似乎閃著幽幽的綠，晃得我頭昏腦脹。

蛇尾拍打的聲音匯聚在一塊，卻又變了一個「嘶嘶」的聲音，好像在我：「龍靈，龍靈。」

我想跑，可一轉，全是綠幽幽的蛇眸，好像四周都是由一個個蛇酒瓶堆磚出來的，每個玻璃瓶裡都有一條蛇，正冷冷的注視著我，嘶嘶的朝我說著什麼。

天旋地轉之間，我似乎聽到腦中有個聲音低吼了一聲，跟著那個黑袍男子突然出現在我邊。

黑長袍寬袖一展，就將我的頭遮住：「別看！」

我眼前一黑，跟著似乎聽到無數的水嘩嘩的響，然後眼前一亮。

黑袍男子依舊站在我邊，搖搖墜，臉慘白，連好看的薄都沒有。

朝我鄭重的道：「明天一定要把所有的蛇送走，一條都不能留。我隻能出來一次，不能……」

他話還沒說完，形就慢慢變淡，跟著就消失不見了。

店裡好像變得十分安靜，兩排架子上，所有蛇酒瓶裡的蛇似乎都死了，翻著蛇，肚皮朝上，浮在琥珀的酒水裡。

泡蛇酒活蛇最好，我爸最得意的就是，他店裡每瓶蛇酒裡的蛇都是活的。

可現在，所有的蛇都翻了肚。

我捧著水杯，飛快的跑上了樓。

在我爸震天響的鼾聲中，將他醒。

「龍靈，吵什麼呢？明天不用讀書啊！」我爸有點生氣，朝我嘟囔：「你媽明天打麻將沒神，輸了牌，看不罵你。」

「所有的蛇都死了。」我大喊了一聲。

卻還是瞞了那條黑蛇的事：「我下去喝水，看到蛇酒裡泡著的蛇都翻肚了。」

我爸立馬清醒了，也顧不得吵不吵醒我媽了，鞋都沒穿就急急下了樓，跟著樓下就傳來我爸氣急敗壞的聲音。

對於那些蛇酒，我還心有餘悸，隻是在轉角看著我爸：「趁著沒人知道，全部丟了吧？」

「你懂什麼，這都是錢。」我爸氣得直耙頭髮，朝我揮手：「行了，你去睡吧。這是大人的事，你別管了。」

「如果讓人知道你泡的蛇酒是死蛇就不好了，今天全理了吧，別把招牌弄砸了。」我想著黑蛇的話，依舊沒有放棄。

我爸最看重他這塊活蛇泡酒的招牌，有點不耐煩的點了點頭。

中午我特意從學校打電話給我媽，我爸似乎在一邊大聲的打電話給客戶推銷蛇酒。

我媽估計用手機在打牌，不耐煩的道：「都賣出去了，你爸做生意這麼多年，幾十瓶蛇酒哪有賣不出去的，老客戶都不夠。」

晚飯的時候，我特意藉口忘記帶書，打了個車回來看了一眼。

確定架子上所有的蛇酒不見了，還是佩服我爸的。

晚自習下課，還是我爸接的我。

他很得意的告訴我：「你爸今天大甩賣，蛇酒都賣了，好大一筆錢呢。等你高考完，我們帶你去旅遊，好好考！給你爸長點臉！」

確定店裡架子上一瓶蛇酒都沒有了，我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我媽可能今天收了錢，去打麻將了，我爸將我送回家，又被出去喝酒了。

家裡就我一個人，我洗漱完，準備回房睡覺，想著再夢到那條黑蛇，一定要問他是怎麼回事。

關門前，似乎聽到三樓好像有什麼啪啪的拍水聲，聽上去就好像昨晚那些蛇尾拍著玻璃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