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靈蕓正著自己的小圓臉憂傷,卻聽到春英悄悄告訴:“姑娘,聽說崔嬤嬤被老爺趕出府去了。再也不用看見一副高高在上的臉,實在大快人心。”
有點愣,眼珠子一轉,覺得崔嬤嬤雖然仗勢欺人,但是不至于蠢到去激怒蕭老爺,這其中肯定不得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
但是這些跟自己又有什麼關系呢?
徐靈蕓不過是寄人籬下的小孤,蕭老爺想趕走誰便是誰,哪里有他們說話的余地:“好了,老爺的事,你也說兩句,讓別人聽見就不好了。”
畢竟不是府的人,背后議論主子,留下話柄就不好了。
春英小臉一垮,可憐兮兮地說道:“奴婢也就在姑娘面前說說,哪里會在外面瞎嚷嚷?”
徐靈蕓一看就知道是裝可憐,了春英的小鼻子,兩人笑鬧在一起。
“那位新先生估快到了,姑娘要不要去瞧一瞧?”春英還是小孩兒心,鼓著徐靈蕓去看看。
徐靈蕓搖頭,對新來的先生不興趣:“你想去看,怎麼扯上我了?去吧,我在屋看看書,你快去快回。”
春英答應了一聲,原本遲疑著要不要留下,最后還是沒能敵過好奇心,了一個小丫鬟在門外候著,這才飛快地往大門跑去。
徐靈蕓笑著搖頭,過了年春英也有十五了,怎麼瞧著比還小?
好不容易才翻看了一頁書,春英就急急忙忙跑回來,徐靈蕓無奈地放下書卷,看來今兒是別想安安靜靜看會書了:“怎麼快就回來了?”
春英了口氣,臉上帶著驚喜:“新先生姓韓,說是有名的大家,驚了知府老爺,和老爺、大爺一起到臨江樓給韓先生接風洗塵。蕭老爺派了管家回來,讓大太太把偏院收拾一番,權作韓先生的住。”
一口氣說完,這才來得及把桌上的一杯冷水灌下,潤了潤。
徐靈蕓聽得詫異,偏院在蕭府的西北,向來很有人過去。原本大太太就收拾好前院最好的房間,擺上府最好的古玩擺設,如今突然讓收拾偏院,這麼短的時間怕是有點手忙腳。
偏院那荒涼的地方,是打掃就要頗費功夫,蕭老爺還真給大太太出了難題。
不過這位韓先生也奇怪,好好的前院不住,非要去偏院呆著,莫不是喜歡冷冷清清的,沒有人去打擾他做學問?
看樣子,韓先生又是個古怪的糟老頭子。
徐靈蕓重新翻開書卷,忽然想到,府中離偏院最近的院落,不就是這里嗎?
而且去偏院,必須經過的門前。
不由苦笑,蕭老爺不僅讓大太太手忙腳,也不讓自己好過。
看看這位韓先生還沒府,連知府老爺都驚了,以后來客怕是絡繹不絕,作為“鄰居”的徐靈蕓能清凈到哪里去?
不免有些煩躁,剛放下書卷,就聽到門外吵嚷喧嘩的聲音,不由覺得腦仁生疼。
春英跑出去一看,回來也是嘆氣:“大太太派人去偏院收拾,時間來不及,幾乎把所有的仆役就過去了。連太太邊的大丫鬟也親自來打點,看來頗為重視這位新先生。”
能得到知府老爺另眼相看,能不重視嗎?
徐靈蕓納悶,這一下午,是別想耳清凈了!
直到夜,隔壁的吵雜才開始消停。
春英興地來回跑,嘰嘰喳喳地給徐靈蕓說偏院收拾的況。
“姑娘,大太太好大手筆,請了花匠直接種下半院子的青竹。綠油油的一片,好看的,夏天來了也涼快!”
“姑娘,偏院全部換上了梨花木的家,小廝抬得小心翼翼的,就怕磕著一個角,半年的月錢就得沒了!”
“姑娘,大太太把老爺書房里最珍貴的藏書都搬出來,送到偏院里面,估計除了裝點門面,也要把偏院當做私塾給二爺讀書吧……”
“姑娘……”
“好了,”見春英來回奔波,滿頭大汗,臉頰興得泛紅,徐靈蕓不由打斷:“你就別去偏院添了,那位韓先生估著差不多要回府,一不留神沖撞了先生,仔細你的皮!”
“是,小姐。”春英也知道徐靈蕓是為了好,老老實實地呆住了,只是忍不住問道:“你說這先生長得好不好?會不會比大爺還好?”
“久已名,估計韓先生年紀不輕。”徐靈蕓隨口答了,頭也不抬。
春英連忙搖頭:“聽門房的小子說,這韓先生與大爺年歲相當,祖上曾至宰相,早早就繼承祖產,穿戴鮮,肯定不愁吃穿。”
徐靈蕓好笑,抬頭揶揄地瞥了一眼:“莫不是我們的春英小姑娘快要及笄了,春心萌?”
要不然,哪里會打聽得這般清楚?
春英紅了臉,嘟著小嘀咕:“姑娘,奴婢是為了你好。”
“你說說,怎麼好來著?”徐靈蕓坐直,一副洗耳恭聽的樣。
春英搖頭晃腦,滿臉得意地道:“二太太雖然看中大爺,可是大太太那一關不好過,也不知道老爺的意思。韓先生雙親去世,家里只有一個爺爺,婚事他能自己做主。有才華,家底又不薄,年紀相當,難道就不是一個好夫婿的人選?”
徐靈蕓樂不可支,這丫鬟跟著華月喜久了,也把的婚事看的眼珠子一樣,沒想到蕭晗就算了,連新來的韓先生也不放過。
“的確是好夫婿,可是這麼好的,哪里會看上我?”一個寡婦帶來的拖油瓶,一般人還真看不上眼,更何況是一個有名的文人大家?
春英還不死心,勸道:“姑娘還沒開始,怎麼就知道韓先生不喜歡呢?說不準,他就是喜歡這樣的……”
“喜歡干癟的圓臉人?”徐靈蕓接了口,自己忍不住又笑了:“你趕去大廚房拿晚飯是真,要不然待會韓先生被一大群人簇擁著回來,把路都堵上了,我們就得肚子了。”
一個遙不可及的男人,哪里有填飽肚子來得重要?
春英不不愿地出了門,哀怨地瞅了徐靈蕓一眼:姑娘怎麼就不知道的一片苦心呢?
一通忙,總算把韓先生接回府,蕭老爺這才松了口氣,一臉疲倦地踏正房。
“老爺辛苦了,先喝口熱湯。”大太太賢惠地端出溫著的解酒湯,知道蕭老爺陪著知府老爺說話,肯定得被灌不酒。
蕭老爺喝了半蠱,覺舒服了不,張開手臂由著大太太伺候他換下常服:“韓先生對偏院還算滿意,親筆題字改臨風院,有勞太太費心了。”
“韓先生喜歡就好,老爺瞧著這位大家的如何,容易相嗎?”大太太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昭兒一個人念書未免寂寞,不若上晗兒和映兒陪著?”
蕭老爺看了一眼,似是明白了大太太的心思:“晗兒跟著我到跑,行商的事有一半都由他做主,哪里有時間再去念書?映兒平日就舞刀弄槍,大字不認識幾個,確實得去跟著學一學,就不知道韓先生愿不愿意收他。要是可以,把喧兒也過去,整天呆在院子里算什麼事?”
這個三兒子蕭映,相貌長得最像蕭老爺,卻是最令人頭疼的。
重文輕武,格暴躁沖,就跟火筒一樣,一點就著,從小到大不知道惹了多禍。幸好蕭府沒別的,多的是銀子,這才通通打發掉了,沒惹上司。
或許讓蕭映跟著韓先生念書,就算學問不行,培養一下,更穩重一些也好。
四兒子蕭暄也讓人頭疼,像極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姑娘,天天藏在院子里搗鼓各種奇奇怪怪的機關。偏偏打小子弱,連蕭老爺也不敢他,不然一掌拍下去,人就得倒了。
兩個小兒子都是不省心的,蕭老爺卻不得不替他們打算。
只要蕭老爺松口,大太太就高興了,沒道理家里一通忙,到頭來卻只便宜了一個庶子,給阮姨娘添了臉面:“我這就讓人準備文房四寶,明天蕭映老老實實地去偏院拜師。這孩子隨了老爺,如今年氣盛,很需要磨練一番。至于喧兒,聰慧得很,大字也寫得好,就是不務正業,除了機關算數,旁的一概不喜,很該出來見見人,多學些東西總是好的。”
蕭老爺點了點頭,又道:“崔老婆子被我人趕出府去了,原本太太管著院,該事先說一聲,可是這婆子著實可恨,里不干不凈的,以后太太也別縱著這些奴才,沒的丟了蕭府的臉面。”
大太太暗恨,也只得自己咽下,陪著笑說道:“是我的錯,沒想到崔嬤嬤平日瞧著是個好的,背地里卻仗勢欺人。我原本想著是嬤嬤的遠房,家里丈夫沒了,孩子又不大,拉扯著辛苦才幫了一把,沒料到卻是個忘恩負義的,老爺打出去是應該的,留下一條命已經不錯了。”
崔嬤嬤當年簽的死契,蕭老爺就算打殺了也是院一個奴才,死了就是死了,尸一卷扔葬崗,連府也管不著。如今只趕出去,顯然是看在大太太的臉面從輕發落了。
蕭老爺對大太太的說法算是滿意,又敲打道:“太太是主母,沒必要聽邊的奴才嚼舌。”
大太太臉登時有些發白,蕭老爺明顯是對的嬤嬤不滿了。只是這府,也就是嬤嬤一直陪著自己,就因為這點小事打發出去,大太太還真舍不得。
低下頭,不敢看蕭老爺:“嬤嬤自知有錯,主扣去了半年的月錢,足一個月,老爺你看?”
蕭老爺似是有些失,總歸沒跟大太太爭辯。
這個嬤嬤的手得太長了,今兒是越過大太太擅自做主,下一回會不會越過老爺他在外面作威作福?
這種奴才,蕭府面門小,還真是供養不起。
不過看在岳父剛剛費心請了韓先生過府,蕭老爺不介意再給大太太這個嬤嬤最后一次機會:“太太瞧著辦吧?但是,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是,”大太太輕聲應了,服侍著蕭老爺躺下,低聲又說道:“晗兒過了年就十九了,邊連一個通房丫頭都沒有,總不能繼續這樣下去,要不直接給他一房媳婦?瞧瞧其他年紀相當的,當爹的也不了,也就晗兒一直孤家寡人的,房連一個知心的年輕丫鬟都沒有,只有兩個老嬤嬤照顧著,年老昏花,過兩年怕是要手腳不伶俐了,哪里能伺候得盡心?”
蕭老爺躺著,閉上眼淡淡地說道:“晗兒雖是長子,但是我們家不用攀親家,財大氣的,即使王爺的嫡親姑娘娶不得,庶是綽綽有余,還有什麼人娶不得?只管由著讓他慢慢瞧,娶一個看對眼的,以后也好快活和的過日子。”
蕭晗打小就是個有主意的,又有蕭老爺縱容,這才遲遲未婚。雖說不像姑娘家,年紀大了不好娶親,可惜這能娶的范圍就窄了,只能往年紀小的去看。差個四五歲還湊合,再差個七八歲,得多年之后才能抱上乖孫?
每回出門,大太太被其他夫人問起蕭晗的婚事,也尷尬得不行。瞧著蕭老爺閉上眼快睡著了,咬咬牙又提道:“韓先生的臨風院隔壁,就是靈蕓的院子。雖說我不是的嫡親生母,只是也要十三了,年紀不小,隔壁住著外男也不好,不若搬到西苑去。”
自從蕭老爺辭發跡后,索在原來的府邸,買下左右隔壁的兩房地,墻壁打通連在一起,只有一個小門隔著。三個嫡子和一個庶子都住在東苑,原本為兒設下的西苑反倒一直空著。徐靈蕓一個快及笄的年輕姑娘,住過去也無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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