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淵當時心裏還想著，自己囤的糧已經足夠多，再囤，會不會過幾年都長了黴？

如今看來，江亭倒是做對了，萬一有個災禍什麽的，莊子放糧救濟老百姓，也能為高家積福不是。

想著這些，又坐回到桌前，把碗裏已然冷的飯，慢慢進裏。

……

三更的梆子敲過，玉淵換回僧人的服，將頭發高高盤起塞進僧帽裏。

這時，老和尚派的小沙彌已經等在外麵，小沙彌不圓，長得虎頭虎腦，剛滿十二歲，見玉淵出來，雙手合拾念了句“阿彌陀佛”，往前頭帶路。

玉淵匆匆跟上去，手在後朝衛溫擺了擺，示意別在外頭，回屋裏等。

衛溫直到小姐不見了影，才轉回了屋。

暗道從老和尚的後院出發，穿過小半片林便可到達藏經樓，因為下著雪，地上很，不圓走得比平常慢一些。

玉淵心中，一彎角，笑道：“不圓師傅後頭還長了雙眼睛，比前麵的眼睛還好使。”

不圓手裏的拂珠一頓，腳下使勁，腳風就快了起來。

玉淵抿抿吃力的跟上去，剛走幾步，“咚”的一聲，腦袋撞到不圓的後背，滿頭黑星，還沒等反應過來，脖子上便架了一把刀。

“什麽人？”

不圓記著老和尚的叮囑，抓住玉淵的手臂，將拉到自己邊。

“阿彌陀佛，小僧是了塵大師邊倒夜壺的，大師夜裏睡不著，命小僧折一枝初梅，擺在房裏。”

“這一位呢？”

“這位是我的小師弟，剛剛佛門，幫著打打下手。”

高玉淵順著他的話，抬起頭想給來人打個照麵，這一抬頭，心底狠狠一沉，完了，怎麽會是他？

程潛也是一驚，麵前這個小沙彌瞧著這麽眼，肯定是在哪裏見過的。

正在猶豫的當口，不遠傳來刀槍聲，程潛臉一變，一個刀背將不圓拍暈過去。

拍完一個，打算再拍一個的時候，那麵的小沙彌突然開口道：“程統領，是我，高玉淵。”

程潛一皺眉，刀背不知道是落下，還是不落下，幾個念頭轉過，那頭傳來一聲慘聲。

他臉一變，冷冷丟下一句“給我老老實實在這裏呆著，別”，便飛奔過去。

高玉淵瞳孔一，從懷裏掏出銀針防備著，慢慢蹲了下來，腦子卻轉得飛快。

李錦夜來，蘇長衫來了，程統領也來了，怎麽一夜之間，認識的人都來了？

這時，後傳來呼的風聲，還沒回過神來，脖子被人一揪，便挪了個位。

回頭一看，魂都快嚇沒了，剛剛蹲的地方，多了一隻流矢，離不圓禿禿的腦袋隻有幾寸遠。

“看什麽看，閉眼睛抱住我。”

玉淵一聽這個聲音，嚇飛的魂又歸了原位，立刻出雙臂，死死的住了李錦夜的雙臂。

隻見他靈巧的往後一，單手撈起不圓，長借勢在樹上一點，人已經飛到了半樹腰。

正是月半，山間一孤月照著白茫茫大地，玉淵由上往下看，將林中的局勢看得清清楚楚。

兩個黑人纏著十幾個當兵的，正打得激烈。

誰是敵？

誰是友啊？

就在這時，一旁觀戰的程潛舉起手中的軍刀，朝玉淵他們的地方看了眼，低吼出一個字：“放！”

四麵八方的流箭直向黑人，仿佛布下天羅地網，兩人左擋右撲，卻還是被網在了劍雨中，倒地而亡。

數名兵圍過去，拉開黑人臉上蒙著的布，“報告程統領，就是這一夥人，都特麽一個長相，錯不了。”

程潛冷哼一聲：“把帶走，收工。”

“那個人不找了嗎？”

“中箭掉下懸崖，要找也是等天亮以後，這會兄弟們又又累，總要歇一歇吧！”

“是。”

腳步聲漸漸離去，鵝的大雪飛飛揚揚，很快就將那一層暗紅掩了個幹幹淨淨。

玉淵看著一旁已然老僧定的李錦夜，低聲道：“可以下去了嗎，歹人都已經死了。”

“歹人？”

李錦夜冷笑一聲，看向的目又冷又厲，像是要吃人一樣。

高玉淵目瞪口呆。

認識他這麽多年，從來沒在他臉上看過這樣的表，心念一轉，立刻明白了。

那兩個黑人高鼻梁，深眼窩，頭發不像中原人束著辮子，而是披散著，用五的皮筋綁在一起，莫非……他們是北狄人？

李錦夜看到玉淵臉上的懼時，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把嚇著了。

子輕輕一提，三人已經落到了雪地上。

他把小沙彌一扔，忍著口涼一陣熱一陣，道：“對不住，剛剛不是衝你發火。”

“衝我發火也無所謂，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忍了。”

玉淵彎起眼睛笑了一下，笑起來的時候十足的意味，“快去忙吧，我等他醒來再走。”

李錦夜被的笑晃了晃神，出手如電的點了小沙彌的道，“跟我來！”

“去哪裏？”

李錦夜臉上浮起一個不太明顯的笑容，“到了就知道。”

玉淵一愣，有種莫名的直覺，李錦夜的這句話裏麵，好像藏了很多的事。

……

果不其然。

玉淵一腳踏進安王院落的時候，便聞到了一細細的腥味。

推門而時，這腥味簡直撲麵而來。

床前的蘇長衫一扭頭，見是高玉淵，驚得說不出話來。

李錦夜仿佛沒看到他的表，上前一步，指著床上的人道：“你可認得？”

高玉淵走上前，定睛一看，驚得目瞪口呆。

這姑娘……這姑娘不是那天在曲江遊船上彈唱小曲的伶人嗎？

“阿古麗，北狄人，是我姨母，剛剛死了的那兩個黑人，是的手下，我姨母還是北狄赫赫有名的黑風寨當家人。”

高玉淵沒被“黑風寨”三個字給驚住，是被這姑娘滿的給驚住了。

飛快的從懷裏拿出針包，“我先幫止，李錦夜你幫忙把的外掉。”

李錦夜倒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