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冉又如何不想回到悉的地方呢？

“夫人？”蕭頌不知何時坐到了邊，手把拉懷中，輕聲問道，“在想什麽？”

冉搖頭，很想找個人傾訴一下，排解心中的抑，但是劉青鬆不靠譜，這些話又不知如何向蕭頌開口。

蕭頌在額頭上落下一吻，兩人均未說話。冉任由他牽著手往外麵的花園裏走去。

滿園的芍藥，綻放如同煙霞，在碧翠葉子的映襯下分外好看，白月季如脂，火紅的木棉花蕾滿枝。

三月桃夭漸漸化作春泥。

長安的天氣越發炎熱起束，才四月，便可以穿輕紗了。蕭頌本打趁著婚期帶冉去關山去一趟，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蕭太夫人病倒了。

冉作為孫媳，又懂醫，自然責旁貸每天都守在老太太榻前，幾乎宿在了老宅，倒是把蕭頌給冷落了。

但蕭頌沒有什麽怨言，他算是蕭太夫人一手教導長大的，同的比一般的祖孫還要親厚些。

劉青鬆也搬進了老宅，不解帶的照顧蕭太夫人，又有一群醫番的過來診病，但蕭太夫人的病起起伏伏沒個定數，但冉心裏清楚這麽大年紀，病來如山崩，怕是很難好起來了。

本家聽說蕭太夫人重病，得了醫的診斷結果，立刻浩浩的趕赴長安幾乎各房的嫡子嫡孫玄孫，還有媳婦們，都於四月底抵達長安。

剛剛離開不久的宋國公也向朝廷告假趕回來盡孝。

而同一時間，纏綿病榻的虞世南也大限將至，宮裏麵兩位公主氣疾發作，忙壞太醫署的一幫老頭，整天腳不沾地的到跑，偌大的太醫署中幾乎隻剩下了揀藥的藥。

五月二日聖上親臨蕭府探蕭太夫人，五月三日又去虞世南府上探。

有眾多大唐頂尖醫生的悉心照顧蕭太夫人的病暫時被穩住，到五月底的時候竟漸漸有了些起，偶爾還能起塌到外麵曬曬太。

而虞世南的病卻無可挽回的惡化，五月二十五日，卒於長安。士子痛哭扼腕，哭聲響徹長安城。

“虞永興走了？”蕭太夫人坐在廊下的圓腰胡床上，緩緩問冉。

虞世南被封永興縣子，所以世人也常稱呼他為虞永興。

“嗯。”冉不喜歡糊弄人，況且，老太太並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蕭太夫人靜靜的看著院中的大紅牡丹，久久才從懷中掏出一隻桃木梳，看了良久，才遞給冉，“來，幫我梳頭。”

冉雙手接過木梳，將蕭太夫人雪白的長發解開，用梳子輕輕梳順。

“年輕的時候，孝明皇帝最喜我的頭發，他說著比上好的綢子還順手，任何金銀都配不上它。所以他親手做了這把木梳送於我。”蕭太夫人麵上泛起一笑意，垂眸道，“我說，金銀都配不上的頭發，木梳打發我？他說，這梳子是我獨獨對你的心意。”

冉也跟著笑了起束，心道敢原來蕭家從祖上就幹過木匠的活兒，怪不得蕭頌把一桃花簪子雕的栩栩如生，“祖母的頭發現在起來還是比綢子順手，梳著也不費力。”

“你跟著九兒，竟也學會哄人了。”蕭太夫人笑道。

冉也不否認，蕭太夫人的頭發比一般老年人要好很多，但必然不如年輕時候。

“鬆兒，把我那件綺地乘雲繡曲裾取來。”蕭太夫人道。

“太夫人，劉醫生熬藥去了，奴婢幫您去取。”一旁的侍婢涼兒躬道。

蕭太夫人輕輕頜首。

“太夫人，奴婢給您梳頭吧。”淩襄見蕭太夫人興致好，便出聲詢問。

淩襄今年已經三十八歲，原本蕭皇後邊侍婢，後來楊廣被宇文化及所弒′，蕭皇後叛軍帶走，之後又被竇建德所占，後來又被羅可汗迎走，輾轉易了幾，淩襄是蕭皇後去往突厥時被送給了蕭太夫人。為人機靈，頗得蕭太夫人歡心。

“好。”蕭太夫人笑著道。

淩襄接過梳子，仔細的為蕭太夫人梳了個複雜的發髻。這種發髻並不是唐朝流行的高髻，但是看上去亦雍容典雅，頭發上沒有任何金銀飾，隻有一白玉雲簪。

涼兒取出了一件黑的廣袖領曲裾，那樣莊嚴的的樣式，更像漢朝裳，與大唐的所有以上迥異。

淩薯和冉服侍蕭太夫人穿上。

“我胖了這麽多。”蕭太夫人看著將將好能穿上的笑道。

淩襄掩笑道，“太夫人不胖，您瞧奴婢這腰，都快筒子了。”

或許是接的死人太多，冉對死亡有分外敏[gǎn]，尤其是看著神奕奕的蕭太夫人，心頭忽然有些不好的預，便轉悄聲命一旁的侍婢去請蕭頌和劉青鬆。

蕭太夫人跪坐胡床上，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淩襄，我屋裏有個金楠木的盒子，你空讓九兒母親送去給阿汾。”

阿汾，是蕭皇後的名。

第317章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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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等會兒老夫人來的時候奴婢就拿給。”淩把梳子遞給蕭太夫人。

蕭太夫人手指巍巍的挲著梳脊，麵上帶著淺淡的笑容。

蕭太夫人曾是西梁國皇後，孝明皇帝的妻子。

據冉所知孝明皇帝蕭巋是個極有才華的皇帝，曾著《孝經》等十四部書。他為人有君子的雅量，是個世賢君，去世之時，臣民盡皆悲慕流涕。

這樣一個男人，一國之君，會親自做木梳送給妻子·會對說話，想必當年帝後十分恩吧！然而·他已經過世幾十年了，這幾十年裏，蕭太夫人回憶起他的溫，他的話，又會如何狐寂。

“願我蕭氏子孫昌盛。”蕭太夫人歎息一聲，緩緩閉上眼睛。

冉看著安詳的麵容，心頭一，輕聲喚道，“祖母？”

回答的，是春末溫熱和煦的風，夾雜著牡丹的芳香。

淩襄急急握住蕭太夫人的手，聲音唞，急切的想喚醒·“太夫人，太夫人！”

冉手指放在太夫人的頸部，尚能覺的皮的溫熱，但是已經沒有了脈搏。

太夫人的這一場病是控製住了，可是這一場大病也耗去所有的元氣。

“太夫人！”淩襄伏在蕭太夫人麵前，哭出了聲音。

冉看著蕭太夫人儀容端莊的跽坐，黑紅相間的曲裾帶著漢風，鬢發如雪，春日的下，雍容尊貴如園中最的牡丹。冉眼中有意，別開目，對跪在一旁的侍婢啞聲道·“去請國公和夫人。”

“是！”那侍婢領了命，便拎起擺匆匆向前院跑去。

“怎麽回事？”蕭頌和劉青鬆剛剛進門，便撞見了慌慌張張柱外跑的侍婢·心都不由提了起束。

侍婢尚未回答，兩人便聽見院子裏淩襄的哭聲，當下疾步跑了進去。

“祖母。”蕭頌在距離太夫人兩丈的地步忽然停住了腳步，帶著淺笑端坐的樣子與平時無異，仿佛隻是在溫暖的和院子裏的花香，但那一梁朝裝扮·卻令人無端悲傷。

劉青鬆快步上前，手住蕭太夫人的脈搏，麵一片蒼白。

淩襄的哭聲忽然一止，整個人撲在了地上，竟是昏死過去，冉連忙接過劉青鬆手中的藥箱，找出銀針幫順脈。

等到淩襄離危險，冉再抬起頭，卻看見蕭頌滿眼通紅·抿一條線。·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冉命人把淩襄抬回房間，起走到蕭頌邊，手握住他藏在袖裏攥的拳頭。

不過片刻，以宋國公為首的一群人匆匆趕了過來。

“母親！”宋國公走到廊下，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隨後的人紛紛隨著下跪。

冉見蕭頌還直的站著，連忙手拽了拽他，扶著他跪了下去。

劉青鬆麵慘白，兩眼毫無焦距的隨著蕭頌跪下。

滿院伏倒一片，春明的花園，卻是滿是哀戚的哭聲。

“夫君，你要節哀啊，阿家的不能這樣放置在外。”獨孤氏拭著眼淚·勸宋國公道。獨孤氏的眼淚·實在很複雜，一方麵上頭了個婆婆幾十年·很是鬱結，如今終於解了;另一方麵，與蕭太夫人生活這麽多年，也的確有了。更何況，蕭太夫人畢竟曾經是一國之後，行事大氣，從未在小事上故意給添堵。

獨狐氏勸的話一出，許多人跟著勸，宋國公這才堪堪止住哭，也不接獨孤氏遞過來的帕子，隻用袖子胡抹了抹，勉強穩住心神，指揮人把太夫人床榻全部換上新的鋪蓋，將太夫人抬了上去。

“方才誰在太夫人邊，可曾有什麽言？”宋國公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聲音也異常的枯啞。

冉垂頭道，“是媳婦在。”接著道，“太夫人說·願我蕭氏子孫昌盛。”

梁朝不在，孝明皇帝不在，蕭太夫人最後一句“願我蕭氏子孫昌盛”，已經言明了避後半生所有的意義。

宋國公聽聞這話，又忍不住失聲痛哭。

獨狐氏忙著伺候，蕭銳之走出屋外，吩咐人把管家了過來，讓他立刻派人去通知蕭氏本家的人，蕭太夫人大限已至。

管家愣了一下，連忙應了一聲，急忙趕去辦此事。

約莫小半個時辰，本家所有人都趕至，蕭太夫人原是一國之後，自然不可能整個後宮就一人，妃嬪生的兒子也算是兒子，但好在蕭巋並不好，除了已經過世的，隻有六個嫡子。即便如此，加上孫、玄孫，已經是滿滿當當的一屋子人，哭聲嘈雜，十分悲愴。

冉一直寸步不離的守著蕭頌。

他沒有哭，但是眼睛裏都是紅，形容很是駭人。

蕭太夫人的事蕭家是早有思想準備的，而且已經是人瑞，過世也是喜喪，經過片刻的傷心之後，眾人的緒也都在逐漸平複，各個房的嫡子嫡孫便都聚集在了議事堂，商討太夫人的喪事，同時也派人去向宮裏回了太夫人的喪訊。

蕭太夫人是聖上封的梁國夫人，規製要按照的品級和聖上的意思來辦。

不到半個時辰，宮裏便有聖旨下來。

一群人又連忙去淨麵，男子換上朝服，子換上命婦服，出來接旨，烏的在門道前跪了滿院子。

侍特有的嗓音緩緩念著聖旨，冉聽了又長又拗口的一段，大多都是無實際意義對蕭太夫人生平的肯定的褒揚，最後才到正題，追“梁國夫人”為“宣惠梁國皇後”，禮製同一品國夫人。

蕭太夫人原本就是一品國夫人，這已經是外命婦最高等級，規格沒法再往上提了，但能夠被追贈“宣惠梁國皇後”的諡號，已經算是最高待遇了。這也是李世民心寬廣，也是為了安曾經為梁朝皇族的蕭氏一族。

“國公還請節哀啊！”侍把聖旨給了他·出言安道。

前麵一幫人和侍客套，蕭頌輕輕了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