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承安在乾隆五十二年得來這個伊犁錫伯部落領隊大臣的差事,也跟九爺一家有關。
乾隆五十二年,前任伊犁的領隊大臣是福寧,因福寧墜馬而死,故此彼時任伊犁將軍的奎林向皇帝上奏,請另外派員接替福寧所留領隊大臣之職。
正是奎林舉薦了承安。
奎林又是誰呢,奎林就是孝賢皇后嫡兄富文的孫子,也就是明瑞的兒子,原本承襲了三等承恩公的爵位,是富察家的嫡系大宗。
富察家的嫡系大宗,舉薦了九福晉的親,這怎麼看都像是一場親戚之間的彼此幫襯。
結果承安到了伊犁之後,就“耽酒好玩,不理事務”,至今這才三年,果然就因爲這個病被保寧給參奏了,落得個革職,尤其是抄家的下場去。
故此承安這一案,也將奎林牽連進來。
偏奎林在乾隆四十七年獲罪,被皇上給革去了三等承恩公,將三等承恩公的爵位改給了他叔叔傅玉承襲——也就是富察家的嫡系大宗都給更改了。奎林乾隆五十二年在伊犁將軍任上效力,也有贖罪之意,結果舉薦個領隊大臣,還出了這麼大的紕。
最後的奎林跟他的父親明瑞一樣,都是死在出徵的路上,才用命又爲自己家這一脈挽回一點面來。
……故此承安一案,實在是將富察家牽連得頗深,不僅是九福晉病倒,福康安和睿親王淳穎的福晉懸心;也更令奎林這一脈雪上加霜。
承安一人一案,這便整個兒將富察家、阿桂與和珅的三方關係給攪到了一起,看似與這三人都無直接干係,卻三方的心都結下了極深的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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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諭旨這三方心暗鬥去,次日皇帝卻又彷彿宕開一筆,對此又下一道諭旨:
“昨據保寧參奏承安一摺,已降旨著綿恩、阿桂、將伊家產查抄矣。伊住宅寬敞,改爲王府。著金簡、伊齡阿,將伊住宅查看,繪圖進呈。”
“再承安又非明珠嫡派後嗣,種種不肖,辜負朕恩。故查抄伊家,著賞給住房十餘間,銀二三千兩,以資養贍。綿恩等接奉此旨,斷不可意存瞻顧,致有寄頓。”
皇帝順了和珅的心思,是將承安的家給抄了。可是皇帝卻沒和珅有機會手去拿那個宅子,皇帝僅隔一日就已經打算好了將那宅子改建爲王府了!
皇帝更是命金簡這位“僅次於和珅,爲第二寵臣”,且在戶部曾爲英廉與和珅二人掣肘的外戚前去查看園子,就是本堵死和珅想再從中分一杯羹的門路了。
和珅一腔“心”,僅僅熱乎了一天,就已經付之東流,擔了那麼大的罵名,卻實際上算是白忙活了。
而以明珠家宅的盛名,圓明園中就有一部分是明珠家的園子改的,以這樣的級別來論,皇帝說要將明珠家故宅給改王府,又是要賜給哪位王爺住呢?
——那必定得是皇子,而不是普通的宗室王公啊。
而在皇帝賜封了十一阿哥永瑆爲親王、十五阿哥顒琰爲嘉親王、十七阿哥永璘爲貝勒之時,旨意裡同時還說“其十一阿哥以下,俱著仍在廷居住,暫緩分府”。
也就是說此時皇子之中還未分府的,有十一阿哥永瑆、十五阿哥顒琰和十七阿哥永璘。
而三位皇子此時都已婚、生子,都到了該分府的時候兒。明珠家故宅這麼好的宅子,又是要分給那位皇子去的呢?
若是分給十七阿哥永璘,倒還罷了。終究那是皇上的子,最關鍵是不涉及皇位之爭。
可若是要分給十一阿哥、十五阿哥當中的一個,那便有說法了——分府出宮的那個,便必定不是儲君了。
所以說,明珠的故宅雖好,可是跟皇宮大,跟那個儲君之位比起來,那還是沒法兒比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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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皇帝八十大壽之年,這剛二月,皇帝自己還在謁陵迴鑾的途中呢,這就連下諭旨,宛如一顆一顆的石頭子兒,看似那小石頭平平無奇,可是丟進水裡去,全都是大圈兒套著小圈兒的漣漪,綿延不絕。
雖不至於是驚濤駭浪,可誰也不知道這樣小小的漣漪會綿延多遠,最終又會匯合在一起,掀起什麼樣的浪頭去!
也在這一個月,還發生了一件小事。這件小事看似與承安這件事沒法比,是夾在關於承安的幾道諭旨裡頭的一道,沒怎麼引人注意去。
這就是——皇帝下旨令“以葉爾羌參贊大臣福崧、爲安徽巡”。
福崧出自烏雅氏,與孝恭仁皇后、兆惠和九額駙札蘭泰同出自烏雅氏在正黃旗的這一支。福崧亦一向與和珅不睦。
數年後,福崧以浙江巡、署理兩江總督的份,因罪獲死。福崧之死,都傳說乃是爲和珅所害,“福”之一字,還爲了福長安阿附和珅的證據——說員賄賂,送金給“福公一千兩”,實則是送給福長安的,而不是福崧的。
福崧爲和珅害死督級別封疆大吏的最重要的一個代表事件去,爲他的罪證簿子上,又添一筆重量的記錄——此是後話,自然此時還無人能預見到那個驚濤駭浪的來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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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赴山東。
在登上泰山,皇帝赴碧霞宮行禮,特命諸皇子瞻禮。
此舉,不知就裡之人,會想到孝賢皇后去。
因爲孝賢皇后乾隆十三年最後那一趟絕命之旅,就是號稱夢見了碧霞元君的召喚,纔會在剛剛經歷喪子之痛之時,還要堅持隨皇帝、皇太后一起去山東,登泰山。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爲碧霞元君作爲“泰山”、泰山神,被百姓賦予了能送子、主人間生育的神力去。
孝賢皇后在失去七阿哥永琮之後,忍著喪子之痛也非要再登泰山,拜碧霞元君,自是爲了再爲自己求子罷了。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啊,這一次非但沒能求來又一個皇子,反倒就是在泰山頂上就了風寒,終究在德州船上,大半夜地不明不白地丟了命去。
而皇帝下旨正式開啓遣使泰山、致祭元君的制度,卻是在乾隆二十四年。
那一年婉兮剛剛失去了一個孩子,而第二年,十五阿哥顒琰便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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