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湘扭頭就走,剛走兩步,一隻大手死死的拽住了,“溫湘,能不能多聽我說幾句話?”
男人的聲音得很低,語氣雖然極力鎮定,但看著的眼神又控製不住的繃。
溫湘低頭笑了笑,眼角慢慢有了意,襯得眼睛很亮。
扭頭道:“你拽這麽做什麽,怕我跑了?”
江鋒鬆了一下,也就做個樣子,“那年義父在狼裏救下了我,他問我可還記得從前的事,我搖搖頭說都忘了。其實……沒忘!”
溫湘心頭一跳,瞬間安靜了。
“我的阿媽有三個男人,是兄弟三個。”
江鋒冷笑一聲,“我真正的老家在藏北,從鎮西軍的駐地再往西北方向走,騎馬走上十天十夜才會到。那裏男人多,人,家家戶戶共用一個人。”
溫湘迅速反應過來:“那你們分得清自己的父親嗎?”
“分不清,我阿媽除了來葵水外,每天晚上都得陪男人上床,今兒這個,明兒那個,跟牲口似的,我阿去世的早,有時候……”
江鋒歎了口氣,慢慢抬起頭來,著渺茫黯淡的天,道:“有時候還要陪我阿爺睡覺,也許,我是我阿爺的種也不一定。”
溫湘驚呆了,四個男人共用一個人,這,這……這和畜牲有什麽區別。
“我媽很辛苦,白天有幹不完的活,晚上被男人折騰,又接連生下了這麽多的孩子,子壞了,下麵一直流,我的阿爹們就商量著要讓我大姐在出嫁前做家裏的主人。”
溫湘悚然一驚,“你的意思是?”
“陪他們睡覺,直至出嫁。”
江鋒角浮出譏諷:“否則,他們隻有去幹那些母羊母牛了。而我阿姐有喜歡的男子,是我們同村的卓旺,死活不肯,我的三個阿爸就把綁了……”
“父親和兒,這是倫啊!”
“倫?”
江鋒挑挑眉,忽然笑了起來,他越笑聲音越大,最後嚨裏竟發出嗚咽一般的聲音,已經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哭,還是在笑了。
“第一個男人是我阿爺,完事後,著子,頭發散,像一塊沒有生命的木頭,我幫蓋上毯子,一把抓住我的手,讓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江鋒!”溫湘突然住他,放了聲音,道:“行了,別說了。”
江鋒自顧自道:“我從小是帶大的,和最親,在心裏就是我的阿媽,我恨極了,趁著夜拿起了彎刀便……我殺了阿爺,他老了,睡得又死,我一刀劃下去,他眼睛驟然睜開來,死死的盯著我,我怕極了,扔下刀就跑,跑啊,跑啊,不停的跑……”
他扭過頭,讓自己的半張臉浸在影裏,“我離開家的時候,外頭還有青草,我倒下的時候,一眼不到頭的都是白雪,我聽到狼嘯,它們慢慢的靠近我,我後悔了,我想活下去,於是我對著神山發誓,誰能讓我活下去,哪怕來世讓我做一條狗,我都願意。”
溫湘出手,握住他的,“所以,你對高家……”
江鋒覺到溫暖,有些渙散的眼神聚起一道,“高家對我極好,二爺手把手教我讀書,義父就更不用說了,我從他們上看到什麽是真正的男人。”
“所以你對阿淵……”
江鋒打斷:“我和隻有主仆關係,沒有其他,一輩子都是。”
“你……”
江鋒反手握住的手,扣在掌心,“有時候,人會對比自己強的人產生仰慕之心,又會對弱者產生保護之心,我對就是如此。”
他這話說得矛盾,但溫湘卻聽懂了。
阿淵一個宅弱子,接手高家,與謝家決裂,輔佐王爺,是為強者;
而褪去這些環,又是個手無縛之力之人,是為弱者。
一強一弱都占了,又長得那樣,子那樣好,朝夕相著,他如何能不心。
“直到後來!”
江鋒心一陣翻滾,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說:“你和世子爺都沒了消息,我以為,我以為……”
“你以為我死了?”
江鋒沉默地看著,良久良久,點點頭道:“得到消息的那一刻,我覺自己的心被剜了一塊,痛得夜裏連覺都睡不著了,有個念頭不斷的湧上來:這丫頭天不怕,地不怕的怎麽就死了呢?我想去涼州城找你,哪怕尋著你的也好,可京城這裏正在節骨眼上,我隻能告訴自己,再等等,再等等,等這頭忙完了,我再去找你。”
溫湘的淚,突然衝出眼眶,死命的一咬牙,生生忍住了,“後來呢?”
“後來到底沒有尋到機會,王爺離京,我奉命先南越與大巫聯係,召集工人修建這所宅院,但是……”
江鋒目緩緩的移到臉上,“我在心裏對自己說,我這輩子不會家立業了,就跟義父一樣。”
“為誰?”
“為你!”
江鋒溫地笑了起來,“這世上最我的那個人都不在了,我家立業還有什麽意義,不如陪著小姐。”
再咬牙,那淚也落了下來,溫湘扭過頭,心裏恨得不行,這王八蛋的,什麽都不與說,什麽都瞞在心裏,他是屬葫蘆的?
“那現在呢?我他娘的都回來好幾年了,你,你……”
“我以為你懂!”
“老娘不懂!”
溫湘一下子怒了,憤而甩手,甩了兩次沒甩,手被人握得死死的。
江鋒的臉十分難看,“爺的子你也看到了,我想著委屈你幾年,等他們熬過這一關再說。”
“姓江的,老娘可不止委屈了幾年,我在你上,在你上都已經……”
溫湘氣得說不出話來,左手拿銀針狠狠的紮在江鋒的手背上。
江鋒吃痛,手一鬆,趁機跑開了。
跑了幾步的,又覺得不甘,扭頭吼道:“江鋒,你個被鋸了的葫蘆,我恨你!恨死你了!”
江鋒氣笑,“那你把玉佩還我!”
“做夢!”
溫湘齜了齜牙,“送了我,那便是我的,誰也別想拿走!”
後麵的話,被夜風吹散了,江鋒一陣恍惚,站在原地思了良久,輕輕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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