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略失，道：“朕正想為永琪在世家中挑選適齡的孩子指婚，還以為鄂爾泰有個孫年紀剛好，不想是個收養的孤兒，也不知是從哪里來的孩子，怕不合適。”

　吳總管卻道：“皇上，奴才聽說了那位小姐的閨名，心中有個猜測，尚未來得及去調查清楚，若是當真如奴才所想的，奴才以為您必然會喜歡。”

　弘歷懶懶地應著：“什麼話？還拐彎抹角的。”

　吳總管道：“鄂弼大人收養的這個兒，名字青雀，皇上您可還記得這個名字？”

　弘歷神一振，顯然明白吳總管的意思，當年他與安頤在德州附近的尼姑庵里遇見一個被棄的嬰，安頤用的青雀舫為孩子起名，難道這姑娘就是當年那個孩子？

　“怎麼不去查，去查清楚，鄂弼家這個孩子從哪兒來的。”對于這孩子的來歷，皇帝心中已經信了五分，年紀相仿名字也一樣，還是個收養的孤兒，天下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往事歷歷在目，弘歷一時高興起來，提筆要給和敬寫信，又想等事確認后才寫信，便撂下筆徑直往天地一家春來，想最先告訴紅這個消息。

　聽聞可能遇見當年皇后娘娘賜名的孤兒，紅也覺得不可思議，當初們曾回過頭去找那個孩子，但尼姑庵的人說已經被抱養了，照規矩是不能輕易泄養父母的份，紅和如茵就都沒有勉強，一晃十多年過去，沒想到那孩子又出現了。

　“朕今日只遠遠地瞧了一眼，模樣兒不差，聽說就是燙傷了永琪，這莫不是緣分？”弘歷顯然很高興，若這個青雀真是當年那個孤兒，可見老天冥冥中有安排，這孩子若嫁給永琪，永琪將來若繼承大統，就是當年安頤親自為大清選了新一代的皇后。

　皇帝的欣喜和心思，紅都看在眼里，皇帝與富察皇后的意，魏紅一輩子也不進去，只要好好守護皇帝對自己的意就好，弘歷這樣高興，自然也高興，還提醒皇帝：“皇上若真是選定了這個孩子，回頭可一定先把好消息告訴愉妃姐姐，這是最期盼的事了，您若先于旨意親口去說，姐姐心里該多暖。”

　“朕知道了，到時候朕一定先告訴愉妃，讓高興些。”弘歷歡喜地說著，看到紅高高隆起的肚子，想起方才關于永琪繼承大統的念頭，一時冷靜下來。他還盼著紅能生下皇子，若能是個優秀的兒子，若能是個比永琪更優秀的孩子，那一切又會不一樣。

　“你要小心，朕瞧著你這次不如從前神。”弘歷心疼地了紅的臉頰，卻故意說，“連模樣都不如從前好看了。”

　一語逗得紅發笑，別過臉道：“早就不如從前了，這會子才發現？園子里年輕漂亮的姐妹多得是，寶月樓里還有奇香，皇上來天地一家春做什麼。愉妃姐姐說是老婆婆了，臣妾和舒妃姐姐也快了。”

　“什麼老婆婆，愉妃與朕同齡，朕覺得自己還年輕。”弘歷小心將大腹便便的人摟在懷中，輕輕湊在紅的肚子上聽孩子的靜，自言自語地說，“他那麼活潑好，一定是個小阿哥了。”

　紅嫌棄道：“膩歪在一起怪熱的，皇上去別吧，孕婦懼熱又不宜寒涼，臣妾每日都很辛苦呢。”

　弘歷便好好坐著，拿了團扇為輕輕搖，說道：“你別總攆朕去別，朕在別還要花心思應對，只有在你邊最自在，什麼都不用想。”

　皇帝一面說著，就靠著枕頭歪下去了，紅接過團扇為他驅熱，溫地說：“臣妾怎麼舍得攆皇上走，只是臣妾這樣不能照顧您，難道還讓皇上自己照顧自己？”

　“現在該是朕照顧你，到底也五十歲了。”弘歷著紅的手，慨道，“老來伴，不正是如此？但朕老了，你還那麼年輕。”

　中宮有皇后，紅當真不能自以為是，但知道弘歷是真心說這些話，小心珍藏便是。可抬頭見皇帝的枕頭旁，放著永璐昔日用的小枕頭，心里又一陣痛苦傷心，默默定下緒，便開口道：“臣妾也不年輕了，所以有件事想請示皇上，還請皇上答應臣妾。”

　“什麼？”皇帝很好奇，笑道，“你難得開口求朕。”

　“有了些年紀，又有孩子要教養，臣妾對于六宮的事，實在力不從心。愉妃姐姐近來也不如從前，皇上該疼惜才是。”紅認真地說著，“宮里有年輕的妹妹聰明能干，臣妾以為，該是時候放手讓們去做了。”

　弘歷微微皺眉，問：“豫嬪還是忻嬪？不是還有慶妃嗎，舒妃懶懶的，可慶妃溫聰明，怎麼不用。”

　紅笑道：“慶妃妹妹也是勞碌至今，又因格太過和，對付不了務府那些人。臣妾揣著，皇后娘娘近來也有心安排其他人管理六宮之事，之事礙于臣妾和愉妃姐姐多年辛苦拉不下臉來。臣妾以為，不該讓皇后娘娘為難，若是臣妾和愉妃姐姐主請辭，皇后娘娘也放下一件心事。”

　弘歷悶悶地說：“朕還以為是不管宮里的事，原來也會在乎？”

　紅心中另有目的，不能對皇帝細說，待有一日看清忻嬪的臉，將腦袋里雜的事串聯起來，到時候弘歷也不會再有疑。要把忻嬪高高捧起，盡量減自己與皇后的沖突。不是要和皇后過不去，沒得讓皇后被忻嬪當槍使。

　“罷了，朕從來也不管宮的事，你覺得合適便去安排。”弘歷到底從了紅，只是不忘叮囑，“不論是忻嬪還是豫嬪，告誡們不要去招惹寶月樓，朕對和貴人沒有那麼深的恩寵，但代表著整個回部，朕對如何就是對回部如何，何況人家只是忠于自己的信仰，并沒有給宮里添麻煩。”

　紅笑悠悠湊早他面前說：“這憐香惜玉的說辭，也是越來越高深，我們漢家子，就沒這麼多花樣。”

　弘歷目曖昧地著：“你要什麼花樣，朕將來陪你一樣一樣玩。”

　紅的目又瞥見皇帝枕頭邊永璐的小枕頭，兒子夭折的傷痛是要永遠埋在心里了，經歷了富察皇后的香消玉殞，念著留給自己最后的話，看著眼前這個心重卻又真正重義的男人，魏紅要好好把將來的日子過下去，生下腹中的孩子，養大的兒，永璐若是枉死，這才是對他最好的悼念。

　“多想時時刻刻都在您邊。”紅忽然下來，伏在了弘歷前。

　“朕也這麼想。”弘歷能見紅振作起來，對老天對這人世間充滿激，在紅額頭輕輕一吻，深地說，“紅，朕很恩，你到底沒丟下朕。”

　三日后，紅冒著傾盆大雨到接秀山房來，大腹便便行不便，皇后很擔心。可紅是有正經的事要辦，愉妃、舒妃和慶妃都在側，不多久忻嬪和豫嬪也到了，接秀山房本是靜謐的所在，奈何大雨咋地嘩嘩作響，屋子里有幾分悶熱，舒妃一直不停地搖著扇子驅熱。

　“臣妾已在天命之年，六宮之事早已力不從心，貴妃娘娘膝下子嗣眾多，教養皇嗣也是重中之重。”愉妃最先開口，對皇后說，“臣妾和貴妃娘娘，想辭去協理六宮之職，如今豫嬪和忻嬪已學得許多本事，該讓年輕的妹妹接手了。”

　忻嬪神一怔，將在座的人一一看過去，生怕自己的緒在臉上，又匆匆低下了頭。

　皇后卻與花榮對視一眼，昨天阿瑪還派人來催，說讓為忻嬪謀前程，權力也好恩寵也好，要多給忻嬪一些機會嶄頭角。原本皇后是有職權左右務府呈膳牌的事，甚至可以為皇帝安排侍寢的妃嬪，只是皇后從來對此都不興趣也不在乎，從沒干涉過任何事。

　沒想到令貴妃和愉妃會主提出請辭，十幾二十年的權力說放下就放下，皇后本是聰明人，這并不是們說不干換個人就能繼續的事，們這麼多年栽培了多人，在紫城圓明園有多心腹，豫嬪、忻嬪地位本也不高，貿然接手，那些奴才本不會乖乖聽話，宮里頭就該了。

　殿氣氛有些尷尬，紅知道皇后是看著糊涂實則什麼都明白的人，此刻不言語，必然是在算計日后宮里的事能不能正常周轉，一旦出了子負有責任，就不能再一心一意照顧十二阿哥，照顧他的清兒。

　“臣妾和愉妃姐姐，會繼續幫著年輕妹妹們理一些事。”紅主道，“也不能一下子，什麼都撂下不管，難道要娘娘您費心嗎？”

　皇后聽見這話，眉頭微微松了，笑道：“既然你們力不從心，我也不能勉強。”轉而問忻嬪，“你能接下這擔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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