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對2217號培養皿有點研究。“關海明表示, 微微閃爍的屏里, 他的黑眼圈幾乎要消失不見。“就我們目前的了解，它是現存最大的培養皿之一，比地下城的規模小不了多。但地下城幸存者流很正常，卻鮮有人離開2217號……所以關于它的報并不多。”

他接過助手丁澤鵬遞過的熱茶, 沖對方笑笑, 而后繼續：“老師和我提過一點, 那里幾乎保持了末世前的模樣。離開的人本來就, 又夠嗆能在外部環境中生存。相對的，我們的人也極難混進去。他曾經表示過想要去考察，‘如果找到穩定的潛方式, 那是個用于蔽的好地方’……老師是這麼說的。如果你提供的報是真實的, 我認為老師去那邊的可能極高。”

關海明看了眼時間, 提高語速。

“之前也不是沒有先例，四年前, 反抗軍曾有一個人功混2217。但是自從他潛，對外的信號連接就基本斷了，只剩下生命反應。我們只知道他還活著，其他信息一概取得不了……老師的話，一個人應該也能混進去。就我對老師的了解，就算他緒不好，也會趁機確認下這個人的況。報總是最寶貴的。”

說罷他手指，將一份資料傳到了阮閑的電子腕環上：“那個人劍，四十七歲。是反抗軍曾經的滲大師，也算個天才。他的親人全被主腦殺死了，背叛的可能很低。如果你們想要找到老師，可以用他做突破口。”

“對于阮閑恢復自由行能力的事，你有什麼想法嗎？”

“很可惜，沒有。”關海明看起來幾乎和唐亦步差不多困，“老師提過自己的狀況，他們僅僅能保證他的況不惡化，要是有康復的方法，他不可能不跟我說。我……”

可惜，縱然關海明語速比倒豆子還快幾分，零點還是到了。隨著丁校的又一“更新”，聯絡驟然斷掉。

雖然真相還撲朔迷離，這次聯絡好歹降低了他們的尋人難度——聽關海明的說法，劍這個人在2217生活了四年，理論上總比還不知道會不會在玻璃花房停留的阮閑要好找。

這次聯絡，唐亦步從頭到尾出奇的安靜。等關海明在屏上消失，他又將頭枕回阮閑的肩膀，阮閑剛想用手指那些垂落的黑發，肩膀上的重量又消失了。

唐亦步嘆了口氣：“阮先生……”

接下來一切變得模糊，像是罩了層厚厚的霧氣。

下一刻，有清澈的過眼皮澆下來，耳邊響起陣陣和的鳥鳴，夢境徹底結束。阮閑意識到自己徹底醒了，只得甩甩頭，從床上坐起。

床鋪干凈，帶著點奇特的清爽香氣，被單手綿細膩。窗戶微開，溫暖的風將窗簾輕輕揚起，出窗外怡人的翠綠。

一副和平的景象。

阮閑按了按額角，他拼命回憶剛剛的夢，那個夢卻像人們悉的大部分夢境一樣，自睜眼后開始不可逆地消逝。不過十幾秒過去，它只剩一個模糊的印象。

他又看向自己的雙手。

皮白皙，沒有哪里結出繭子。指甲短而干凈，除了手腕上那幾道老舊的刀疤，一切正常。阮閑凝視了會兒那幾道疤痕，蹙起眉頭。

“、心跳、溫正常。祝您度過好的一天。”

一個和的聲音從左手邊傳來。阮閑轉過頭，淡藍的半明屏輕盈地浮在半空，上面漂浮著日期時間和天氣概況。除了那些正常的訊息，屏幕右上角還有個小小的標記。

【231號床】

阮閑緩緩吐出口氣，不知道為什麼，他下意識了手腕上的電子腕環。它算是這間完房間里唯一不完的東西——腕環表面帶有不劃痕，甚至還有點磕的痕跡留下。

“請您服藥，早餐會在初次面診后提供。”那和的聲音繼續。

一個倒水滴狀機漂浮而來，從取出兩顆淡綠的藥丸。

“普通的安神劑，藥編號RL-099789，溫水口服。請勿碾碎。”

不知為何，這場景有點悉。

腦子里空得可怕，他像是什麼都不記得了。但種種習慣和知識還在腦海里浮，帶著一點或許屬于過往的碎片。他倒是能從那些碎片中提取出一點信息，只不過……

阮閑將藥丸送口中，又灌了兩口機送來的溫水。等那東西出了門，他下意識把卡在嚨里的藥嘔了出來。

幾乎像是某種本能。

“咨詢師宮思憶先生在G-902等您，機械裝置代碼PES-A型665s290。”

另一個倒扣水滴行過來，比起剛剛淡藍的送藥機，這一個被涂了橙子般的明亮橘黃，很是扎眼。

“您還有十分鐘的時間洗漱，請盡快行。”

阮閑在洗手臺前洗漱完，盡力無視鏡子地下逐條滾的新聞。鏡子里的人神飽滿，頭發被修剪得非常利落。干爽的劉海垂下，他整個人顯得年輕了不。

但阮閑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自己的服上。

這是他第一次注意到自己的穿著。

悉的純白讓他一開始下意識忽略了它們，如今面對鏡子，他第一次確認了服的樣式——白的服不算，也寬松不到哪里去。袖子偏長，袖子和前都嵌著不散發和藍的金屬裝置。不大的金屬裝置上連接著拇指大小的黑裝飾，阮閑仔細看了幾眼，才發現那是卷得的帶子。

非常……奇異的服，他總覺得哪里有點眼。

但屁后面有浮空機械盯著，阮閑無法在鏡子前停留太久。雖然對自己的狀況一片迷茫和混，在離開時，他還是下意識把洗手池邊的速記筆藏進袖子。

“阮先生，坐吧。”

咨詢室的布置讓人舒適而放松，像是哪個居家類設計師特地設計的客廳。配上清晨的，這里完得如同家庭用品廣告里的布景。

咨詢師人也十分年輕俊，阮閑踏進房間時，他穿著白長外套，正往杯子里倒冰檸檬水。

阮閑的目在對方的白外套上停留片刻。

“不用拘謹。”咨詢師宮思憶把檸檬水往阮閑的方向推了推，出一個完的微笑，他的聲音溫和至極，看起來最多三十。“也不需要張，今天只是初次面診，您就當是隨便聊聊吧。我看看……阮立杰先生？”

阮閑倒沒有拘謹或張，他垂下目，在離門最近的座位上坐下。

“您還記得昨天院的事嗎？”宮思憶聲問道。

“不記得了。”

“正常。”咨詢師笑了笑，“您服用了過量的記憶抑劑，那個時候它還在生效過程中呢。不過面對記憶障礙，您是我見過最平靜的……了不起，了不起。”

“記憶抑劑？”阮閑抬起眼。

“是的，如果服用正常藥量，它只會抑住服用者指定的記憶，好帶來更加完的驗——大家都懂，任何好的東西，第一次接總是讓人最為印象深刻的，它能給人無數個‘第一次’。不過就我所知，也有人用它抑部分不太好的記憶……不用擔心，就算過量，它也不會帶來不可逆的影響。”

俊的咨詢師繼續微笑：“但它給我們制造了一點小小的麻煩。我們沒法從您的相關記憶里取得您的份信息，您的電子腕環也被清空了，我們只能追查到注冊人的名字是‘阮立杰’。”

“唔。”阮閑簡單地應道。

“現在您能想起什麼事嗎？關于自己的，關于過去的，什麼都好。雖說一周后，您的記憶應該會自己恢復，盡快聯系上您的親友總是好事。”宮思憶抿了口檸檬水，隨手喚出一個屏。“……不如這樣吧，我來給您一點提示。”

至自己的名字不是“阮立杰”，阮閑想。可他不太想輕易把名字給出來，這個陌生的環境完無缺，他卻對它有種本能的厭惡。

于是他繼續保持沉默。

“我們發現您時，您的狀況不太好。服臟而破舊，像是經歷了些糟糕的事。就我個人的推測，可能狀況不妙，您不小心服下了大量記憶抑劑，好保證神不至于崩潰。”

面對沉默的阮閑，宮思憶沒有氣餒。

“警方已經介調查了，目前看來，監.或者綁架事件的可能最高。您的里有類似于α-092最初版本的納米機械分，不過有點差異，可能不是正規醫療機構提供的。”

“總來說，那是類似于初級知加強的東西。保守估計，它們已經存在了十年以上，制造日期甚至在初始機問世之前。您可能是最早的一批接地下改造的人。”

這些名詞有點耳，然而阮閑繼續保持沉默。

“您現在的年紀在二十八歲左右，用這個時間來倒推，您在接納米機械改造時不會超過十八歲。放在那個年代，您的家境一定不錯，并且有足夠的錢和自由……”

宮思憶停頓片刻，觀察阮閑的反應。可惜他只得到了一片空白。

“我們只找到了這一種分，也就是說在之后的十多年間，您沒有對自己進行再次加強。這有點不符合推斷。”

“我不記得了。”阮閑放慢了語速，做出副冥思苦想的樣子。“我只記得這個地方不錯，環境在算是末日里數一數二的。現在看來，這話倒沒錯。”

面前的人談吐有禮，態度也十分良好，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誤。可阮閑就是有種說不出的煩躁，對方那過于標準的笑容讓他整個人都不舒服。聽宮思憶啰嗦半天，推斷還完全沒在點子上，阮閑決定用腦海中的碎片信息主試探一番。

“……以及我記得自己不是一個人過來的，我的同伴也在這嗎？”

“同伴？很憾，我們只發現了您一個人。”宮思憶看起來有點吃驚，“以及末日的事，您能詳細說說嗎？”

“只是模糊的印象。”

阮閑半真半假地說道，他發現自己極其擅長說謊——謊言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緒上的困擾。

“人類不是毀滅得差不多了嗎？被MUL-01……還是什麼的……總之是類似的東西，我記不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