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為人這麼實誠是沖朱興德，后來才知道，是為朱興德的堂妹，每日趕那麼多路，到老朱家像驢子似的往死里干活，就為看蘭草一眼。

　然后倆人還沒。

　而且你看看，事兒已經過去那麼久，眼下那五常子自從蘭草面，又開始變得不正常。

　朱興德微挑下眉。

　他堂妹將花生米放在他面前，五常子那小子趁蘭草和他說話的空檔，正一眼過后，又急忙抬眼看他妹子脖子勒出的青紫。別以為他沒注意到。

　“回去吧，一會兒散了，你在家幫嫂子們刷刷碗就行了，不用再過來。”朱興德對蘭草說道，且語氣很是平和。

　朱興德怎麼可能會當外人面前數落妹妹。

　這使得蘭草心暖到一塌糊涂，眼圈跟著一熱，急忙背過離開。

　坐在朱興德對面的五常子，直到蘭草沒了影蹤才端起碗，將碗中酒一飲而盡。

　一抬眼，正好看到他德哥在瞅他。

　——

　酒局散了，夜也深了。

　其實要說慨，今兒應該是朱興德心里最為。

　這不嘛，他正盤坐在炕上，和他的親親媳婦磨叨著：

　“媳婦，你發現沒有？自從我做過那個夢，我就有意和今天來的那些兄弟們疏遠了。”

　小稻停下梳頭的作，放下梳子，特意坐在朱興德面前問道：

　“夢里，你出事兒了，今兒來的人里，有在你那夢里不講義氣的？”

　朱興德聲音低了下來：“嗯，有幾個。”

　“他們出賣你了？或是做了很對不起你的事兒？”

　“那倒沒有，就是沒我想象中那麼夠意思。”

　小稻聽完，倒笑了下，“爹，其實我一直想說，別太被那個夢影響。在那個夢里，你和兩位妹夫關系走得還不近呢，可再看現在，我都嫉妒，我看你哪里像是拿他倆當妹夫，倒像是親弟弟，甚至咱小妹夫，快你眼珠子了。”

　“那不一樣。那是你不知道我們哥幾個獵豬時，要敢將命托付給對方，稍稍不信任一點兒都做不到一獵一個準兒。經過這事兒，是不一樣的。那些人和滿山、峻熙還有六子他們沒法比。”

　小稻拍拍朱興德盤的膝蓋，讓朱興德看：

　“可我覺得有相同的地方。

　比方說，是你先對兩位妹夫敞開心的，才有了今日讓我們姐幾個都有些嫉妒的。

　所以，在這現實里，你和兩位妹夫的關系，和在那個夢中完全不一樣。

　那麼，是不是也可以說明，你在現實里和你那些哥們再好好，結果很有可能也和夢里不同。”

　小稻還帶著作，用手指比劃著道：“咱們不和夢里的他們一般見識，咱們心再大那麼一點點，只要一點點就好，或許就會和你夢里的完全不一樣了，你說呢？”

　朱興德被逗笑，一手著腳丫子，一手掐掐小稻的臉蛋，故意裝作惡狠狠地模樣：“敢說我小心眼是吧？我看你最近真是要上天。”

　小稻說，哎呦疼，我都困了。

　當朱興德摟著小稻，小稻早就睡后，他才又思考一遍媳婦的話。

　嗯，徭役稅銀那麼貴，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夢里那些兄弟沒幫他就沒幫吧。

　有的兄弟還家了，或許為了媳婦孩子，才會不敢為他出頭，還要笑著嗯啊附和王賴子罵他的那些話。

　或許轉過，他的那些兄弟恨不得在心里將王賴子罵百八十遍，在心里早已將王賴子撕爛也不一定。

　都是凡人，誰還沒個不得已呢。

　記得小妹夫那陣想放棄科舉，在獵豬時一副看破紅塵的模樣，躺在地上曾絮絮叨叨念過：

　世人慌慌張張，不過圖碎銀幾兩。

　偏偏這碎銀幾兩，能解世間萬種慌張。保老人晚年安康，稚子得學堂，你我柴米油鹽五谷糧。

　但就是這碎銀幾兩，也斷了兒時念想，讓年染上滄桑，彎了脊梁。

　后面還說了句，反正干什麼都是為那幾兩碎銀，為何非要科舉？科舉要為豬所累……

　總之，后面一堆屁話，聽起來像是被野豬嚇的想要出家，朱興德就沒再記下。

　此時，再細品品那番話，年染上滄桑、彎脊梁，以及今晚吃飯，那些哥們與他酒后說的話，朱興德忽然覺得自己釋然了。

　算啦，夢里沒幫他就沒幫吧。

　又看眼懷里的媳婦，切了一聲，朱興德使勁摟了摟小稻：以免被這小人說咱小心眼。

　咱男子漢大丈夫，還能被人瞧不起是咋？

　……

　兩日后。

　左老漢站在朱家大門口，仰脖著天，咋還不下雨呢。

　之前怕下雨。

　現在是不下雨很鬧心。

　俺們家收完糧了，你倒是下啊。

　白玉蘭疑道：“你站在大太底下干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