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娘娘，吳總管的意思是，萬歲爺一心要促這門親事，但青雀實在配不上皇子。”鄂弼叩首道，“青雀年被灌下虎狼之藥，將來恐怕不能生養，是這一點，就不足以嫁皇室。”

　“原來大人是不愿促這門親事。”紅冷然道，“不如大人自己去向皇上解釋，眼下皇上還什麼話都沒說，也談不上什麼收回命。”

　鄂弼求道：“貴妃娘娘，您方才說皇上對青雀另眼看待，顧念的是富察皇后舊，奴才去說這些事，豈不是只有一個死字？”

　紅想到自己曾被太后灌下絕育之藥，不論到底吃下去的是什麼，當時的恐懼至今能令背脊發寒，而之后十幾年的不孕，也讓盡心的折磨，很多事當真不是一句“過去了”就能算了的。小小的無辜的孩子，因為大人的私心和惡毒，就承這樣的痛苦，皇后當年為賜名，是想給這個孩子福祉，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們正大明地在園中相見，不得被人看見傳說，弘歷從獵場回來時，就好奇紅做什麼與鄂弼相見，紅反問皇帝：“那名青雀的孩子，是哪一家的？”

　弘歷這才明白過來，笑道：“難道是吳總管去傳了幾句話，他們就上趕著要把孩子送來了？”

　可見紅一臉凝重，弘歷也跟著正經起來，問道：“出什麼事了？”

　紅道：“臣妾說的，不過是聽來的事實，皇上若是不高興，也別沖著臣妾來，咱們好好說話。”

　“朕怪你做什麼，你只管說。”皇帝微微皺著眉頭，嘀咕了句，“青雀那孩子，已經有婚約了嗎？”

　若是有婚約，皇帝也不能強娶別人家的孩子，但沒想到，紅會說出那些沉重的話題。聽說青雀年待，聽說小小年紀就和紅一樣被強灌絕育之藥，弘歷眼中騰起的殺氣，讓紅明白了鄂弼的惶恐不安，畢竟誰都知道富察皇后對于皇帝而言多重要，賜名的孩子沒有得到厚待，反而了那麼多苦，皇帝如何能忍。

　“鄂弼是怕自己攀附皇親的心思被發現，怕被認為別有居心，一直不敢青雀的世。”紅說道，“總督府的人們，就都認為青雀是他的私生。”

　皇帝的拳頭砸在了茶幾上，但立刻就擔心會不會嚇著紅，忙下臉道：“朕不是沖你來的。”

　紅當然不會計較，只道：“這孩子若是嫁給永琪，會耽誤永琪的子嗣，雖然可以立側福晉納妾，嫡子的意義總是不一樣的。臣妾想著，幸好皇上眼下什麼話也沒說，為了愉妃姐姐為了永琪的前程，還是另外再選合適的孩子。”

　“那青雀怎麼辦？”弘歷幾乎將那孩子視作自己的兒，恨惱道，“這孩子將來嫁給別人，若不能生養，在別家也是要欺負的。”

　紅道：“等永琪的婚事定下了，皇上就把青雀收為義，給多羅格格的名分，將來若嫁好人家，必然能得一世安穩。”

　皇帝長長一嘆：“給永琪的確不合適了，就照你說的辦吧，將來朕把收為義，給許好的前程。”

　紅輕聲問：“那鄂弼大人……”

　皇帝惱道：“狡猾的東西，知道要來求你，難得有大臣來求你，朕難道不給你面嗎？”

　“皇上倒真不比顧及臣妾的面，臣妾的面子值幾個錢。”紅和氣地說，“皇上別生氣，臣妾也就安心了。”

　“可朕一定要給你面子。”弘歷認真地說，“將來還有很多事等著你，你比朕小十幾歲，朕百年后……”

　紅面一凜，手捂住了皇帝的，急道：“怎麼就說這種話，我不聽。”

　急之下，紅連敬語也忘了，卻了皇帝的心，弘歷摟過道：“早晚要說的，朕只想你安心，你也放心，朕不會丟下你不管，不能再讓任何人欺負你。”

　紅沒想到，為了青雀的事，竟勾起皇帝待自己的真心，一面覺得安滿足，一面又為孩子們到可惜，但想著好在一切都還沒開始，也不算棒打鴛鴦，哪里知道，這邊為永琪擔心著前程，那邊年郎已是竇初開。

　且說從京郊打獵歸來，永琪帶回一頭鹿給三福晉用，其實從前兄弟之間也沒有那麼親熱，永琪如今對待寡嫂也要有些分寸，可他幾乎見天就來三阿哥府，三福晉早就覺得永琪不是為了，而是為了邊的青雀。

　原本這樣下去，指不定能促一樁好姻緣，奈何青雀說自己不好不能有奢，為了不讓五阿哥太過，在皇帝去京郊狩獵的日子里，青雀收拾了行李回總督府去了。

　永琪能見天往兄長府里跑，可不能隨隨便便跑去大臣的宅邸，他與鄂弼也不相，且鄂弼不能長久逗留在京城，很快要回四川，京城總督府里都是婦人家，永琪就更不好闖去了。

　這日他興沖沖帶著獵來，還抓了一只活的兔子想送給青雀養，結果三嫂卻告訴，人已經回家去了。

　此刻永琪才發現，一切都沒有開始，眼下他什麼都做不了，既然中意青雀，就該堂堂正正地對待，他做什麼不去告訴父親額娘，長輩們一直問自己有沒有心上人，如今他真是有了。

　不知是青雀命運多厄，還是老天捉弄人，當皇帝決定不再促這門婚事時，永琪卻跑去告訴愉妃他有了心上人。愉妃聽說是總督府的千金，是昔日輔政大臣鄂爾泰的孫，這樣好的出實在沒得挑，不知收養一事更不知皇后賜名一事，著急兒子的人生大事為他子嗣擔憂的愉妃，立刻就來找皇帝商議。

　彼時皇帝在天地一家春和紅陪著小七寫字，愉妃到來將這些事一說，二人都愣了。

　紅讓櫻桃帶小七走，自己到一旁烹茶，愉妃見與皇帝都神尷尬，便收斂歡喜的神，但聽皇帝道：“那孩子什麼名字，你可知道？”

　愉妃搖頭：“臣妾疏忽了，聽永琪說是總督府的小姐，一時高興，就想來告訴皇上。”

　弘歷說了孩子的名字，愉妃也是一怔，雖然皇后為孤兒賜名的事并沒有宣揚得天下皆知，可多年與紅如茵在一起，當然知道這件事，但因平日里沒有人提起這件事，孩子們大多不清楚。

　想到是收養的孤兒，愉妃覺得略勉強，可是皇后昔日抱過的孩子，又覺得是榮幸，笑道：“那更是皇后娘娘留給永琪的福氣了。”

　弘歷與紅對視一眼，嘆了一聲道：“有些事，你們姐妹說更容易些，朕先走了。”

　愉妃呆呆地看著皇帝離去，紅攙扶坐下，將鄂弼如何求，將青雀何種遭遇，所有的事都告訴了愉妃，嘆息道：“我和皇上都沒想到，永琪竟然已經心了。”

　愉妃的心撲撲直跳，捧著心門口反復問紅：“那孩子不能生養？”

　紅認真地說：“或許和我一樣，但若十幾年也等不到結果呢，到那時候，姐姐會不會后悔？永琪會不會后悔？至在知道永琪了之前，我和皇上都覺得沒這些麻煩更好。”

　愉妃好不容易盼來一個能做兒媳婦的孩子，卻是這樣的結果，而可以不在乎出不在乎品貌，可能不能生養對于永琪而言太重要，明知道可能發生的事兒不去避免，難道真的要等十幾年后再后悔？

　“既然永琪了心，這事兒就不好辦。”紅嘆息道，“唯一好的是，皇上還沒正式做過任何決定，所以一切都還能商量。永琪的心思，要姐姐去安，永琪和你若是有了什麼決定但與皇上的心思相悖，為了永琪，我也能幫著勸勸皇上。”

　愉妃痛心地說：“這孩子終于開竅，可怎麼就遇上這樣的事。”

　五阿哥興沖沖地等著母親回音，可是皇帝另派了差事把他走了，要去天津等地走一圈才能回來，在外頭又另接了差事，日子一天天拖延，中秋也不能回京，再到京城時，一時九月初。

　重節是令貴妃的生辰，也是福靈安的生辰，就在永琪回京那天，富察福晉派人送消息進宮，說大兒媳婦有孕了。一同長大的好兄弟，福靈安事事都走在自己前頭，永琪這會子才開始著急，來天地一家春報平安請安，便又提起了自己的婚事。

　愉妃小心翼翼地問兒子：“你也沒問過人家家里有什麼安排，指不定那姑娘已經有了婚配。”

　永琪笑道：“三嫂說過青雀沒有婚配，本打算為青雀安排。”

　愉妃背過子去，沒敢看著兒子，皇帝把他送出去那麼久，是想讓他冷靜些的，但這孩子實心眼兒，認定了的事當真輕易改不了。

　愉妃又道：“你一頭熱，人家未必看得上你。”

　永琪憨笑道：“這事兒，兒子可比您更明白，您連人都還沒見過呢。額娘，皇阿瑪怎麼說，皇阿瑪不答應嗎？”

　愉妃沉下心，道：“是，你皇阿瑪不答應，那家孩子配不上你，你再等一等，年末就有安排了。”

　永琪滿臉的欣喜頓時散去，問母親：“額娘，青雀哪里配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