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皇后的大帳，舒妃不可思議地問紅：“皇后娘娘是不是開竅了？之前連我都以為，皇后搬去接秀山房是帶發修行呢，這怎麼突然又回到紅塵里，惦記著要時時刻刻陪伴皇上？”

　紅唯有道：“這本就是皇后娘娘的責任，為中宮正室，就該在需要的時候站在皇上的邊，娘娘心里清楚得很。”

　舒妃卻沖紅笑：“你可小心點了，皇后娘娘既然開了竅，從前不計較的事，現在就會計較，你看來的路上皇上把你帶出去騎馬，你也不推辭推辭。”

　紅揚臉道：“若是你，你確定自己推得掉。”

　舒妃幽幽一嘆：“何必挖苦我呢，皇上才沒這個心思帶我去騎馬。咱們做他的枕邊人，大家心里都清楚皇上對自己幾分幾分真，如今我才算明白，當年是我糊涂，其實萬歲爺并沒有錯，錯的是我們自己的心。”

　紅默默不語，舒妃繼續道：“皇上他的付出，是拿得很清楚的，是與你一夜歡愉還是一往深，不過是我們自己看不清罷了。我們的命，了榮華富貴，就必然要失去些什麼，如今我能和你和如茵，還有愉妃、陸妹妹們好，往后和和氣氣過一輩子，上輩子必然也是積德了。”

　紅抬眼往，見舒妃眼角晶瑩，不知道舒妃對皇帝深幾許，也不知道為什麼難過，但相久了，了解彼此的脾喜好，很自然地就問：“來時路上，在敖包前祝禱，姐姐許了什麼愿？”

　舒妃笑著搖頭：“不說，說出來就不準了。”

　紅看到舒妃說這些話時，手不經意地就按在了小腹上，他們這些深宮里的人，并不是貪得無厭，盡榮華富貴還非要求什麼子嗣，看看愉妃就知道了，有一個孩子，那深宮大院里就有了骨相連的親人，也算是今生不白白與君王夫妻一場。

　“一定會如愿的。”紅挽著舒妃的胳膊說，“姐姐，心誠則靈。”

　舒妃眼中充滿期待，嫌棄地推開紅道：“什麼心誠則靈，倒是要把皇后娘娘剛才說的話再說給你聽，你別總霸占著皇上，靈不靈的，且要看皇上……”

　紅沖搖搖手指，瞇眼笑道：“可別說出來。”

　這一日，皇帝只在帳中與諸位蒙古親王會見，因旅途疲憊，夜里未擺宴席，待明日行圍捕來獵再燃起篝火，到時候載歌載舞觥籌錯，會是紅們從未見過的景。

　出發前，紅去平湖秋月向太妃請安道別，溫惠太妃說起昔日康熙爺到草原行圍，進宮晚，雖也隨駕幾次，都不及康熙三十年的多倫會盟那樣隆重盛大，只聽壽祺太妃說過，自己卻沒趕上。

　可即便不如康熙爺那會兒隆重盛大，從溫惠太妃口中聽說的場景如今就在眼前，紅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夜里站在帳子外，舉頭就是浩瀚星空，雖然在圓明園也能看到滿天繁星，可是這樣近這樣，仿佛融其中的覺，真真只有這里才有。即便周遭是深不見底的黑夜，也不會覺到抑束縛，那吹在臉上的風，帶來的是芳草的清香是自由的氣息。

　紅裹了上的斗篷，對旁的櫻桃說：“要不是怕惹麻煩，真想出去走走，真想在太底下在草坪上滾一滾，那都是小時候才做過的事了。”

　櫻桃卻問：“主子會騎馬去嗎？”

　紅搖頭道：“為了不騎馬，我連騎馬裝都沒帶不是？”

　櫻桃笑：“那又如何，皇上不是照樣帶著您騎馬去。”

　紅輕輕一嘆：“快活是快活，誰知道之后又會怎麼樣，白天你沒瞧見嘉貴妃看我的眼神。”

　櫻桃賊兮兮地笑：“真難為，沒把眼珠子瞪歪了。”

　夜風漸涼，主仆倆還是回了帳子里去，而皇帝那邊，雖有后妃隨駕，今夜卻沒有召任何人侍寢，帳里空空的，皇帝忙完政務后便熄了燈。

　反是皇后帳中，雖然燈火早已熄滅，可皇后卻裹著被子坐在榻上并未眠，此時忽然門前有靜，見是花榮帶著一寒氣回來，興地從榻上跳下來，著腳就撲向花榮。嚇得花榮趕把主子摁回床上，無奈地說著：“主子，奴才打聽到了，的確是幾位大人流負責關防，明、明晚就是傅二爺。”

　外頭有鎧甲擊的聲響傳來，有穩扎的腳步聲一排排過去，皇后抓著花榮的胳膊豎起耳朵仔細聽，充滿期待地說：“那明晚這個時辰，他們也會走到這里來？”

　花榮跪在了塌下，苦苦哀求：“主子……您千萬不能去找傅二爺啊。”

　皇后癡癡地看著說：“我找他做什麼，我就在門前欣賞夜空，就是順便看見他了而已。”

　花榮竟是哭了，是怕自己隨時都會掉腦袋，更是心疼主子這份沒有結果的單，然而那一邊，明明就把當瘟神一樣躲著。

　皇后躺下了，蓋上被子正經說：“你也歇著去吧，我要睡了，明天一早，還要陪皇上接見蒙古大臣，還要去行圍打獵。”

　靜謐的夜里，還能聽見花榮的啜泣聲，看似睡著的皇后，終于又說了一句：“你別哭，是高興的事，我就這一點奔頭和樂子了，看到他，并看到他好，心滿意足。”

　翌日天氣晴好，太明晃晃的一曬，夜里的寒冷就然無存，眷們都怕被太曬壞了，紛紛躲在棚里，倒是穎貴人不怕曬，被皇帝帶著與皇后一同與親王、福晉們騎馬去了。

　紅也隨眾人躲著太，且兒沒帶騎馬裝，人多的地方，自然是非也多，畢竟宮里出來的雖然有限，可不大臣得皇帝恩典，帶了家眷前來，這些夫人們的，可就碎了。

　如茵與舒妃、紅坐在一起，看一位蒙古姑娘為們沖茶，這姑娘臉上黑黝黝紅撲撲，像是日日曬在太底下的，邊上就有人說：“穎貴人細皮，雪白雪白的，怎麼一點兒不像草原來的。”

　眾人便往愉妃看去，愉妃好脾氣地笑道：“我們這些在旗的孩子，等著皇家遴選，長輩都不讓在草原上混跑混曬，你們只當我們，見天在草浪里滾的？”

　嘉貴妃冷幽幽道：“可見家里都是費心教導的，怪不得穎貴人好本事，能把萬歲爺勾得神魂顛倒。”更順帶嗤笑愉妃，“姐姐必然是輸在沒有妹妹們這樣的角姿容，姐姐若再多三分好容，加上永琪那麼聰明的孩子，怎麼會不在貴妃之位，反我這樣蠢笨的人，高出你一肩？”

　有蒙古親王的福晉，問起為何不見純貴妃，們雖極京極面圣，但作為臣下必然要知道皇家的事，皇帝冊封純貴妃也是昭告天下的，們即便沒見過，也曉得貴妃當另有一位。

　愉妃便順著這話道：“不當心，就染了病，也不知幾時能再出來逛逛，太醫們都說不好不好，提起來就寒心。”

　然而純貴妃病了那麼久，早就有是被皇帝錮的話傳出來，聰明一些的人，都明白愉妃這是在警告嘉貴妃，偏偏嘉貴妃自己不明白，還張揚地說著：“即便不是角傾城的容，比純貴妃好些，如今必然也不同了。”

　座下有人掩笑，愉妃也不理會，看到舒妃和紅對笑著，便起讓宮搬了凳子，讓與紅和舒妃同席，嘉貴妃孤零零地坐在那兒，既沒有皇后的尊貴，也沒有親的姐妹，見愉妃這樣態度，竟有些后悔方才那些話了。

　此時有馬匹從遠歸來，一個侍衛老遠就下了馬，一路到了娘娘們的帳篷前，屈膝垂首地稟告皇帝的行跡，說是走得遠了，回來且要一個時辰，請諸位娘娘先散了去歇息。

　嘉貴妃早就不耐煩了，懶懶地起帶著宮人要回營帳，但突然想到跟出去的穎貴人，問那侍衛：“皇上和皇后娘娘，還有穎貴人在一起？”

　那侍衛道：“奴才來時，見到皇上帶著穎貴人和幾位親王賽馬去了，穎貴人英姿颯爽，騎極佳。倒是將皇后留在了原地，是富察大人守護著，貴妃娘娘大可放心。”

　嘉貴妃卻意味深長地朝紅看了眼，里卻問著那侍衛：“是富察傅恒大人？”

　侍衛應道：“是富察傅清大人。”

　應聲傳來杯子碎裂的聲響，紅心里一，以為是如茵，卻是坐在如茵后的怡嬪。尷尬地說是手，如茵和紅都狐疑地打量著，待眾人真正散去，如茵擔心地問紅：“怡嬪娘娘手里拿茶碗是失手摔碎的，還是聽見我們家二爺的名字才碎的？”

　紅亦擔心不已，但還是道：“若非你告訴我這件事，這麼多年我并沒有察覺出皇后另有心思，只是比較古怪而已。”

　如茵眉頭蹙：“但愿怡嬪娘娘別卷進來，但愿是失手摔了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