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聲不委屈，卻弘歷聽得心碎。他最懂人心，皇后用拉著紅作陪的法子，阻止他去長春仙館，他當時心里氣的就不只是皇后不給他解釋的機會，更有紅的立場，可到頭來他還是怒氣沖沖對紅發一通脾氣，生生把夾在自己和皇后之間。

　“朕說再多的話，這些事也抹不去，你說再多的不委屈，朕也不會信。”弘歷終于出手，將人摟在懷里，“太后從前總說，為什麼所有是非里都有你，可卻不知道，并不是是非中有你，而是每一次傷害的都是你。但即便了傷害，你也是唯一那個愿意為了朕為了別人而默默承委屈的人。”

　“皇上說起話來，同樣的事，突然就變得那麼中聽了。”紅淡淡笑著，不知道什麼模樣才能讓自己看起來不矯造作，是真的委屈，也是真的不愿讓人覺得委屈，事過去就過去了。皇后有意無意地顯擺了中宮正室的高貴，和與丈夫不可撼的，而紅也不愿意因此承認委屈，來表為妾的卑微，心里同樣有的驕傲和尊嚴。

　至，此刻皇帝在眼前，摟著自己說著心的話，寧愿相信每一個字都是發自肺腑，在這樣扭曲而無奈的世界里，想要守護丈夫的心，就只能把自己圈進更小的世界里，就只能看著自己所擁有的，而不要去奢那些遙不可及的存在。

　皇后若是自信，又何須顯擺呢，紅會這樣安自己。

　正因為皇后不自信，才想要向表白不是嗎，自己若是可憐人，皇后更是，既然大家沒什麼差別，何必互相為難苦苦相。又因為地位的差距，紅遲早是要退出的人，既然如此，這不知能持續多久的時里，愿意繼續與皇后和睦相，不是求施舍自己幾分帝王的恩寵，而是好好去把握這屬于自己的，且值得皇后嫉妒的意。

　“那天撂下皇上就走，是臣妾失禮，可當時臣妾不知還會說什麼冒犯的話，不如離了好。”紅道，“皇上既然如此，那麼那晚的事也不會計較了是嗎？”

　弘歷苦笑：“朕怎麼舍得與你計較，朕都不敢回想自己當時的臉，幸好天昏暗咱們都看不清彼此，朕后悔都來不及，堂堂皇帝竟只會來欺負你。紅，咱們不生氣了，好不好？”

　紅地伏進他的懷，看著小船越來越遠，帶著對壽祺太妃的思念和心中的寄，相信太妃一定會在天上守護自己，紅輕聲說：“既然皇上認定臣妾委屈，可以答應臣妾一件事，當做補償嗎？”

　弘歷竟是十分欣喜，忙問：“你說，何止一件事，就是十件事朕也答應你。”

　紅坐起，滴滴地著他，笑道：“皇上每回一見能用什麼好來打發人，就高興得什麼似的，一點兒沒有誠意。”

　皇帝之前理虧，那天被皇后噎得說不出話，這幾日也是費心哄著討歡喜，雖然他心甘愿，可難免覺得疲憊心累，這會兒紅這麼說他，不虎了臉，霸道地把摟在懷里箍得的，說道：“朕若冷冷淡淡，你又有一番說辭，左右都是朕的不是，你若覺得說了心里解氣痛快，朕且聽著，可朕記不記仇且另說，朕有的是時間和機會，來慢慢從你上討回來。”

　覺到皇帝的手在自己的腰間不安分地游走，紅心里熱乎乎的，可不愿大白天鬧出什麼事，就算平湖秋月偏僻安靜，真有什麼外頭也早晚會知道，至眼下才發生了純貴妃的是非，希自己能名正言順堂堂正正地與弘歷歡好。

　稍稍掙扎了一下，坐開了子，正經道：“皇上既然答應，臣妾就不客氣了。臣妾宮多年，阿瑪還在務府當差時尚能見幾面，他辭了差事回家后，就再也沒見著，家中額娘更是沒見過一次。皇上，今年端午節上，各宮娘娘召家人相見時，皇上能不能特許臣妾也把爹娘請來，臣妾只見見說幾句話，哪怕半個時辰一刻鐘也好。”

　弘歷心疼地說：“朕一直有心為你安排，但你阿瑪為了你特地辭了務府的差事，朕就知道他們不愿給你添麻煩，既然如此，朕萬一好心卻惹出是非，豈不是更負了你和你的家人。如今你自己想見，朕倒是安心了，哪怕有人多多舌，你放心有朕在。”

　紅自然是皇帝說什麼都信，這才四月伊始，已經盼著端午快點到來，而皇帝與提起嫻貴妃、純貴妃、愉妃三位的冊封典禮，弘歷道：“你和皇后，各向朕提了一件事，你是想見父母，而皇后是要朕在嫻貴妃們的冊封典禮上做文章。朕也不愿再給純貴妃任何尊榮，但若僅針對一人，必然有人起爭議，可嫻貴妃和愉妃何辜，要為了委屈。”

　這種事皇帝若不說，不該紅多，既然提了，便問：“皇上打算怎麼做？”

　弘歷便把想法告訴了紅，紅聽罷道：“臣妾覺得，嫻貴妃娘娘會不得皇上這樣安排，是個真正清靜的人，本不在乎這些，至于愉妃娘娘，妃位本不這份禮，本就省事，皇上怎麼不記得了。”

　“如此說來，是朕記錯了，還是你聰明。”皇帝釋懷了心頭事，臉也好看些，決定就照著皇后的心意來辦，反正他自己心里也憋了一口氣，不能明著治純貴妃，可往后長長久久的日子，都別想再得意了。親蠶那日，是看在兒子的份上，看在曾經的面上，他才會給蘇氏幾分好臉，可純貴妃自己把這些都踐踏在了腳下，那從此他也不必再費心在乎。

　到四月末，嫻貴妃、純貴妃、愉妃三人的冊封儀式在圓明園中舉行，皇帝原委任傅清、查郎阿分別持節作為嫻貴妃、純貴妃的冊封正使，在冊封典禮當日前往們的寢宮宣旨冊封，但傅清卻在冊封前一夜突然病了，冊封當天是才剛剛從山西歸來的傅恒宮來，代替二哥為嫻貴妃行冊封典禮。

　當嫻貴妃看到前來的是傅恒而不是傅清時，腸百轉心中說不出的滋味，既想見到傅清哥，又不愿讓傅清哥親自來為自己作為皇帝的人正名，全程神凝重，看似莊重尊貴可又不免多幾分呆滯，但傅恒不能一直盯著娘娘的臉看，他照規矩辦了事，也就不在乎嫻貴妃是什麼心了。

　相反純貴妃這一邊，大學士查郎阿為正使，禮部左侍郎木和林為副使，至純貴妃寢宮，持節、冊封純妃蘇氏為貴妃，冊封使禮儀周全，冊文不吝贊之詞，并不見皇帝有半分虧待之心。可純貴妃領旨謝恩之后，穿著華貴隆重的朝服，讓抱琴拿出準備好的賞賜之，照規矩在自己的寢宮等待六宮妃嬪、公主福晉，及三品以上命婦來磕頭朝賀，卻左等右等都不見人影。

　純貴妃問：“他們是不是先去了嫻貴妃那里？”

　抱琴唯有派人去問，又等了小半個時辰，終于傳了話來，說不僅公主福晉們不會來，連六宮妃嬪都不會來。

　抱琴戰戰兢兢地回稟：“前頭傳來的話，是皇上說，高貴妃當年初封即系貴妃，與由妃嬪晉封貴妃者不同，前者位份尊貴，所以得公主王福晉大臣命婦的叩頭。由妃嬪逐級晉升貴妃的則不同，不宜照初封即系貴妃的典禮。”

　純貴妃怔怔地著，心中惡火熊熊燃燒。宮廷規矩是祖宗傳下來的，前幾代皇帝的后宮，又有哪幾位貴妃不是逐級晉封的，怎麼到了這里，祖宗家法就不頂事了。皇上這話里話外的意思，是說不尊貴？是嫌漢人低微，還是記恨的所作所為。皇帝這是不惜把嫻貴妃也牽扯上，也要來辱自己嗎？

　雖然在紫城里，大部分妃嬪都到咸福宮恭喜過，可這與今日冊封儀式上的叩頭朝賀的意義完全不同，今日們跪在自己的腳下，才真正彰顯的尊貴。不僅僅是妃嬪們，還有皇帝那金枝玉葉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兒，也本該跪在自己的面前。

　純貴妃想著憋屈了那麼久，不論是被六宮暗中嗤笑，還是那些大臣命婦看不起的娘家，更可氣是公主的目中無人，都能在今日揚眉吐氣，可是什麼都沒有了，還要再一次為所有人的笑柄。

　“皇上他，好狠的心……”純貴妃拍案而起，忽然覺得一陣暈眩，重重地跌坐下去，口翻江倒海，一陣陣的惡心，那悉的不適讓渾一，掐著手指頭計算著日子，心中突突直跳，推著前來攙扶的抱琴說，“宣太醫，快，去宣太醫來。”

　純貴妃揪著自己的領，祈求上天垂憐，再給扳回一城的機會，今日被踐踏的臉面，總有一天要全部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