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三夫人被傅恒的突然出現驚嚇到，可仗著自己是兄嫂，高聲道，“長嫂如母，大嫂被你們氣得病倒了，我替來問如茵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就沒資格了？”

　傅恒本不愿與三夫人起爭執，側讓到一邊，抬手道：“天不早，請三嫂早些回府。”

　“這件事總要有個代，我好向大哥大嫂回話。”三夫人不肯示弱，可知道傅恒的子，腳步已經往門前挪了。

　“我會親自登門向大哥代，無須大嫂費心。”傅恒還算客氣，堅持禮貌地請三夫人離去。

　三夫人知道惹不起這位爺，權衡再三，還是在保存面的前提下先走了。一走，整個宅子都清凈了，如茵不知道三夫人哪里來那麼十足的中氣，可以有響徹整座家宅的聲音，這一刻的耳朵還嗡嗡作響，三夫人說了些什麼難聽刻薄的話是不記得了，丈夫帶回來的滿怒氣，早已把的魂勾走了。

　而三嫂一走，傅恒也沒停留，什麼話也沒對如茵說，轉就往書房的方向去，如茵先是愣了愣，而后追了上來喊住了丈夫，急道：“傅恒，你、你沒有話要對我說？”

　傅恒轉過，那憤怒的雙眼如茵的心揪起來，親那麼多年，孩子都有兩個了，即便難免會有拌和爭執，傅恒從沒對說過一句重話，從不會用這麼兇的目看著，仿佛恨了似的，嚇得如茵登時熱淚盈眶。

　“難道你真的以為我和皇帝……傅恒！”如茵急了。

　“老老實實呆著，讓我冷靜一下，不然我不知道自己會對你做什麼。”傅恒開口了，憤怒的目沒減去半分，平日責備訓斥福靈安時也不見這般模樣，他痛心地說，“皇帝糊涂，我不糊涂，我要一個能說服自己，讓你出此下策讓你犧牲自己的理由，若不然我不能原諒自己，更不能原諒你。”

　“不是那樣的，你聽我說。”如茵上前抓著丈夫的袖。

　“回房去，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門半步。”傅恒再次下命令，即便眼前的妻子已哭得梨花帶雨，也沒有半分同憐憫。他不能放縱如茵這樣不顧自己地去作犧牲，他必須要讓如茵明白，這輩子只要躲在自己的羽翼下就好，這個家再不能發生這樣的事，不論是為了他，還是為了紅。

　如茵從沒有被丈夫如此訓斥過，甚至不惜當著下人的面，也許在他們看來，大人是把圓明園里的事當真了，可如茵知道，他是在氣自己擅作主張。他本不需要問自己“為什麼”，也絕不會懷疑自己的忠貞，他就是心疼了。

　如茵覺得自己沒做錯，等這個機會等了那麼久，沒有什麼辦法，比讓皇帝心存愧疚更能消除他對紅和傅恒的懷疑的法子了，他只有自己會了被冤枉的滋味，才會知道別人的苦。終于被等到了，一切都那麼完。可如茵也會害怕，多希回來能得到丈夫的安，等來的卻是傅恒從未有過的責備和震怒。

　“回房去。”傅恒冷冷地看著如茵拽著自己袖的手，再次冷聲吩咐，“有什麼話，等我冷靜下來再說，把手放開。”

　如茵委屈極了，生怕丈夫甩開的手，彼此都寒了心，不得不松開了手，在傅恒的怒視下一步一回頭地往屋子里去，隔著一道門的哭泣聲并沒有打傅恒，他的腳步聲傳來，像是頭也不回地往書房去了。

　圓明園中，膳已撤下，小佛兒跟著櫻桃去晃一圈還是沒見著福隆安，又回來哭鬧，紅今日心本就不好，難免責備得兇了些，結果佛兒仗著皇阿瑪在，不似平日那般聽話，越發哭鬧得厲害，皇帝不得不抱著兒出去走走，哄得安靜下來。

　紅站在窗前看著父倆，弘歷是真心寵兒，倘若佛兒是紅自己生的，不知皇帝還要寵什麼樣子，他這點慈父之心到底是真誠的。但紅明白，皇帝今天能在湖邊坐下來與如茵攀談甚至聽琴，如茵知道為什麼之外，皇帝必然也明白究竟是別人勾走他的魂，還是他自己沒把持住。

　如茵那樣的容，天下的男子都會為他傾倒，宮中大宴小宴，男眷們不敢盯著為帝王妃嬪的自己看，就都會把目落在如茵上。從第一次出席皇宮宴席，就一直是最亮眼的一道風景，多福晉夫人為此回家大鬧一場，依舊攔不住男人們要把目留在上。可如茵卻是一心一意在傅恒的上，傾國傾城的麗之下，只有一顆簡單而深的心。

　此時見皇帝忽然走回來，紅便迎出門，弘歷邀功似的給看，佛兒伏在自己肩頭睡著了。皇帝的之心溢于言表，減了紅心中的不悅，抱過孩子便道：“皇上若是留下，就預備洗漱吧。”

　弘歷見紅要去照顧孩子而不是他，不免有些失落，但他今日心虛得很，紅能笑臉相對已是不易，便沒有強求。但等他泡在熱水中，紅卻折回來了，溫暖的手輕輕為他著繃的肩頸，弘歷渾都放松下來，誰知冷不丁的，紅卻問：“皇上今日為什麼要聽如茵彈琴？”

　“……彈得好。”弘歷敷衍。

　“不是因為長得好？”紅問。

　皇帝才松弛的子又繃起來，坐起轉向紅，微微含怒道：“怎麼這麼想？”

　莫說看到春梅那古怪的膽怯，就是這事剛出的那會兒，就立刻明白如茵在做什麼，一整天思量下來，覺得自己該為如茵也為自己做的，是讓皇帝篤信自己的心犯了錯，絕不能讓他認為是如茵有心安排這一切，嘉貴妃那邊的事只要沒人承認，也大可以認為是胡說八道。今天的事，即便旁人用千萬分心，皇帝若不那一分心，就不能事。紅亦是今日才明白，為何這陣子如茵每每進園子，都比往日打扮更明艷。

　紅毫不示弱，應道：“倘若今日亭子里的人不是納蘭如茵，不是您臣工的妻子，這會兒伺候皇上沐浴的，就該換一個人了吧？”

　弘歷虎著臉，他畢竟是帝王，豈能在人面前低頭，可這是他的驕傲亦是他不能讓外人看見的地方，過去的一年又一年里，他向皇后賠禮道歉的次數，數都數不過來，算是夫妻間的意趣，也是弘歷對妻子和心的人的尊重，對紅何嘗不是如此。而這也是皇后，曾經明著暗著向紅炫耀的資本。

　“臣妾還要與如茵往來，是大行皇后最疼的弟妹，是臣妾最知心的朋友。”紅道，“可皇上要答應臣妾，再不能把目落在上，天底下人何其多，太后和皇貴妃已經在為您準備新一的選秀，很快就有新人來侍君。”

　弘歷皺眉道：“朕怎麼會對臣工之妻心，紅，你……”

　四目相對，紅不再開口，帝王的目何等威嚴莊重，并非時時刻刻都能承，但這會兒豁出去了，今天不把事說清楚，弘歷將來還會想起來，如茵為做出這麼大的犧牲，紅怎能讓再隨時面臨危險。

　“你非要把朕，最后一點尊嚴扯去？”弘歷沉著聲。

　“那就是真的嘍？”紅眸中含淚，不知不覺地竟也了，“真真假假，皇上心里最明白，臣妾只知道，這些日子以來，皇上無時無刻不在心里懷疑臣妾和富察大人的曖昧，您來天地一家春喝的茶是什麼滋味的，真的記得嗎？不過是給自己面，才來應付應付的。皇上現在不滿臣妾咄咄人，可想過這些日子臣妾承皇上的質疑，又是什麼滋味？”

　弘歷眉頭蹙，額頭上細的汗珠，不知是被熱水泡出來的，還是心里張，不等他開口，紅又道：“是皇上要臣妾以誠相待，臣妾今日就是冒死，也要把心里的話說清楚。臣妾和富察大人清清白白，皇上非要梗在心里，臣妾只有以死明志，可臣妾有佛兒，佛兒不能沒有娘。皇上還能有更多更的妃嬪相伴，不擔心沒人伺候您，但求皇上給臣妾一落腳的地方，臣妾會好好養小公主，再不到您面前添堵。”

　話說得那麼狠，紅把一切都拋下了，起屈膝等待皇帝的發落，碩大的浴桶將皇帝的視線擋住，也是這一刻看不見紅，讓他心里驀然發慌，失去皇后那撕心裂肺的痛，驚得他從熱水中騰起子，目找尋到屈膝在地的紅，一顆心才安下來，他朝紅出手：“難道要把朕的心掏出來給你看。”

　紅昂首，眼神里顯然是責備皇帝這句話毫無誠意，弘歷的子在外，自己也覺得尷尬，半又泡水中，依舊朝紅手：“你都有本事讓朕這樣尷尬，天底下還有第二個人嗎，朕還需要說什麼嗎？還不快過來……”

　紅不安的心定下來，總算把手遞了過去。

　圓明園里一場風波，似乎就此過去了，可富察府里的抑還沒有散開，所有人都以為夫妻反目，從沒有人見大人發過那麼大的脾氣。

　夜深深，他一個人在書房里，預備寫完這本折子就去見如茵，忽聽見門前有靜，抬頭見是穿著寢的福靈安，小小的人兒靠在門邊，哽咽著：“阿瑪，您不要和額娘吵架，額娘哭得好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