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山真的那麼好進嗎？

　伏荒知道，百山的妖族，對自家老祖的防范其實更嚴。

　可是老祖這樣說……

　“老祖，百宗不缺靈石，”他想勸一勸，“我們不必……”

　“不必什麼？”白鶴的長眉一下子就耷拉了下來，他沉起臉的樣子，一點也不慈眉善目，“老夫有讓你換靈石嗎？人脈，人脈你懂不懂？”

　“……”

　伏荒想說，他不懂。

　百宗做得是獨家生意，本卻又不是多強，這樣正好不會被那些大勢力猜忌。所以，人脈這東西，他們只要做好本份，正常是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老夫能夠重新站起來不容易。”

　白鶴瞄到他的樣子，如何不知其所想？

　“說來，多虧了宗門，多虧了你。”沒達到目的前，這笨蛋還得哄著，“我有你們全心供養，但葦的鶴兒們呢？宗門的配給雖然還不錯，蛤資源到底有限，這麼多年，始終未見一個七階，反而出去認了主的，倒是出了幾個造化的。”

　“……”

　伏荒張了張口，又閉上了。

　宗門雖然不能給這些鶴兒們造化，卻能給它們一片祥和天地。

　當了修士的靈，人家出門試煉，或是尋找機緣，在需要替死的時候，可是連命都保不住了。

　但老祖非要拿這些鶴兒跟他比，伏荒也甚無奈！

　“大道艱難，在尋道的路上，不論人族，還是妖族都一樣。”

　白鶴對自己養大的弟子知之甚深，再嘆一口氣，“我們不能因為前路艱難，就在家中。鎖龍印破開，五行地現世，小輩弟子們，倒是有不深有福緣的。”

　想要不被人發覺地借力，只能找那些不太懂的小弟子們，他的目標早就鎖定，“老夫的意思是，在撞會上，宗門以送運的方式，給那些小輩以半價的優惠。這樣，他們得了好坐騎，鶴兒們也能得個好主子。”

　說到這里，白鶴向伏荒，“那些小輩有五行地的機緣在前，哪怕最最平庸的，起點也遠甚一般的修士。”

　那些人里，平庸有之，但驚才絕艷者，更不缺啊！

　伏荒終于明白了老祖的意思。

　好了那些人，百宗未來數百近千年的人脈可能就都有了。

　“弟子明白了。”

　讓老祖這麼大年紀，還事事為宗門為小輩們心，伏荒真是慚愧的，“弟子這就回去布置。”

　……

　黑石城外，千機屋終于迎來重平一行人。

　“想回宗見你師父？”

　他笑咪咪地打量已經被知袖認可的小師侄，“這可不行，來的時候，隨慶師兄可說了，他一時死不了，讓你好好在百宗跟著師兄師姐們玩一玩。”

　本來就在百山耽誤了三年，再不跟師兄師姐們好關系，以后就要當獨行俠了。

　隨慶自己當獨行俠無所謂，反正他心里知道，他有親師姐。

　但是徒弟，他可沒幫收其他的親師兄親師姐。

　獨木不林，經此一事，他希徒弟能好同輩的師兄師姐，在有難的時候，不至于一個人獨撐。

　“撞會沒幾天了，再急也不至于急這麼幾天，就是你知袖師叔，現在也不能回去。”

　重平在這一點上，非常支持隨慶的決定，“傳送陣也是要靈石地。”

　一旁的知袖若不是還想給個面子，非得翻個白眼給他看不可。

　“百宗的撞會五十年才有一次，”重平佯裝沒看到師妹的小作，接著道：“而且這一次，據說還有神的半價禮，哪怕你再無禮的機緣，這撞會也是開闊眼界的好地方。”

　沒要他們萬里迢迢地去接，反而跟兩大妖王出了，讓人家送了回來，還順便給宗門開了一條想象不到的商路。

　重平收到消息的時候，實在喜出外。

　“世事明皆學問，人練達亦文章，好好跟著師兄師姐們結四方，于你的將來，也很有好。”

　他出一個小玉瓶當見面禮，“這是醒神靈水，可以助養神魂，一天一滴，此瓶裝有三十滴，三十天后，我們應該回了宗門，正好服用筑基丹，什麼事都不耽擱。”

　“……謝掌門師叔。”

　陸靈蹊沒想到還有這種好東西，收之前，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知袖師叔。

　“看什麼看？”

　知袖沒好氣，“你還想要我的見面禮啊？”

　臭丫頭在還沒表示的時候，就收了醒神靈水，“那什麼，兩萬靈石，就是我的見面禮了。”

　“……”

　陸靈蹊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作。

　“你個摳門鬼。”

　陸靈蹊還沒說話，重平已經開噴，“兩萬靈石，你怎麼好意思的？要是沒自己回來，你不得提心吊膽地忙上兩年？合著你的兩年，就值兩萬靈石？”

　“嗬！我值多靈石，當然是我自己說了算。”

　兩萬居然嫌？

　知袖橫眉，“再說了，我自己的徒弟，我都沒給那麼多。”

　“可是，你收了五個，隨慶師兄只有這一個。”

　那位師兄，也就收了這個徒弟后，才跟他們有些煙火氣，不再那麼淡然。

　“誰讓他不收的？”

　知袖懶得跟重平抬扛，直接找向陸靈蹊，“林蹊，你師父虧了見面禮，不能怪我吧？”

　“不能！”

　被師叔盯著，陸靈蹊連忙搖頭。

　“你啊你啊！”

　重平指了指知袖，“算了，我懶得跟你爭這個。”他又拿起桌上知袖一早就給他準備的玉簡，“林蹊啊，下去好好跟師兄師姐們玩吧！”

　“是！”

　陸靈蹊如蒙大赦，“兩位師叔，弟子告退。”

　大廳制在退出后，一閃之后又重新彌合。

　重平轉了轉手上的玉簡，“跟我說說白鶴前輩吧！”

　雖然已經看了師妹記錄的玉簡，可是他得知道更多的細節，“你怎麼會覺，白鶴對林蹊耍了招？”

　尊敬一個外宗的長者，卻并不代表，他們除了尊敬，就沒有其他判斷。

　“害怕……！”

　知袖從白鶴第一次相招說起，“其實就是沒有林蹊，在隨慶師兄的事上，我也覺，白鶴前輩對它自己的壽命已經執著到了一定境界，再不復以前的平和。”

　他可是百宗的老祖宗，伏荒做的事，如何不知道？

　一顆曦元丹，于當時的他而言，效用其實并不大了，可是人家就是抓著師兄急著要的痛腳，一路相。

　“雖然服用了龍息草，可是我覺，了那一難后，他對壽命壽元，似乎更執著了，要不然，也不會把我支走，明里暗里的套林蹊這麼個小孩兒的話。”

　“……”

　重平攏著眉頭轉了半天玉簡，“你懷疑百宗的這次神禮，也與白鶴有關，他瞄的還是這些從五行地回來，手上有東西的弟子？”

　“要不然解釋不通。”

　知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伏荒是個做生意的料，他正常不會干虧本生意，只有涉及到他非常重視的老祖宗，才能半價。”

　“……確實！”

　重平微有沉后，從儲戒指里，了一枚玉簡出來，“你看看吧！”

　“什麼啊？”

　知袖放下茶盞，拿起玉簡把神識進去，沒一會，臉大變，“這……”

　“為百宗的當家人，自然不可能做君子。”

　重平把玉簡又奪了回來，“百宗從只有一個結丹修士的宗門，發展到如今，白鶴自然也是有手段的。”

　在可以理解的范圍之，在沒有到千道宗利益之前，他從不打算干涉。

　“不過，若他還朝我家的弟子想主意，那可就打錯了算盤。”

　他站起來，“隨慶師兄的事，我還沒跟伏荒算好賬，若他們再不識趣，我們說不得還會翻臉。”

　所以，他未進黑石城，所以，知袖不能走。

　“其實相比于做什麼事，都寸步不讓的伏荒，我倒是覺得，白鶴前輩的心機，太過深沉。”

　重平向自家師妹，“讓你看這些，是讓你有個心理準備，不是讓你在他面前出什麼行藏的。”

　知袖迅速收起臉上的吃驚，眉卻豎了起來，“宗門收了他這麼多黑料，我來之前，你怎麼一個屁都不放？”

　害還恭恭敬敬地給那老東西行禮，差點委屈自家弟子。

　“因為那時候，我們還有求于人家。”

　曦元丹在人家手上。

　一向跟他們淡淡的隨慶師兄，朝他們求懇，求他們救他徒弟。

　“因為，他哪怕黑吃了黑，吃的也是山海宗的，與我道門無關。”

　“偽君子！”

　知袖狠狠罵了一句，轉比重平先一步離開。

　……

　竹山，白鶴可不知道，重平對他早有防范。

　朝著竹樓的某一，他打出一個又一個手印，半晌，那里的空氣閃出一陣漣漪，慢慢出一個黑黝黝的來。

　白鶴緩緩走了進去。

　一顆又一顆月石在他面前亮起來，數個彎后，他站在一個極大的廣廳里面，廣廳的正中，鑲著全由黑白兩玉石組的圓。

　他走圓中，腳尖輕按某一，隆隆的機括聲響起。

　沒一會，黑的玉面升起，一枯白的人骨現于眼前。

　白鶴嘆了一口氣，彎腰向那人骨的頭部。

　“你后悔過嗎？”

　他直視那雙骷髏眼，“答應你的，我都做到了。”

　骷髏當然不會答他什麼。

　白鶴小心地從骷髏的頭部，慢慢向骷髏缺了一只手的斷臂，“你應該不會后悔的，”他眼中閃過一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曾經的百宗，連一顆續骨丹都買不到，可是，你看看現在，續骨丹我整整存三十顆。”

　他一邊說，一邊出一個玉瓶，倒出三十顆白中泛黃的丹藥，把它們全堆在骷髏的斷臂，“若是當年，你有這一顆，也不至于有殘缺。”

　骷髏無聲。

　“可是，現在我也老了。”

　白鶴坐了下來，“但是，百宗我還是不放心，伏荒守有余，拓展不足。我……我要再借一借力，再幫你守護百宗千年。”

　“無恥！”

　骷髏頭里，突然傳出異常虛弱的話來。

　“……呵呵！我以為，你直到靈覺散盡，也不會再跟我說一句話了呢。”

　白鶴突然笑了，“能聽到你這句無恥，我有多高興，你知道嗎？”

　“……”

　骷髏再次息聲，不過，骷髏眼，卻慢慢泛起兩束藍幽幽的來，它好像在看白鶴。

　“看看，我現在的形象如何？”

　白鶴在骷髏面前，了長須，拂了拂白袍，“我是修仙界，人人稱道的老前輩，哪怕太霄宮、樂機門、千道宗……那些個元嬰長老，在我面前，也要稱一聲老前輩。”

　“玩火者必自焚！”

　骷髏的開開合合，骨頭響在一的聲音，在廣廳中傳出了一種異樣的森出來。

　“哈哈！”

　白鶴不以為意，“你沒玩火，可你現在在哪？我現在在哪？”

　“……”

　骷髏眼中的藍暗淡了些。

　“不玩火，我也要壽盡了。”

　白鶴笑得慈祥，“現在不管你是主，還是你是仆，我壽盡了，你……也將永散天地。”

　“我現在，難道比散盡還好嗎？”

　幽在暗無天日之地，被迫為曾經靈的靈仆，骷髏其實更希早早地散于天地。

　“我覺得你比散盡好。”

　白鶴睜著眼睛說瞎話，“你要是早早散盡了，能看到今日的百宗為如今的樣子嗎？你得承認，我做宗主，比你做的好。”

　“……”

　“你看看你，又不說話了。”

　白鶴好像在跟骷髏閑話家常般，“這是最后一次，功了，或許我還能更進一步。”

　“你在做夢！”

　“做夢？”白鶴大笑，“哈哈！哈哈哈，我跟你說，這次真不是做夢，你知道我的傷是怎麼好的嗎？我得了真正的龍息草，龍元氣息強大，那絕不是蛟龍尸旁的假草能長出來的。只要找到龍息草的出……，再進一步，不要太容易。”

　暫時問不出來，那就不問，反正那小丫頭就在那里，怎麼樣也跑不掉，“鎖龍印后，世間再無真正的龍族，曾經的龍冢流落何方無人得知，但那株龍息草，指明了龍冢之地，你說，我這運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