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輕輕搖著手里的帕子扇風，朝嘉貴妃看了一眼，果然目如刃只見滿腔醋意迎面而來，干咳了一聲低頭取酒杯，舒妃在旁道：“也不是怕，何必惹麻煩呢，你去跳舞就跳舞，在和皇上中間做什麼。要不是那麼多蒙古親王、文武大臣在，我真怕上來撕你的臉，直看得我心懸。”

　又一杯酒下肚，不解反更燥熱，紅示意櫻桃為取茶水來，抬眸間了眼座上的皇后，一面云淡風輕地應著舒妃：“讓有件事恨我，總好過平日里無端端地針對我。”

　“沒意思。”舒妃不高興。

　紅這才下來，哄著道：“是我不好，一出門就得意忘形，只想著貪玩，下次不這樣了，這幾天我都陪著你可好？”

　舒妃卻道：“只怕萬歲爺，不答應。”

　果然這一晚，皇帝盡興而歸，原本以為皇后突然那麼熱，他于于理都應該去皇后的大帳過夜，可正如皇后代舒妃和紅，說白天顧著面，夜里就不管皇帝，讓們好生周全，是以吳總管來皇后大帳傳口諭，花榮卻尷尬地說：“勞煩吳公公稟告皇上，娘娘今天累壞了，實在不能伺候皇上，這會子已經歇下了。”

　就算之后的日子推不掉，今晚是傅清巡查關防，皇后想好了要在夜里看一眼，怎麼能讓皇帝到邊。而皇帝本就把心思放在紅上了，是礙于面才不得不來中宮邊，既然皇后主推辭，弘歷帶著滿喜氣和酒氣，樂滋滋地就往紅帳子里鉆。

　彼時紅正香湯沐浴，以為皇帝會去皇后邊，自由自在地安排著自己的事，可皇帝就那麼闖進來了。大帳篷雖能遮風擋雨，比不得厚厚的宮墻和琉璃門窗，外頭的靜里頭聽得見，里頭的靜外頭自然也聽得見，這茫茫草原，不啻眾目睽睽下的云雨，帶著深宮大院絕不會有的刺激和新鮮，不只是弘歷熱如火，紅也是越陷越深，再沒有比兩相悅的結合更好的事。

　但即便紅努力抑了所有興不敢發出聲，也總會有些許靜傳出去，即便聽見靜的櫻桃、吳公公等人早已見怪不怪，可皇帝在令妃沐浴時闖進去的事，到底風傳了出去。隔天紅再出現在人前時，連舒妃都忍不住說：“你到底是怎麼了，就不怕回紫城，皇太后責備你，就愁捉不住你的短呢？”

　只有如茵理解紅，兩人私下相見時，如茵道：“姐姐是想把所有人的目都留在自己和皇上上，不讓人去在意皇后娘娘做什麼，可除了皇上高興，旁人都等著看你被太后和皇后責備呢。”

　事已至此，紅又何必怨天尤人，更何況都是自愿的，在如茵耳邊咬耳朵，惹得如茵面若桃花，推開道：“真是了不得了。”

　紅卻笑：“皇上是真高興，那就什麼都值得了。”

　如茵面上的紅暈漸漸淡去，說起昨晚傅恒臨時去替二哥巡視關防的事，唏噓道：“傅恒說，皇后看到他的時候，即便是暗夜里，都能覺到那渾的失落。而你再看看每次見到我們二爺的神，像個竇初開的，和平日里完全是兩個人，不知怎麼的，我竟有些心疼。人家其實也沒做什麼壞事，不就是喜歡一個人嗎？”

　如茵細細地看了眼紅，更是道：“傅恒可是被比下去了呢，比起皇后娘娘，他對你的那點癡實在不算什麼。”

　卻被紅狠狠瞪了一眼，手擰了如茵的道：“胡說什麼？莫說你委屈不委屈的，我可要先生氣了。”

　如茵膩歪上說：“我不過是隨口一說。”

　紅道：“可對得起大人那樣待你嗎，你若是幾時想不開要鉆牛角尖，我可不會來拉你的。”

　如茵纏著撒似的，碎碎念著：“姐姐現在也不疼我了，你和我堂姐好了，就不理我了。而傅恒也變了，從前對我百依百順，現在卻什麼都要管，好像我不會照顧自己，總是怕我凍著著，說爭辯幾句他就板起臉，上回被他罵過，他一冷臉我就有點哆嗦。”

　“該，你也有一怕了。”紅見如茵這是滿心的幸福溢出來，心里很踏實，羨慕地說，“我們爺若是也有這麼細心就好了，可他的心，分給太多人了，我不過是比別人多一些罷了。”

　此時櫻桃從外頭進來，說嘉貴妃和穎貴人起了爭執，這會子皇帝和文武大臣蒙古親王去視察地形，是做正經的事，嘉貴妃有鬧騰的時間，卻沒鬧騰的道理，惹出麻煩弄得太難堪，只會讓皇帝丟臉。可皇后那邊經歷了昨晚的失，今天郁郁寡歡什麼事都不管，幾乎是由著嘉貴妃作踐穎貴人。

　紅趕來時，幾個小太監正摁著一臉驚恐的穎貴人，愉妃在旁苦苦相勸，嘉貴妃愣是不肯罷手，抬眼見到紅來了，更是恨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令妃是最該教穎貴人規矩的不是，不識大地滿心只會勾引皇上，還不是學了你的樣子。”

　紅見穎貴人哭得梨花帶雨，這小貴人之前雖然諸多的不是，但此番出門，一直也安分的。紅早就由和公公安排，派了人盯著的靜，防備以暗之心作惡，加之知道皇帝對穎貴人用藥使其不得有孕，這漂亮的小人當真不過是表面鮮，紅雖不至于同憐憫，也沒得白白作踐人家。

　“貴妃娘娘，再有幾天皇上就回鑾了，您要做規矩教導新人，回紫城不遲。臣妾若是有錯，也甘愿罰，穎貴人年紀小，別在外頭把嚇壞了。”紅上前來，朝嘉貴妃福了福子，既然嘉貴妃不管不顧非要鬧這樣，也把話直說了，“娘娘就沒想過，您這樣會有什麼結果嗎。”

　嘉貴妃恨得眼中冒，想到昨天夜里，剛剛要主去牽皇帝的手，正滿心歡喜的時候，魏紅突然就了進來，把從云端一下沉泥潭里。之后便眼睜睜看著皇帝與卿卿我我眉來眼去，夜里更是把皇帝勾去營帳，一夜春宵。

　“本宮還真沒想過會有什麼結果。”嘉貴妃咬牙切齒，森森地近紅，這話說得很輕，卻足夠傷人，“可本宮知道，這世上沒有比你更不要臉的人了，但魏紅啊，老天是開眼的，你就是日日夜夜霸占著皇帝，也不過是個下不出蛋的母。”

　旁人不知道嘉貴妃對令妃說了什麼，但見令妃徒然變的臉，必然不是什麼好話，可令妃還是走過去從太監手里拉起穎貴人，吩咐：“回去吧，把頭發梳好裳穿好，用胭脂遮蓋你的勒痕，大好的日子要高高興興的，皇上不見人哭哭啼啼。”

　旋過對嘉貴妃福了福道：“還請貴妃娘娘全皇上的面，這事兒就到此為止，穎貴人有錯，臣妾會多加教導，娘娘若是看不慣的，只管指教臣妾便是了。”

　穎貴人一離束縛，顧不得這邊怎麼發展下去，立刻就跑開了，愉妃示意白梨跟過去，別再穎貴人生出什麼事端，自己站在紅邊道：“臣妾亦責無旁貸，但求貴妃娘娘回宮后，再行指教。”

　如茵在遠見嘉貴妃揚長而去，而的紅姐姐臉上那暗的氣息人心，愉妃去找穎貴人，怕多事，紅則原路返回，如茵迎上前問：“嘉貴妃剛才對姐姐說了什麼。”

　紅目沉沉，輕聲道：“說我是下不出蛋的……”心里揪得生疼，努力扯出笑容道，“隨吧，除了這個，也沒別的話可說了。”

　如茵不得怨懟皇后：“為了一個人，那麼多人跟著折騰，怪不得二嫂會瘋呢，我都要瘋了。”

　紅反而笑：“你幾時這樣不經事了，我也不是為了皇后啊，事已經這樣了，咱們只有更盡心周全才好。我是為了皇上，富察大人他們，也是為了家族。至于皇后……本心是不想害人的吧。”

　如茵惱道：“姐姐也太佛，沒道理。”

　紅笑：“嘉貴妃才是沒道理，可是……”在如茵耳畔輕咬，“借著這個機會，把我平日里不敢做的事都做了，縱然萬般委屈，我和皇上在一起時是高興的，興許一輩子都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呢。”

　如茵在家，是可以隨時與傅恒撒嬉鬧，縱歡好的，自然不知道紅的不便和克制，這樣想也算是有道理，輕輕一嘆：“大抵皇后也是明白，相見不易，再見更難，才如此不管不顧地撲上來。”

　然而這一天，皇帝在巡視彥地形的過程中，不知怎麼提起了西藏的事，當即授予富察傅清都統銜，駐藏掌欽差大臣關防。而似乎召見傅清來彥，就是為了這件事，一旦下了旨意，傅清就要回上一任的地方接，當天不等隨皇帝回營，就走了。

　消息傳到皇后大帳，花榮看著皇后無聲無息落下的眼淚，心疼地說：“娘娘，您想開些。”

　皇后半晌才癡癡地說：“明年我的冊封大典，他會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