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靈燁搖了搖頭：“這算是傳承的一種，仙人結為道，如果沒有人見證，就算是野鴛鴦，說出去也不好聽。”

　“哦……”

　兩人閑談不過片刻，畫舫就飛越了四百多里山河，來到了一條大峽谷的外圍。

　左凌泉站在甲板上，抬眼眺，可以瞧見視野盡頭有一片極為宏偉的建筑，層層疊疊，最中心的高樓，如一座山峰直云端，可以瞧見一塊金匾，上書‘鐵鏃府’三字。

　鐵河谷正于鐵鏃府的大門外，有黑水從鐵鏃府淌出，沿岸建筑連綿片，萬千修士如蟻，在峽谷之穿行，外圍也停泊著數艘模樣各異的渡船，不時就有新的船只從外圍抵達。

　畫舫距離鐵河谷尚有一段距離，就從半空降了下來，上靈燁開口道：

　“就送到這里，你們若是坐我的船進去，外人還以為是鐵鏃府的青魁到了。”

　“謝前輩了。”

　左凌泉拱手一禮后，就帶著姜怡，落在樹林之間，朝遠的鐵河谷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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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宗換門生，算是九宗會盟的閉幕儀式，實際上會議很漫長，前后要談個把月的時間。

　上靈燁乘坐著畫舫，直接來到鐵河谷中心的圓樓。

　圓樓高四層，里面擺放著九宗盟約的詳細卷宗，以及九宗建立至今的‘史料’，無數弟子在其中穿行查找。

　圓樓中間是青石廣場，周邊豎有八尊雕像，正中是一張巨大圓桌，九名服飾各異的男長者在各自位置就座。

　九宗坐席后方，是可以說話的各方勢力首腦，地位高低可以用坐席的前后來區分；加起來也不到五十張椅子，卻代表了半個玉遙洲的頂尖勢力。

　上靈燁雖然是鐵鏃府的人，但已經外派，擔任緝偵司的主，只能算大燕王朝的首席供奉，座位在鐵鏃府靠后的位置。

　但上靈燁份和輩分都太高，一到場，鐵鏃府的諸多長者都起行禮或者頷首示意，其他宗門的相識之人，也在開口打招呼。

　上靈燁宮后，便很和這些道上朋友接，不過修行道幾十年不見是常事兒，能坐在這里的，面孔變化也不會太大，回禮過后，就坐在椅子上端著茶杯旁聽。

　鐵鏃府是此次會盟的東道主，上霸業作為鐵鏃府的府主，坐在主位，認真討論著過去十年發生的異數，和未來十年需要調整的方向。

　修行中人都講究清心寡，對于這些繁重俗事，顯然都覺得傷腦筋，討論個把時辰后，就會停下來歇歇，說些調節氣氛的事兒。

　上靈燁和旁人隨意閑聊，瞧見驚臺的仇封的后面，坐著一個腰懸佩劍的老頭子，雖然看起來面生，但能坐在這個位置，便說明了份。開口詢問道：

　“這位前輩，可是劍皇城的陸劍仙？”

　老陸能在劍修如云的中洲殺進前十三，名聲肯定不小，曾經還有玉階之下第一人的譽，也就后來劍心損，才逐漸銷聲匿跡，和上靈燁不是一個時代的人。

　老陸坐在這里，是給老友仇封當謀士，聽見有人打招呼，沙啞開口道：

　“沒想到靈燁仙子還知曉我這把老骨頭的名字。”

　在場眾人地位相差不算懸殊，有人開口，其他人目自然移了過去。

　坐在圓桌旁的一個貌人，回頭瞧見上靈燁，還熱絡地招呼了一句：

　“靈燁丫頭，多年沒見，我都快認不出來你了。”

　上靈燁微微頷首回應了幾句后，又看向了老陸，繼續道：

　“聽聞陸劍仙這次從中洲帶了三個天縱奇才過來，是位列第三的‘小麒麟’齊甲，就已經是罕見的劍仙胚子；晚輩和九宗的諸多道友，對其他兩人份都好奇，陸劍仙可否一二。”

　在場諸多仙師長老，對后輩翹楚都很有興趣，只是這些天打聽了不知多次，驚臺都守口如瓶。

　司徒霸業見師妹又提起這事兒，順勢道：

　“劍塵，咱們也認識上百年了，我們又不爭不搶，讓你過口風罷了，需要捂這麼嚴實？”

　老陸呵呵笑了下：“年輕人的事兒，讓他們自己去決定，又不是我徒弟，我這提前口風，不合規矩。如果不出意外，過些日子各位就能瞧見了。”

　仇封坐在老陸前面，其實也滿肚子問號。

　這次中洲就過來了一個齊甲，本就沒有其他人，也不知老陸從哪里挖出來一對兒‘臥龍雛’。

　仇封本以為是老陸在外面撿來的天縱奇才，結果‘雛’一亮相，好家伙，僅憑一人之力，拉低了整個驚臺的平均修為，‘荒山山’‘荒山兩極’之類的綽號，就能看出此子有多霸道；再往上的‘臥龍’得厲害啥樣，仇封都不敢去想。

　老陸不坦誠相告，仇封也沒辦法，反正牛不是他吹出去的，他也只能靜觀其變。

　瞧見其他宗門又問起來，仇封干脆反問道：

　“你們鐵鏃府的青魁‘上九龍’，還不是藏著掖著，要不你們先給點誠意，下‘上九龍’的底，我再想辦法問老陸，讓他把臥龍的消息供出來，如何？”

　司徒霸業擺了擺手：“老祖選的青魁，連我都不知道是誰，等過些日子你們就知道了。”

　“切——”

　場上噓聲一片。

　云水劍潭的李重錦，面相較為年長，心不太好，顯然還在為昨天的事兒耿耿于懷。聽見幾人說起‘上九龍’的事兒，李重錦接話道：

　“上九龍和中洲臥龍，想來都是青魁水準的天之驕子，比許墨這等有名無實的要強太多；老夫還是第一次聽說，青魁過來參加九宗會盟，路上被人打掉名次，我云水劍潭要是有這種不爭氣的弟子，當場就逐出師門了。”

　這話是指名道姓地罵伏龍山。

　伏龍山過來的，是丹長老許騭，也是許墨的養父，從許墨口中得知了只言片語，此時平淡道：

　“許墨的天賦如何，本道心里有數，不計一時得失罷了；李道友若是心有不服，過幾日讓你家的李晷，和許墨擂臺上見即可。”

　云水劍潭是家傳的宗門，也是南方九宗唯一的劍修宗門，李晷是青尊主的直系子孫，號稱‘九宗年輕一輩劍魁’。

　李重錦這次把主帶過來的目標，是針對‘中洲三杰’和驚臺，打響‘天南第一劍宗’的名聲，本沒把許墨之流當對手。

　聽見伏龍山下戰書，李重錦冷聲道：

　“你伏龍山一幫子只會在家里畫符擺陣的臭牛鼻子，也配跑來問我云水劍潭的劍？”

　伏龍山善奇門陣法、五行方，不玩劍，而且特別討厭‘劍修’這種異端。

　許騭對于這番譏諷，只是道：

　“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還沒學明白，就開始把‘問劍’掛在邊，中洲玩剩下的東西，也只有你云水劍潭當個寶。”

　“我云水劍潭就是九宗第一劍修宗門，在場可有人不服？”

　驚臺是劍學宗門，但不走劍修那麼極端的路數，仇封見李重錦這麼狂，搖頭道：

　“老李，你這話說得就有點不對了，九宗之中就你們一家走劍修路數，你說自家是倒數第一劍修宗門，我們也沒人不服。不過‘中洲三杰’可在我驚臺學藝，怎麼說也算半個師長，你確定你云水劍潭玩劍，能玩得過中洲劍皇城出來的天驕？”

　老陸此時也接話道：“臥龍出世，九宗年輕一輩，無一人敢提‘問劍’二字。李道友這話確實說滿了。”

　此言一出，青石廣場上雀無聲。

　畢竟老陸這句話，比李重錦還狂，直接不把九宗所有用劍的年輕人放在眼里。

　但老陸說得輕描淡寫，看起來很有把握，在場諸多長者，心底都生出了幾分訝異，連仇封都半信半疑。

　上靈燁知道左凌泉的水準，瞧見中洲的人如此囂張，開口道：

　“陸劍仙也別把話說太滿，天之驕子雖說罕見，但九宗地大博，總有幾個，陸劍仙可別小瞧了我九宗的年輕人。”

　老陸還真不是小瞧九宗，但‘劍一’已經代表巔峰和同境無敵，放在中洲也沒有幾個人能比肩，他搖頭道：

　“不是老夫小瞧，靈燁仙子可能沒見過真正劍道奇才，等臥龍來了鐵河谷，你就明白了。”

　兩人底牌都是一對王，不亮牌肯定是說不清楚。

　上靈燁見老陸這般有底氣，也不爭論了，點頭道：

　“那就到時候手底下見真招。”

　眾人聽見此言，自是有點期待過些日子的九龍戰臥龍。

　許騭等兩人聊完，又把話題拉回來，不屑道：

　“云水劍潭自號‘第一劍修宗門’，別到時候被鐵鏃府打趴下了，連人中洲臥龍面都沒見著。”

　李重錦對自己主同樣自信：

　“你當青尊主教出來的徒弟，真比不上劍皇城的嫡傳？我家主已經到了‘劍一’的門檻，十劍皇的高徒，又有幾個能學會‘劍一’的？”

　在場諸人知曉‘劍一’的難度，本不是師父能手把手教會的，聞言都目驚訝，連老陸都神鄭重，唯獨上靈燁暗暗翻了個白眼。

　許騭繼續嘲諷道：“到門檻也值得吹噓？多人了一輩子門檻，也沒過最后一步。”

　“對付許墨足以。”

　天帝城的商見耀，是帝詔尊主的子孫，而天帝城和伏龍山、大燕三宗關系都不咋滴，這時候自然而然地開始煽風點火：

　“唉~孰強孰弱，還是得手底下見真招，就怕許墨和李道友的孫，在外面玩的誤了時間。”

　李重錦聽到這事兒就來氣，但還未開口，許騭就先說道：

　“我伏龍山弟子向來守禮，誤了時間也是他孫胡攪蠻纏。”

　“放你娘的狗屁！”

　李重錦當時就火了，抬手就是一掌拍向許騭。

　然后司徒霸業就開始拉架說和，其他人端著茶杯看戲。

　上靈燁微微了下脖子，覺得這是個是非之地，默默起離開了圓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