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目從水洼移到唐亦步上，后者已經吃起了餅干，邊還沾著些餅干碎。那仿生人仍然飽含好奇與熱地看向這邊，阮閑有一種正在被對方目解剖的錯覺。

相比起來，余樂的注視強度可以說是雨。阮閑暗自搖搖頭，一邊小口小口地嚼著餅干，一邊考慮起其他事。

余樂對把記憶數據注人腦這件事反應很大，那不是普通懷疑的反應，更像是自己打算某種忌，唐亦步顯然也知。而就他自己目前得到的信息，人類這邊似乎只會把人格和記憶注電子腦。在樹蔭避難所時，他們也的確見過把記憶數據注復制人腦的作——復制人的顱可是貨真價實的正常大腦。

仔細想來，的確只有MUL-01那邊的人用過這個手段。不過復制人的大腦可能無法作為明確參照——如果他的推斷沒錯，那些壇子里的人腦算是白紙一張，就算殘留部分環境記憶，也和嬰兒對母親子宮的印象差不了多。

沒人會真正記得細節。

但如果把記憶注一個已有記憶的人腦呢？是不是有人真的做過了？看錢一庚手下那畏懼的反應……

“《記憶法》第22章第13條第1款，人類的記憶自然是人權的一部分。除非由本人自發提出申請，并由三個以上信譽良好的擔保人做見證，任何機構或個人進行不得肆意篡改。申請允許范圍包括大型災難、親友死亡、人格障礙等已由醫療機構確定對本人有‘惡劣影響’的記憶片段。記憶的增添、消除和移植必須由指定醫療機構進行作……”

唐亦步了邊的餅干渣，倒豆子似的念完這段話。“阮先生不記得這個，對吧？”

“嗯。”這回阮閑沒有掩飾自己的驚訝。

“這是二十二世紀大叛前，全球協議擬通過的最后一部共同法規。”唐亦步拍拍手上的餅干屑。“大家它死罐頭約定——開死罐頭只能用配套的專用開罐，否則免談。記憶法本文本量驚人，恕我只選一段了。”

余樂住手里的包裝袋，停住咀嚼。

“在法條正式出來前，很多事了套。”唐亦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阮閑，沒有放過對方任何微表。“之前記憶治療可是很盛行的。”

阮閑咽下里甜膩的餅干碎，漸漸警惕起來。他完全不清楚唐亦步為什麼要突然說這個。但他的確聽說過“記憶治療”這個詞，季小滿那個仿生人母親在前不久剛剛提過。

“記憶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人格，這里的記憶不是單獨的視覺或者其他知覺記錄，要包含上當時的思維和緒。”

唐亦步繼續著，又走近一步。

“人類有過很多類似的記錄——親人去世、破裂等況，人會下意識記下當時接的食和音樂，并對它們產生一定的排斥緒。這可不是基因能夠確定的。”

終于，那仿生人停在阮閑面前，鼻尖指尖的距離不到五公分：“同理，加上一段‘在某食里吃出污’的記憶，也能讓人厭惡某種食。再嚴重點……”

“被待或傷害的記憶也會導致一個人的人格改變。植規律習慣的記憶，也有大概率讓被植者獲得這些習慣。”阮閑冷靜地接了下去，沒有退后。

“是的，人類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容易馴養。他們發現了這點，這可省下了不事——你知道，幾十年前需要進行懲罰、或者非法監.和待才能修正的‘問題’可不。”

唐亦步出一個微笑。

“當時就方便多了。后代有無法忍的行為或‘缺陷’，只要記憶矯正就能解決。從好到向，沒有傷害記憶干涉不了的事。拷問者也不需要擔心拷問對象損傷嚴重，他們只要活活折磨死一個人，給不同拷問對象注死者記憶片段就可以……拿剛剛那個男人舉例，如果你把另一個人的記憶完全灌給他，而不做任何整合理。幸運的況，他會出現人格分裂，倒霉點會直接變瘋子。”

“為什麼？”阮閑攥手心的餅干，很清楚地聽到它被碎的簌簌聲響。在余樂的注視下，他不能把話說得太開，而出于某種不知名的緒，他總覺得唐亦步能聽懂。

“因為你一直對以前的事迷迷糊糊的，寶貝兒。我幫你復習一下。”唐亦步親昵地攬住他的腰，鼻尖蹭蹭阮閑的鼻尖，“這次是我知道你沒那個意思，下次你再說點什麼了不得的話出來，我可未必攔得住余船長。”

唐亦步出修長的手指，從阮閑的眼角慢慢劃到角，沾了點餅干屑，而后了指尖。

“棗味的也不錯。”他嘟囔道，自然地移了半步，另一只手曖昧地上阮閑的臉，完全背對余樂。

【說實話。】阮閑抿，用耳釘傳達信息。【你到底想說什麼？】

“個人來說，我不認同記憶復制和移植的做法。”唐亦步用口型無聲地比著，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每個個都是獨一無二的，這種混合非常傲慢。尤其是對方特地復制了你悉的人……”

那雙金的眸子瞳孔微。

“就像把不合適的零件放進的表，你覺得呢？”

對方一副聊天的輕松表，阮閑卻一陣本能的頭皮發麻：“恕我無法想象。”

“如果是我，我會好好觀察下零件運作的樣子。最后把表拆解，將零件取回來。”唐亦步的表相當無辜，摟在阮閑腰上的手卻了。

阮閑幾乎要拔出槍來，給面前的人來上幾槍。然而這一即發的局面被個怯生生的聲打斷，阮閑這才想起自己帶兩人來這里的目的。

“是……是你們。”甜甜-Q2拉下臟兮兮的兜帽，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餅干。“可以給我吃一點嗎？”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怎麼這麼期待掉馬XD

別忘了糖也是狠角……他以為自己的爸爸還是椅w

————

順便祝高考的朋友們都能考出好績哇XDDD

第87章 真正的名字

有點大的防毒面掛在小姑娘前, 那張不大的臉上滿是汗漬和煙灰混合的污垢。正從破損的廢墟隙中小心地瞧著他們——主要是盯著阮閑手里已經碎了大半的餅干。

唐亦步松開在阮閑腰間的手, 阮閑從未如此鮮明地到兩個事實。第一，面前的野從未被他馴服。第二, 自己似乎對這種暗含殺機的話習以為常。

意識到余樂還在看。他順勢了唐亦步的鼻尖, 作親昵。

“一般人會努力表達好, 藏起惡意。你這種反過來的倒見。”

唐亦步皺皺鼻子，不答話, 只是出一個稍帶甜味的笑。

“套我的話可沒有那麼容易, 寶貝兒。我連你的來歷都不清楚, 哪知道誰是你悉的人呢？”阮閑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輕松而篤定, 背后被冷汗浸了些許。他沒再去看唐亦步的表，反倒向小孩出手，將被小碎塊的餅干送過去。

甜甜-Q2一把抓過，用臟兮兮的手直接往里塞, 給碎末噎得直咳嗽。余樂終于收起了錐子似得目, 他煩躁地抓抓頭發, 將沖向臟水洼的小姑娘扯回來, 順便拍掉手中的餅干碎。

“先手。”他從口袋里扯出條手帕，又從腰帶上卸下水杯，倒了杯水。“別喝地上的, 太臟。”

乍一見一臉狠相的余樂湊過來, 甜甜-Q2止不住地發抖。雖然的眼里多了些激, 占上風的還是恐懼，抖得差點沒捧住水杯。

“作孽啊。”余樂沒多問, 十分識趣地退了步，一陣咂舌。

有了清水，小姑娘三下五除二把餅干塞下胃袋，然后開始去撿地上混進碎沙的餅干屑。仔細地挑出餅干渣，一本正經地用手帕包好，這才哆哆嗦嗦站起來。

“……謝謝。”回廢墟隙，臉上的淤青還沒消，整個人像只驚的兔子。“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

“花斑的店一出事，錢一庚準會在四周增加眼線。如果我是你，我不會貿然四索。留在廢墟里觀察況，等風頭過了再出來也不遲。”阮閑又從口袋里出一包餅干。“而我簡單看過，這里是廢墟附近數能弄到水的地方，而且算最蔽的那個。”

另外，他也在附近嗅到了自己的氣味——不會輕易丟棄自己贈送的防毒面，相當于攜帶了個理定位。

只是這部分原因不太適合公開，他說出口的理由能瞞過小姑娘和余樂，這就足夠了。

“嗯。”盡管被救了命，甜甜-Q2眼神里的警惕分毫未。“謝謝你們的幫忙，我……我先走了。”

“等等。”

小姑娘背一僵，整個人繃。

“老式電子腦，是嗎？”唐亦步愉快地點出事實，他指指自己金的眼睛。“我們不是為了砸開你的頭來的，是不是，阮先生？”

甜甜-Q2的臉有點發青。

“老式電子腦……不可能。”無意識地絞雙手，“我柏甜。那幫人才抓住我兩周，他們……他們對我……”

眼神空白了一會兒，換了個話題，聲音變得有點小：“總之，我記得很多事，末日前的事。剛掉下來的時候我傷得很重，臉上的疤還留著呢。我不可能是仿生人……”

“你還記得現在的年份嗎？”唐亦步語氣溫和了起來。

“2100年后一年還是兩年吧？我……我記不太清了，有一段時間燒得厲害。”

“是2107年，很憾，柏甜小姐。”唐亦步搖搖頭，“看來是老式電子腦，阮先生。似乎不記得多有用的信息。”

小姑娘往后退了一步，看起來沒有太多震驚的緒，眼里反而多了點讓人難過的偏執。

“我們愿意提供食和水，不會你。你可以拿走資，然后藏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甚至可以給你一把槍。”阮閑出一只手，做出握手的作。“合作容很簡單，你只需要帶上這東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