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靈燁著白貓，輕聲道：

　“師命難違。”

　左凌泉微微皺眉：“如果是真心為徒弟著想的師長，應該不會用這種方式，著徒弟嫁給不喜歡的人、在不想待的地方待一輩子，從而斷了徒弟大道；把人一輩子都毀了，用來對付仇敵都有點殘忍，更不用說對待徒弟，還不如一刀殺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我師長應該不會刻意毀我大道，可能只是用意我沒猜出來。”

　左凌泉可不這麼覺得：“大限都快到了，這輩子已經毀了，初衷再好，有什麼意義？”

　上靈燁見左凌泉和的想法一樣，輕輕笑了下，抬眼看向寄恒山的方向：

　“看來錯不在我這邊。”

　左凌泉覺得這前輩可憐的，詢問道：

　“前輩既然覺得師長不會害你，心中不愿的況下，當時師長怎麼說服你的？”

　“……”

　上靈燁眼神了下，收回目，并未回應——當時連老祖面都沒見到，只是給了一封婚書，以為老祖有深意，沒詢問就過來了……

　左凌泉等了片刻，明白了意思，有些難以置信：

　“前輩問都不問，就在不愿意的況下，聽從命令嫁給了不喜歡的人，放棄大道待在了凡世？”

　上靈燁沉默稍許：“我以后師長另有深意，是為了我以后的大道著想。”

　左凌泉有點弄不懂了：“前輩是為了長生大道，才不聞不問接下自己不樂意的命令，嫁給了一個不喜歡的人？”

　“沒錯。修行一道，本就是如此，只要能得大道，就得承常人不能承之苦，我以為師長是為我好，所以才答應。”

　左凌泉皺著眉頭：“前輩的意思是，為了長生大道，連‘’之一字都能舍棄；今天為了大道可以嫁人，明天為了大道，就能斷絕紅塵，往事皆過眼云煙？”

　上靈燁比這還徹底一些，生而為仙，本就沒有凡世愫：

　“我只求大道，所敬者只有父母師長，對其他人沒有意，便不存在舍棄一說。”

　“前輩不是嫁人了嗎？男之的分量，只在雙親之下……”

　“我以為只是來當供奉，套個俗世份掩人耳目，從京第一天起，就住在老城，連天地都沒拜過，也沒和皇帝產生集；皇帝和皇后深義重，也只把我當仙家供奉，以為我替師門監督朝堂，甚至一直防著我。我在京城恪盡職守做好供奉本分之事，八十年來對周氏并無虧欠，所以不會沾上因果，更無意，即便以后離開，也不會生心魔。”

　左凌泉聽完這些，有些難以置信：

　“前輩不想嫁人還嫁，是因為覺得師長是為了你的大道著想；嫁了人又和世俗婚配撇清關系，在這里獨自畫地為牢近百年，為的是以后大道之上不生心魔？”

　“沒錯。”

　“那現在都待了八十年了，眼見大限將至，修為還無法寸進，前輩怎麼不走？怕師長罰？這輩子都快毀完了，再罰，也不會比這慘到哪里去。”

　上靈燁沉默稍許：“我依舊覺得師長是為我的大道著想，只是我沒看。”

　左凌泉聽見這宮裝人三句話不離‘長生大道’，嘆了口氣：

　“我聽前輩說這麼久，好像是心中只有長生大道，其他什麼都是無關之。那晚輩斗膽問一句，前輩若是真得了大道，準備做什麼？”

　上靈燁搖了搖頭：“在沒有得道前，沒人知道大道是何，我走到那一步的時候，自然就知道該做什麼了。”

　那就是目前不知道，為了修行而修行……

　左凌泉算是明白了，他想了想，詢問道：

　“前輩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為之舍棄長生大道？”

　上靈燁眼神微，稍作回想后，才開口：

　“雙親已故，能讓我為之舍生的，只有師長，不過師長不需要我庇護。”

　“那打個比方，如果某天師長駕鶴西去，前輩是不是就徹底斷絕紅塵，再無牽掛？”

　“對。”

　“那如果前輩發現，要求得長生，得殺一個無辜之人，不殺就得不了大道，前輩殺還是不殺？”

　“……”

　上靈燁沉默了下來，雙眉輕蹙，沒有回答。

　這個看似簡單的假設，實則是一個很殘酷的拷問，九九的修行中人都沒法問心無愧的回答；本該去請教師長，但師長不在這里。

　“大道不是兒戲，不會出現這種問題。”

　左凌泉方才聽了這麼多，現在也大概了解了這個婦的格，他搖頭道：

　“前輩會逃避這個問題，說明知道不能殺，但是想殺，對不對？”

　“這種問題沒意義。”

　“我修行不久，了解的是不多，但如果問心自問，都不能念頭通達，那連凡人都做不好，還修什麼仙？我覺這問題還是有意義的。”

　“你如果遇上這種選擇，會不殺？”

　左凌泉搖了搖頭——他本不會遇上這種選擇！

　他修行的目的，就是為了把劍握在自己手上，不被他人左右。

　如果發現大道和他心中道義相違背，那就是大道錯了，他得把大道砍了，砍不了就練到能砍為止；路是自己走的，被機緣、修為、長生牽著走，屬于本末倒置。

　“這不是殺不殺的問題。就比如說在我大丹朝，皇帝讓我殺個百姓，然后賞我高厚祿、萬世榮華；正常人都不該想殺還是不殺，而是覺得皇帝是個昏君，大丹朝該變天了。”

　上靈燁愣了下，顯然沒想到左凌泉會如此回答。

　仔細思索良久，忽然有點明白，老祖為什麼選面前這個野小子——這看待事的角度，和尋常人確實不太一樣……

　上靈燁沉默片刻后，微微點頭：

　“看來錯確實在我，還沒參師長的深意。”

　左凌泉輕笑了下：“我覺沒什麼深意可猜的，仙都是從人修的，把人做好自認問心無愧，我爹說我錯了，我都得和我爹把道理講明白，更別說什麼仙人師長了。”

　上靈燁沒有再言語，只是擼著白貓，暗自出神。

　左凌泉見此，也沒再久留，起道：

　“那晚輩先告辭了。”

　上靈燁回過神，出幾分微笑：

　“方才多謝你把貍奴找回來，你們公主在城里買了宅院，找人打聽陣法布置的事兒，我待會讓人安排一下，就當是答謝了。”

　“前輩實在客氣了。”

　“異國公主來我朝常住，作為東道主，本就該盡地主之誼。行了，你回去吧，以后我有什麼問題，再問你。”

　左凌泉拱手行了個禮，轉離開了石亭。

　上靈燁坐在石亭中，目送左凌泉遠去，直至背影消失后，眉梢才微微蹙了下，當是在思索方才的對話。

　只是有些生下來就刻著骨子里的東西，哪能因為一席話就大徹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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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而為仙的意思，是從出生起就和凡人劃清了界限，知道自己必然站在九天之上鳥瞰眾生；書里上一個這樣的人是老陸，不過老陸后來頓悟了，這些以后才會寫，畢竟沒法一章把一本書全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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