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篇97、

漙兮停住腳步。

晨無聲，這一刻也有些不敢呼吸。

便屏住呼吸，擡眸只看著那暖的燈與溫的白蒸汽，一同在這還未涼的晨裡氤氳、飄拂。

這場景想起木心的《從前慢》。

只是“從前”二字，對於此時此刻的來說，卻又與木心詩中所說的，甚有不同。

此時此刻，腦海中涌起的“從前”二字，應該比木心的“從前”還要古早，古早到——很遠很遠。

這一瞬間忽地涌起一個念頭：彷彿，早就認得他了。

比自己以爲的，當年在上看到他的報道的那時候，還要遠。

這是一個在晨乍裂之時忽然從的心底涌起的念頭，與當日黃老太太那玄奧的話，在這一刻忽然奇異地融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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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這樣靜，偌大人間都拉近了眼前這一方小小世界。

儘管屏息、躡腳，他也還是聽見了的聲音吧？

他偏過頭來，在暖的裡，向溫暖地笑。

那笑是篤定的，彷彿他毫不驚訝的到來。他知道，不管多遠，不管多久，只要他在這兒，就一定會來。

那笑也是見過最最溫暖的，那溫暖穿夜，直達心底，燠暖了心底所有的不安和尷尬。

他將早餐袋直接遞給，“阿姨不喜歡豆漿，只吃大米綠豆粥，配低鹽榨菜；叔叔還是喜歡豆漿配油條，此外還喜歡多要一勺豆腐腦的滷子湯兒，用來蘸著油條吃。”

“你呢，喜歡吃煮了的茶葉蛋，最喜歡看茶湯滲進蛋殼裂，在蛋白上形的紋理，連吃的時候兒都要特地沿著那些茶的紋理掰開來吃，堅持認爲那樣吃起來，茶葉蛋纔是最好吃的……”

漙兮微微驚訝，待得看見早餐店老闆娘面上淳樸的笑，便也找到答案了。

漙兮不好意思地笑，歪頭凝注宸圭，“……難道你不覺著，茶蛋裡面那些紋理，特別像窗格子的冰裂紋麼？”

偏那紋理，甚至於偏吃茶蛋，甚至不是因爲茶蛋的滋味本，是爲了那紋理啊！

這道理，與別人不好說，便如人家早餐店淳樸的夫妻兩個，你若說了什麼冰裂紋，人家也不知道。

可是他必定是明白的！

古建裡，多著名園林的窗格子，都不約而同地用了冰裂紋去！

便如乾隆爺晚年，用了十年時間親自爲自己打造的作爲禪讓之後心靈居所的“乾隆花園”，裡小巧雅緻、藏在假山之中的“竹香館”，選用的窗子便是冰裂紋。

想象乾隆爺晚年之後，在那竹香幽影裡，察江山之時，視線便是過這樣的冰裂紋窗格子……

看見那紋理，就如同能看見一縷來自古老時紗簾背後的凝目。

還有竹，寄託了中國古人太多的理想，乾隆爺也是格外喜歡。

譬如他在圓明園中理政事所在的地方，就有修竹林；而他賜給孝儀純皇后所住的“天然圖畫”，更是修竹萬竿，原本的名字就“竹子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