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什麽?
想當初,也是八人抬的大轎迎進謝府的,謝家的族譜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寫著的名字,還替謝家二房生下一對嫡子嫡。
現在,特麽算什麽?
“二,奴婢知道你心裏頭氣,但再氣也別氣壞了子。”
李嬤嬤上前一步,“先把眼前這關過了,日後咱們再……”
邵氏想也沒想,抬起手照著李嬤嬤臉上就是一記掌。
“都怪你個老貨,當初手腳但凡幹淨點,我至於落到妻不妻,妾不妾這個地步。”
李嬤嬤捂著火辣辣的臉,半天沒敢吱聲。
原是邵家的娘,後來作為陪嫁,跟著邵氏來到謝家,這些年一直是邵氏邊的得意人兒。
這一掌,直接的老臉兒都打沒了。
綠柳居的下人一看連最得寵的李嬤嬤都挨了打,一個個嚇得恨不得個螞蟻才好。
也真是日了狗了。
二嫁進謝家整整十一年,眼看著日子越過越穩當,偏偏半路殺出個已經死了的前二高氏。
換了誰,都咽不下這口氣啊!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在外頭響起,“二,二爺已經進了福壽堂。老爺,太太請您去見一見人。”
聽聲音,應該是太太跟前當差的人。
邵氏不敢得罪,忙斂了怒,的應了一句:“你先去回話,就說我馬上來。”
……
繞過影壁牆,穿過回廊兩道,經了一金鯉池塘,終於到了謝府宅正堂福壽堂。
福壽堂氣派無比,是謝家老爺,太太住的地方。
謝玉淵等人一走進去,便有穿著麵的丫鬟提前打了棉簾等著,隻是臉上的笑怎麽看怎麽假。
“二,三小姐請,老爺,太太一早就等著了。”
與前世一模一樣的話,連語氣都是一樣的。
謝玉淵前世是個連孫家莊都沒有走出過的鄉野丫頭,聽到“一早”兩個字,懸了一路的心立刻放了下去。
甚至傻乎乎的想,老爺太太一定是很看中和娘,所在才一早就等著了。
想到這裏,謝玉淵心裏為自己的淺薄無知而笑了。
抬頭看了高氏一眼,恰好高氏此刻也正側過臉看。
母二人的目在空中匯,彼此都看到對方眼睛裏的深意。
眾人進了正堂,隻見上首坐著一位頭發灰白,表嚴肅的錦男子,這人正是謝府的當家人謝老爺。
下首是位著絳紅纏枝牡丹團花褙子,灰紫鶴紋馬麵,手持念珠的老婦人。
是謝老爺的發妻寧氏。
謝太太額上眼角俱是皺紋,角含笑地看著堂下的兩個人,艱難的出兩滴淚,“這些年,你們苦了。”
這時,有下人遞了團過來,示意高氏母跪下給長輩磕頭。
高氏沒,謝玉淵當然也不會。
謝二爺走上前,捂著輕咳一聲,“這是老爺,太太,這些年一直念叨著你們,跪下磕頭吧。”
念叨是假,詛咒是真吧。
謝玉淵莞爾一笑,“祖父,祖母,母親這些年一直有些瘋瘋傻傻,這頭我幫磕。”
上首的兩位老人忙嘲兒子看過去,謝二爺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謝老爺長長鬆出口氣。
瘋了好啊!
瘋子才能任由他們擺布。
就在這當口,謝玉淵已經三個頭磕完,悄生生的站了起來。
“我娘雖然瘋了,但這瘋病也是時好時壞,好的時候,你和說什麽,都通達禮;發起病來,卻也是見誰咬誰。我們莊上的郎中說了,我娘不得刺激。”
還會咬人?
謝太太眼中的鄙夷連遮都不想遮住了,“既然如此,此後的晨昏定省就免了,好好在房裏養病吧。”
一個不潔的人天天杵在麵前,看著就髒眼睛。
謝玉淵要的就是這一句話,笑道:“祖母別怕,我娘咬人不疼,就也出點,而且也不是什麽人都咬,咬的都是那些壞了心腸的下作小人。”
說誰是壞了心腸的下作小人?
謝太太尷尬的出一線笑,用帕子了角,才掩住了臉上的怒意。
“祖母不是怕,祖母是心疼你娘,金枝玉葉兒的一個人,偏偏就……”
謝老爺一道銳過去,謝太太識相的閉上了。
“老爺,太太,大,二來了。”
門口不知哪個眼尖的丫鬟喊了一句,謝玉淵冷冷的笑出聲,白皙如玉的臉上,滿是驚愕和委屈。
“我娘是二,這會又來一個二,奇怪了,府裏竟然有兩個二,這事要傳出去,怕是要惹笑話的。”
謝太太還沒有反應過來,謝老爺已經霍然變臉,“來人,把剛剛那個沒眼的丫鬟給我攆出去,這府裏以後隻有一個二,那就是高氏。”
“老爺,太太……奴婢錯了,奴婢錯了,求老爺太太別把奴婢趕出去……唔……”
邵氏前腳剛進院,後腳就聽到了謝老爺的話,再抬眼一看小丫鬟被塞了拖出去,差得氣得沒昏死過去。
大顧氏一挑眉,笑瞇瞇道:“也活該被攆出去,正室和妾室都分不清,留在這府裏也是死路一條。”
邵氏心痛裂的垂下了眼睛,遮住了目裏的森冷不善。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正堂。
謝玉淵聽到靜,慢悠悠的轉過。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的視線落在邵氏上。
白似雪,烏發如黑,目似秋水,眉若遠山。
麗,端莊,優雅。
可惜的是,皮囊下的一顆心是黑了的……想及往事,謝玉淵眼中閃過一譏削的冷笑,很快沒在眼底。
邵氏一進門,一雙含著熱淚的眼睛先深深,意切切地往謝二爺上看過去,看得謝二爺心頭那個痛啊,就像是掉了一塊。
他和邵氏本來就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兩家都有那麽一點意思,隻是說有說破。
後來高家看上了他,他不得己娶了高氏,邵氏為此還生了一場大病。
高氏被休後,他必須馬上娶個正妻充當門麵,邵氏不計前嫌,痛痛快快嫁給了。
邵氏子溫如水,知冷知熱,這些年琴瑟合鳴,夫唱婦隨,也算得上恩。
想著這麽一個滴滴的可人兒,要被高氏那個瘋人一頭,謝二爺隻能暗歎造化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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