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聽到這消息,曲蓁端著碗的手忍不住抖了下,駐足靜聽,卻沒有轉。
“據芳華齋的出賬冊和臨江府至筍溪縣的行人特征排查,基本上可以確定,對你爹爹下毒的人,出自阮家。”
容瑾笙輕聲道,“這消息,我昨夜才收到。”
阮家?
“阮”這個姓氏并不多見。
曲蓁攥著玉碗的邊緣,因用力過猛,指節都有些發白,當日忙著驗看安平郡主的尸,忘記了芳華齋賬冊一事。
后來詢問暮霖時,就被告知是容瑾笙拿去了。
也沒多想,容瑾笙何等人,還不屑于做些小作來挾制,必是有所考慮。
“阮家,是什麼來歷?”
半響,開口問道,聲音帶了幾分涼意。
能用的起梨香木的人家,非富即貴,想必不是尋常人家。
“當今靖國公府姓阮,一等國公府,賜‘靖’字封號,嫡子阮冀,承襲爵位,封太子太傅,嫡次子阮舒白,領銜刑部尚書,正三品職,所結姻親,皆是世家大族的子,深得陛下寵信重用。”
容瑾笙答道,他抬眸深深的看著那道僵的背影,“蓁蓁,我不常出府走,對于阮家其他人不甚了解,但因大理寺與刑部分管的審理與復核,刑部尚書阮舒白我還是知道幾分,他為人守正不阿,磊落,是個君子。”
“到底是誰,查查就知道了。”
深吸了口氣,抬腳走到桌案前,將玉碗輕輕擱下,盡量使自己的語調聽起來與尋常無異。
然而殺父之仇,刻骨銘心,曲蓁周散發著駭人的殺意。
“那前往筍溪縣下毒之人,找到了嗎?”
又問。
“嗯,找到了,此人名喚郭桂蛾,是阮大人的母,現今就在阮家祖宅中養老,顧伯父被害那幾日,曾離開府城,前往筍溪縣。”
他知道,說出這個消息,以的,定會深究。
郭氏一個娘,能和顧回春有什麼牽扯,讓時隔十六年還要痛下下手,推算時間,唯一的解釋也就只有曲蓁的世。
靖國公府不比平侯府,那是真正百年傳承,鐘鳴鼎食的簪纓世家,封公府。
殺顧回春之人,真要是國公府的某位主子,想要債償,那怕是不易。
“我知道了,多謝王爺。”
微微頷首,語氣疏離。
看這態度,容瑾笙就知道下了決定,斷不會容許他手此事。
“凡事,不可逞強,須量力而行。”
他叮囑了句,控制椅轉往外走去,這是的驕傲,他懂,所以不會強行干預。
臨江府不比汴京,阮家的老宅也不比靖國公府,以的功力,想走一遭不是難事。
曲蓁看著他的影消失在玉粹樓外,抿了抿,繼續研制藥,午膳之后,沐浴歇息,為今夜的行養蓄銳!
是夜,夜黑風高,烏云蔽月。
換上暗影找來的夜行,將滿頭青綰起,用黑巾裹住,扯起黑布蒙住面容,形一閃就出了玉粹樓。
景園的暗影分布早就爛于心,仔細的避開,出了景園,纖細的影沒了夜幕中。
瀟湘館,容瑾笙聽著暗影來報,緩緩的擱下了手邊的折子,嘆了口氣。
還是去了。
“公子,你要去看看嗎?”
棠越趴在案幾上,逗弄著白天逮住的小鳥,聽到這聲嘆息,歪頭問道。
“不想公子去。”
容瑾笙指腹挲著椅的把手,心不在焉的道。
?棠越想了下,不滿的皺眉,那個討厭的瘋姑娘,一來,公子陪他玩的時間都被搶走了。
憑什麼要聽的!
“棠越想去。”
他來了脾氣,從位置上竄起來,蹲在容瑾笙側,漉漉的眼睛可憐的盯著他。
“真想去?”
容瑾笙眼底閃過抹笑意。
“嗯,棠越要去!”
棠越渾然不覺已經了別人的套,鄭重其事的重復道。
屋外的暗影捂住了眼睛,已經不忍直視,他們主子早就想跟上去了,奈何沒有合適的理由,這傻孩子!
“那就走吧,公子陪你去看看。”
容瑾笙話落,眸溢滿了笑意,棠越雀躍的歡呼一聲,全然沒看到四周數道同的目,一心想著要去看熱鬧,推著容瑾笙出了瀟湘館。
“主子為了曲姑娘,居然連小孩兒都騙。”
暗傳出道戲謔的聲音,好在棠越心大,否則要知道主子是故意的,不知該躲去哪兒哭了。
“你要不想跟檀今他們一樣,最好管住,什麼騙?那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有人笑嘻嘻的接了句。
“快別說了,主子都走遠了,趕跟上!”
眾人回過神來,數道殘影閃過,追著容瑾笙的方向而去。
曲蓁借著月在街巷中穿行,形如落葉般,輕盈靈,白日問暗影要過臨江府的詳細地圖,據記憶,很快就找到了阮氏老宅所在。
那是坐落在臨江府西城的唯一的一座大型府邸,七進宅院,白墻黛瓦,威嚴顯赫,還附帶著一個后花園,將臨江府最特的夕湖攬了大半兒風。
曲蓁足尖輕點上了屋頂,悄然潛行,按理來說,這個時辰,大多該熄燈歇息了,然而阮氏老宅,正堂方向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正想找個人詢問郭氏所在,剛落地,就聽一陣腳步聲從轉角傳來,立即蔽,放緩了呼吸,后背著墻壁。
“你們剛才瞧見沒,那小公爺模樣俊秀,談吐不俗,一清貴,到底是汴京來的人,平日里臨江府哪兒來這麼出挑的公子哥。”
“怎麼?春心漾了?”
有人戲謔的打趣了聲,就聽先前那姑娘叱罵道:“你這張壞怎麼沒嬤嬤給撕爛,什麼春心漾,那樣的公爵門戶出的貴公子,我哪兒敢肖想,能看上一眼就知足了。”
“你說的也是,那可是小公爺啊,世襲爵位,人品才華,皆是一等一的,咱們是什麼份自然拎的清楚,可有人拎不清啊!”
這話音似嘲似諷,驟然拔高了幾個調,嚇得旁邊的姑娘聲音都有些發抖:“姑,你聲音小點不?這要被郭嬤嬤聽到,一頓板子都是輕的。”
“怎麼?我說錯了不?也不瞅瞅那孫兒什麼東西,也敢妄想著塞進小公爺的房里,我就看不慣們祖孫那狗仗人勢的臉,不就是喂了幾口嗎?真當自己是什麼正兒八經的主子了?我呸!”
“對對對,你說的對,快別抱怨了,正堂那邊還等著我們送酒水呢,這要去遲了,郭嬤嬤又得借題發揮不是?”
“罰就罰,我還怕不?我老子娘也是阮府的管事,能吃了我不?”
“你不怕,我怕行不行?祖宗,快點吧……”
兩人的腳步聲漸遠,曲蓁從廊柱后饒了出來,清冷的面容忽明忽暗,郭嬤嬤!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得來全不費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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