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兒點了點頭，福隆安這就要回去了，默默跟在一旁送他，將要分別時，佛兒忍不住問：“福隆安，將來你也要去打仗嗎？”

　福隆安點頭：“倘若大哥……”他用力搖頭，說道，“大哥一定平安歸來，所以我不會去打仗。阿瑪說，一家子兄弟都領兵太惹眼，也會帶不好兵，阿瑪希我留在工部，他對我另有期待。可是。”

　“我知道了。”佛兒忙打斷，明白了福隆安的意思，很顯然倘若福靈安哥哥這一次有去無回，福隆安就要肩負起長子的責任，但若一切有轉機，福隆安將來就不會面臨這樣的危險。可話再說回去，富察家有任何變故，福隆安都會勇敢地扛起一個家。也許將來會不安定，可這樣的家這樣的父子兄弟，天下又有多？

　“佛兒，我走了，希下次再來，我把大哥給額娘帶來。”福隆安朝公主作揖，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孩子，剛懂事那會兒福隆安人小鬼大地假正經什麼七歲不同席，但過了那糊里糊涂的年紀，就開始懂得珍惜，他們這些貴族子弟，都沒有辦法決定自己的人生，能如此幸運地遇上好的喜歡的人，豈能不珍惜。

　這些年本該越發恪守規矩不能親近，福隆安卻聽了額娘的話，要像小時候那樣對公主，而這也是他自己的心愿。

　“我會好好照顧姨娘，你走吧，下回把福靈安哥哥帶來，可一定帶來呀。”佛兒眼睛紅紅的，揮了揮手。

　福隆安掏出自己干凈的帕子遞給他，微微一笑說：“別哭，但若哭了，就用這個眼淚吧。”

　佛兒口是心非地接過帕子，赧然垂下臉：“我又不缺帕子。”

　可福隆安卻笑道：“眼下你也拿不出不是？佛兒，我真要走了。”

　早已亭亭玉立的孩兒面含，帶著不舍的神，點頭道：“路上小心，我……我和姨娘等你。”

　如此，富察福晉隨令妃在瀛臺安養，富察福晉在宮一向優待，早已不足為奇，而宮里得人也猜得出皇帝為何非要把無病無災的令妃送去瀛臺。想忻嬪生八公主九死一生，皇帝起初的關心之后，就放下不管了。而令妃每一次產育都很順利，這樣送去瀛臺，說好聽是休養，誰不知道皇帝是怕再次親近，讓令妃娘娘接連第四次懷孕。

　傳說令妃要在瀛臺安養一整年，而皇帝也無心搬去圓明園住，東西六宮的妃嬪便卯足了勁要在這一年里好好嶄頭角。

　可惜事不遂愿，因為多貴人的存在，皇帝在蒙古丟了臉，為了家國天下他忍了，可如何理多貴人，不要再橫生枝節，在太后的建議下，就連紅都覺得太后這個主意不算壞，十一月，以富德為定邊右副將軍，阿里袞、隆阿、福祿、舒赫德為參贊大臣增援兆惠，與此同時，朝廷頒布旨意，將于明年春夏再次舉行選秀。

　有了新人，再把多貴人撂在一邊，旁人也就無話可說了。雖說皇帝出門在外不講究的時候，什麼人都來者不拒，可他講究起來，也真不是什麼人都愿意，何況多貴人第三次“嫁人”，又做過一段時間奴隸，加上存在的意義那麼膈應人，住進啟祥宮后，就再也沒見過皇帝。

　明春選秀，今年令妃不在紫城，皇后是個不管事的人，穎嬪霸道地排其他人要霸占皇帝，上頭舒妃愉妃二位也不與計較，一直到臘月里，其他人想盡辦法也爭不過穎嬪。

　這其中，和出都有資本，加上太后的扶持，忻嬪本該是最有資格代替令妃的人，可是這幾個月里，忻嬪只與不人喜歡的多貴人往來，那日在小公主滿月酒上說要學扎馬鞍，還真有板有眼地做起來了。

　臘八這一日，櫻桃回宮來送臘八粥，向愉妃和舒妃請安，正遇上慶嬪從外頭回來，說：“多貴人和忻嬪為太后送臘八粥來，要不要讓們進來？”

　因是在鐘粹宮，愉妃沒出聲，而換做平日，舒妃一定會拒絕，但此刻卻讓慶嬪去將人帶進來，彼此打了照面，說了幾句話后，因忻嬪和多貴人還要去別送太后的賞賜，很快就離開了。

　櫻桃聽說多貴人和忻嬪在一起，本就留心看了，這會兒舒妃突然喊：“櫻桃你瞧見了，回去原樣告訴你主子，好心對待的人，如今和忻嬪走得近。自然也不是咱們非要和忻嬪過不去，可本就不是一路人，往后還是別再多費心思了。”

　櫻桃稱是，舒妃又問了幾句如茵的事，知道櫻桃來回辛苦就沒再留，早早地讓回瀛臺去了。

　一路往宮外走，遇見的宮太監無不殷勤對待，吳總管還派人給送了東西來，惹得櫻桃笑道：“還當我是小孩子哄呢，這些糖果點心，我怎麼會稀罕？”

　但不經意的，就在路上遇見忻嬪和多貴人，兩人一前一后地走著，多貴人是后面那一個，們年齡相差很大，忻嬪貌，多貴人歷經滄桑，乍一眼瞧著，多貴人仿佛是跟在后面的大宮一般。

　櫻桃猜想是在宮道上走，要講究些尊卑規矩，就不知道私下里這二位，是什麼景。

　而們見了櫻桃，忻嬪立刻就往櫻桃這邊走來，櫻桃不得不更主地迎上去，不等忻嬪開口就退在路旁行禮，忻嬪客氣地說：“快起來才是，那麼冷的天。”

　櫻桃站定后，看了二人一眼，忻嬪那顯然是故意套近乎的神，和多貴人的眼神完全不同，不知怎麼，櫻桃并不覺得，這二位是一路人。

　說的不過是寒暄問候的話，方才在鐘粹宮忻嬪也不好開口，這會兒客氣了幾句，櫻桃自稱還有差事在，請二位主子先行，好容易才擺了們，櫻桃松口氣，不愿再在宮里惹眼，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相比宮里臘月里的熱鬧，瀛臺清靜地仿佛無人居住。富察福晉每日都在佛堂誦經祈福，令妃娘娘就陪著一起，兩人每天的生活都很簡單，除了盼著富察家大公子歸來，就再沒有其他事了。而因富察福晉住在這里，原本皇帝說隔三差五來看看紅，眼下為了避嫌，更加能忍耐住，就不怕紅接連第四年再有孕。

　且說富察皇后故去十年，紅和皇帝也整整“親”了十年，此番的分別，能讓彼此的和心都冷靜一下，紅已經做好準備，再次回宮時，不會因為自己是膝下有四個孩子的人，而驕傲得迷失了本心。

　櫻桃歸來時，紅與如茵剛剛從佛堂出來，宮熬了湯藥送來，櫻桃立時洗了手上前伺候，一面將宮里的事隨口說了幾句。因那些事與福晉本不相干，櫻桃只等福晉吃了藥，公主來陪著說說話時，櫻桃才得空單獨將多貴人的事告訴了紅。

　聽聞多貴人和忻嬪走得近，連太后跟前的事也跟著做了，紅道：“這也不是壞事，皇上不愿意多貴人，把撂在啟祥宮不好看，多貴人能在太后跟前做些什麼，反是為皇上周全了。不論是誰的主意，既然對皇上有好就好。再者我對多貴人并沒有期待，舒妃姐姐太為我擔心。”

　櫻桃道：“多貴人也許真沒什麼，可咱們對忻嬪娘娘，還是要有所防備，奴婢回來時遇見二位，忻嬪娘娘的眼睛，奴婢都不敢多看一眼。”

　此刻紫城里，忻嬪將寧壽宮的臘八粥分送到各，位份在之下的，自然就是多貴人去送，這會兒歇在承乾宮里，見多貴人來告訴一切都妥當了，便笑道：“姐姐也吃一碗粥再走吧，怪辛苦的。”

　話音才落，外頭有瓷碗碎裂的聲響，旋即聽見的哭聲，多貴人聽見小孩子哭，添出幾分慈的心，可卻聽見忻嬪似咒罵了一句：“又哭，一天到晚只會哭。”

　聽得不真切，也不敢再多看一眼忻嬪，不久后慧云和蘭貴人帶著六公主來，原來是六公主要給忻嬪端臘八粥來，卻不小心在半路失了手。

　多貴人看見小孩子很喜歡，不由自主地張開雙臂想開口哄一哄，誰知忻嬪先道：“你是公主，金枝玉葉，端茶送水的活誰要你來做，你更是小孩子，哪里能端得起那些東西？我這里有宮伺候，不需要你，去吃粥吧，別再哭了。臘八是好日子，你卻哭，難怪皇祖母和皇阿瑪都不喜歡你。”

　多貴人聽得心驚跳，做母親的怎麼能這麼對待孩子？可是忻嬪眼中出的神，當真和平日里溫的模樣完全不同，而早就覺得，忻嬪的言行舉止，讓人覺得沒來由的背上一陣寒涼。今天看到櫻桃時，多貴人才真正想要親近。

　不久后多貴人告退，走出承乾宮的門，被蘭貴人住，們是一樣的位份，而多貴人還年長，蘭貴人很自然地喊了聲“姐姐”，卻道：“啟祥宮雖不好，可到底清靜啊，我勸姐姐，還是清清靜靜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