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心里抑的不安又掙扎著想要浮上來，不僅是避開了如茵的目，還起走到了窗前，整個兒背對著，敷衍地笑聲：“你一本正經的，才幾個月不見，這是怎麼了。”

　如茵問：“永答應的事，和敬來和姐姐說過什麼沒有？”

　紅搖頭：“后來就不大進宮了，你知道的，最煩皇上添新人，皇上也怕會不高興，自然就不會主宣召進宮相見，從前父倆誰都不肯讓一步，現在是誰都往后退一步，越來越遠。”

　如茵道：“姐姐你猜和敬說什麼？”

　紅依舊背對著，可如茵卻不由分說地，將和敬對抱怨的所有話復述了一遍，更問紅：“姐姐讓永兒重復您過去經歷過的事，是報復皇上，還是報復太后？”

　“我只想著太后會把送給皇上，并沒想過是以這樣的方式，我……”紅轉解釋，可看到如茵笑悠悠的模樣，卻又說不下去，不服氣地問，“事已至此，還要我去向誰賠禮道歉，這是太后鐵了心要做的事，我攔得住嗎？”

　“姐姐何必口是心非呢，你心里什麼都明白，當初皇后怎麼對你，如今和敬口口聲聲又是怎麼說的，你也一模一樣地對待永答應了不是嗎？”如茵道，“連傅恒都知道，和敬至今還是像當年皇后一樣，沒有把你當一回事。還是把你當奴才，當個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奴才，皇后娘娘當年對您，真的有愧疚嗎？”

　“人都不在那麼多年了，如茵，我不想再提起來。”紅道，“我眼前過得不好嗎？”

　“可是姐姐無意識地，用當年皇后對待你的姿態，還有和敬一直以來看待你的眼，一模一樣地去對待別人了不是嗎？”如茵起走過來，就站在紅面前，“姐姐心里就是覺得那宮不過是個奴才，能為皇上的妃嬪過上優渥的生活，還有什麼可不滿足的，對你來說是膈應太后是讓皇上心存愧疚的工而已，不過是個奴才，能怎麼樣呢。”

　“如茵。”紅心里的不安全部被如茵挖了出來，慌張地看著眼前的人，后退一步撞在了窗臺上，毫無底氣地說著，“我并不想這麼待。”

　“可姐姐卻在等皇上憐香惜玉呢，反正皇上不作為，太后也總有一天忍不住，姐姐就是想看看皇上到底能不能信守承諾，是想看看皇上的真心是嗎？”如茵毫不客氣地說，“姐姐正在走皇后的老路，傅恒他眼睜睜看著你走下去，卻什麼也做不了，他著急，我也就不好過了。”

　紅倉皇地想要躲開如茵的質問，到如今這世上，還有幾個人敢這樣對魏紅說話，又有幾個人能真心來盼著好，幾個月不見的人，一見面就穿所有心事，紅覺得自己好像赤地在如茵面前，早已無地自容。

　如茵一口氣說完這些，也意識到自己太沖了，扶了紅的胳膊道：“姐姐，我不是怪你更不是你，姐姐，你何必自己呢？當年你期待過皇后一聲對不起，現在你也就一直想著，去對永答應說聲對不起。皇后和公主可能一輩子都把你當個奴才而已，姐姐可別有那一天，眼里什麼人都放不下，只剩下自己了。”

　紅艱地說著：“皇上提過好幾次，要我把永兒打發走，我知道他是真心的，我也知道他是擔心自己會有一天沒忍住或是不當心，到時候面上掛不住。養心殿有里幾個宮得他喜歡，沒名沒分地養在那里，我和太后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還是從前那個花心好的皇帝，只不過現在知道藏著掖著了，知道被人說不面了。我和他也算彼此默契，可我……還是會有那麼些不甘心的。永兒的事，等我回過神就這樣了，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對，對不起也好，照顧也好，以我當初我所有的痛苦來想象正承的一切，不敢想象，我也會做出這樣的事。”

　如茵道：“現在還來得及呀，我相信櫻桃們也一定擔心你，而我也一定和一樣，不是在乎一個答應過得如何，是不希姐姐為了這樣的事被心魔所困，結果別人還沒怎麼著，自己先不了。當年皇后娘娘就是這樣一步步走下去的，傅恒他很擔心，都在臉上了，姐姐啊，你就忍心讓我看著自己的男人，每天為另一個人擔心？”

　紅一驚，忙道：“我沒這麼想過。”

　如茵輕哼：“可事實如此，姐姐最好趕想個法子出來解決這些事，不然傅恒一天不安心，我就來纏你一天，大家都別好過了。”

　紅哭笑不得：“即便我有心解開心結，富察大人又如何能知道，要不你自己去對他說？我可沒法子。”

　“姐姐的事……”如茵滿臉酸，撅著道，“還有他不知道的嗎，我心里頭醋缸子都翻了好幾壇，就這幾天，不然我領著孩子住到延禧宮來，日子沒法兒過的。”

　剛才還正經的人，一下子變得胡攪蠻纏，可紅無論如何也不能不珍惜如茵的真心，只能連連保證，一定不再逃避，好好解決這些事。

　心里的事被如茵毫無保留地挖出來，紅才開始正視自己，早就意識到自己漸漸不把別人當回事，在這高高的位置上待久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已經讓忘記了當初那個無助可憐的自己，看著永兒承的欺凌和辱，勾起的都是曾經的痛，無意識地就把自己放在了當初皇后的位置，永兒不過是個宮不過是個奴才。？

　如茵更是勸紅：“皇上都五十幾歲了，他還有什麼事看不，他能忍的不能忍的，他自己心里不比別人清楚？皇上既然有心守著姐姐度過下半輩子，正如你說的，有些事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能怎麼樣呢？”

　姐妹倆說了大半天的話，紅被如茵“教訓”得心里頭什麼都藏不住，可也總算把憋了那麼久的心事吐了出來，反過來責怪如茵：“誰你一個接一個的生，也不能常常進宮陪我，你看就這幾個月你不在我邊，就弄出這樣的事了。”

　如茵揚臉輕哼：“他的心二十幾年來都不真正屬于我，難道人我還要放出去，只有生孩子我才覺得真實。”

　紅道：“你非要這麼說，我也沒意思了，玩笑是玩笑，說一兩句逗樂，說得多了，你也就沒資格來指點我這樣那樣的了。”

　如茵卻嬉皮笑臉地看著，紅別過臉道：“又不正經了，我剛才被你訓得灰溜溜的算什麼？”可如茵立刻就纏上來，紅掙不開，實在繃不住笑出來，如茵地黏著說：“姐姐，咱們還和從前一樣的，我一點兒也不想變老，這樣打打鬧鬧地多好。”

　紅心疼地說：“可是生孩子哪里是鬧著玩的，你要保重啊。”

　如茵湊在耳邊輕聲道：“傅恒他都急死了，他那天找太醫問，有什麼法子能讓他不再生孩子。”紅聽得漲紅了臉，如茵卻笑得在炕頭上打滾，說傅恒怎麼那麼傻。

　如茵滿的幸福和甜順著笑聲從屋子里溢出去，櫻桃在門前聽見，大大地松了口氣，可卻見門前有人匆匆忙忙跑進來，心里一迎上去問什麼事，登時也是心花怒放，不由分說地闖了進來。

　如茵和紅正依偎著說笑，見櫻桃沒頭沒腦地跑進來，都以為宮里又有什麼事，可櫻桃卻歡喜地說：“恭喜娘娘，恭喜福晉，公主有喜了。”

　“佛兒？”紅和如茵異口同聲，如茵忙起整理衫，對紅道，“姐姐等我消息，我這就出去瞧瞧。”

　且說和嘉公主親已久，富察家二位公子亦是同時舉辦婚禮，福靈安的孩子已經能滿地跑，但公主婚后卻一直沒有消息，宮頭長輩念年紀小雖然都不著急，如今有了終歸是好事，最最歡喜莫過于紅和如茵。

　如茵離了紫城就直奔公主府，走時曾問紅要不要把佛兒接去富察府方便照顧，可紅說如茵才出月子自己也是要人照顧的，會派人去公主府，請如茵放心。

　待如茵帶著宮里的太醫來到公主府，再次確認公主有了孕，消息往宮里傳，亦往各王府貝勒府傳，福晉們都紛紛登門來賀喜。

　和敬是佛兒同父異母的姐姐，又是福隆安的親表姐，親上加親的關系，必然要來祝賀，但客人太多不愿被其他人糾纏，便說不給舅媽和妹妹添麻煩，留下禮早早地就走了。

　出門時，遇見五阿哥府里的馬車來，看著青雀下馬車，看著嘆了口氣，看著臉落寞地轉過，變戲法似的臉上立刻掛起燦爛的笑容，和敬心里苦笑：“這皇室里的人，真是誰都不容易。”

　青雀不知道自己一舉一都在公主眼中，還客氣地上來行禮道：“皇姐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