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若愚知道陸傾凡有多掙扎，因為他已經不自覺地將手握得很，而的手，就在他的掌心里，被握得覺幾乎骨頭都快要斷裂了。

但是季若愚咬牙忍著，只眉頭輕輕皺了一下，然后臉上就恢復了如常的微笑來，只是看著陸傾凡掙扎的樣子，有些心疼，但是很清楚地知道，很多事不是能夠幫得上忙的，出這一步還是繼續停滯不前，這必須讓陸傾凡自己來決定。

并且甚至就連季若愚，都沒辦法確定如果是自己時經歷了這些的話，還能不能夠原諒眼前這個父親，所以看著陸傾凡的掙扎，除了由著他握著自己的手，什麼也做不到。

陸傾凡只是朝著床上的人看了一眼，其實對于生父母，他的記憶并不多，并且，似乎每個人都對于一些稀松平常的記憶不會有多深刻，而一些不好的記憶，卻可能一輩子都不能忘記。

能夠記得的，就是那些惡言惡語，那些再三強調他并不是他親生的兒子的那些話語，再然后就是范云舒永遠一如既往的哀傷眼神，還有的眼淚，還有無數次抱著他不停地說著對不起，自然，還有當他終于被范云睿接走的時候，無論他怎麼哭，都依舊遵從了陸冠蒼的意思。

是他們拋棄了他。

這就是陸傾凡的記憶。

“你來了。”陸傾凡的聲音很平靜，甚至是有些平淡，就這麼說了三個字，季若愚覺到他手上的力度終于放松了不。

看得出來，陸傾凡平和的語氣，讓陸冠蒼有些無所適從，甚至看出來陸冠蒼有些張，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眼鏡兒就放在一旁的茶幾上，還有先前在看的那一份報表，他就這麼兩只手張地在前了。

好半天才開口，甚至說話都有些不利索，“呃……是，我一般晚上都會過來，因為……”

陸冠蒼忽然停住不說，但陸傾凡知道，因為自己一般都是白天過來探，而晚上就下班回家了，陸冠蒼只是為了怕他心里頭不悅所以刻意避開而已。

季若愚看著陸傾凡現在的樣子，似乎已經松弛下來不，并且因為陸冠蒼這話，他看到陸傾凡的眼神里有些別的緒出來，像是……一些釋懷。

陸冠蒼老了，不管怎麼看，他都已經不再是陸傾凡印象中的那個男人了，他的兩鬢都是白發，眼角有皺紋，還有他微佝的脊背，都不難看出，他早就已經不是他印象中的那個“父親”，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老男人而已。

“公司況還好？哥好像這幾天比較忙，都沒什麼時間過來。”陸傾凡的語氣依舊是那樣淡然的，已經牽著季若愚走了進去。

季若愚微笑著和陸冠蒼打招呼，基于姨父比不稱呼他還要傷的緣故，所以季若愚只是微笑著同陸冠蒼說了句“您好”。

陸冠蒼笑容不多，但是在看到季若愚的時候，還是出了些許笑意來。

陸冠蒼指了指桌上的報表，“季末公司都會比較忙的，你哥……這些天又要忙著相親的事，所以報表什麼的，我得空也就幫他看看。”

兩人就這麼平常地說著話，聽上去不像是父子，也不像是長輩，有些疏遠，可又比冷漠要稍微近上一些。

不管怎麼說，這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季若愚沒有做聲，走到柜子前給父子兩人倒了水過來，放在茶幾上，陸傾凡已經和陸冠蒼聊了幾句關于公司的，陸傾凡很聰明，從小陸冠蒼就知道了，他是一個很聰明，可以說是非常聰明的孩子，他那時候還那麼小，就已經懂得察言觀，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恐怕這個兒子，會比非凡更讓自己自豪吧？

所以哪怕他現在的職業是一個外科醫生，對于公司的運作，還有其他方面的話題，他也都可以說得上來，并且聽不出有什麼來。

氣氛仿佛已經輕松了不，范云舒依舊在床上睡著，沒有醒，他們兩人的說話聲音刻意低，但季若愚還是看到了床上躺著的范云舒，閉著的眼睛，眼皮輕輕抖著。

顯然已經醒來了，季若愚沒有多說，只是靜靜地坐在床邊，輕輕地握著范云舒細瘦的手指頭，然后看著陸冠蒼和陸傾凡在說話。

聊了些關于公司的問題之后，話題不知怎麼就扯到了陸非凡上去，“所以，是打算和梓源集團合作了？”

陸冠蒼眼睛輕輕瞇了一下，這個作……季若愚發現這個作，和陸傾凡如出一轍，然后陸冠蒼的眼睛里就有了笑意，看著陸傾凡，“你知道了？”

說的自然是陸非凡上次和梓源集團的小姐安朝夕相親的事，陸傾凡也不瞞，點頭道，“上次在酒店吃飯的時候，正好到他和安家的姑娘見面了。”

陸冠蒼笑了笑，“他不小了，原本在家這件事上，我們是更加擔心你的，但是顯然，在這件事上，你比非凡更讓人放心。”

季若愚坐在病床前，覺到范云舒的手指輕輕地了，轉過臉去，看著范云舒依舊雙目閉的睡容，卻看到了角輕輕地彎了彎，然后就注意到了沿著眼角落下來的眼淚。

范云舒無法忍住眼淚，聽著丈夫和兒子終于能夠這樣平靜地說話，終于是忍不住下眼淚來。

季若愚輕輕無聲地嘆了一口，然后就手默默地將范云舒的眼淚掉，覺到范云舒將的手握了一些。

陸傾凡最終沒有在病房里頭待多久，他還有個肚子壞了的妻子，這個他沒有忘記，最重要的是，和陸冠蒼在一個房間里頭，讓他覺很不習慣，畢竟，還是不能夠完全釋懷的，所以就小坐了一會兒，他就帶著季若愚離開。

走出病房的時候，陸傾凡輕輕舒了一口氣，像是渾繃的緒忽然放松一樣的舒暢，季若愚像是那次家長見面時候在電梯里時那樣，輕輕擁抱了他，“走吧，我們吃飯，然后回家。”

陸傾凡點了點頭，深深吸了一口，鼻間盡是發間的香味，然后說了先前說了的話，“有你在，這樣終于讓我覺好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