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頭,太妃宮里青燈搖曳。
宮城正殿的后方,有一座稍小的宮殿,殿外布置著千重法陣,著鎧甲的衛軍來回巡視。
大殿名為‘天璣殿’,皇太妃剛宮時用作辦公之,至今已有八十載,其卷宗層層疊疊,擺滿了近百個兩丈余高的書架,著彩的宮,踩著梯車在其中穿行查閱,也有宮坐在桌案后,把天遁石剛傳來的消息記載下來,整理冊放書架。
著貴妃的宮裝婦,端坐在宮殿正中的書桌前,面前放著玉瑤洲的輿圖,上面畫著幾大王朝的國境線,以及各大修行勢力的標注。
上靈燁嫁到皇城之時,老祖只是讓來當貴妃,不過認為自己是大燕王朝的供奉,因此一來就攬下的欽天監和緝妖司的大半職責。
大燕王朝轄境仙門林立,野修和各種妖魔鬼怪更是數不勝數,雖說大半都是附近的宗門負責解決,但總有些宗門不好理的事兒,會影響到俗世朝堂,而王朝供奉的作用,便是理這些瑣碎事。
上靈燁本以為做好供奉的職責,時間差不多就會回去,但不承想,這一做就是八十年,把自己做了周氏皇族敬的皇太妃、朝臣敬重的‘二圣’,曾經的宗門卻越來越遠,好像真的為一個俗世的妃子,而不是仙家宗門的弟子。
上靈燁早已明白,做這些瑣碎小事,不會讓老祖改變心意,也回不去鐵鏃府。但至今還是在忙著這些事,畢竟已經做了八十年,比往日修行的時間還長幾倍,已經了習慣;而且不做這些,又能做什麼呢?
“喵~”
發雪白的貍奴,趴在寬大的書桌上,用爪子撥著筆架一角懸掛的金鈴鐺。
上靈燁看著輿圖,眼神有點走神兒,還在回想著那個古怪丫頭和那句‘死婆娘’。
尚未想通其中緣由,書桌上的麒麟鎮紙便亮起了微,繼而一方不大的水幕在書桌上浮現,呈現出了臨淵港的街景。
上靈燁收回思緒,靠在了椅背上,白貍奴也跳進了的懷里。
水幕中,司徒舉著銅鏡,對著街道遠的‘齋’,小聲道:
“師叔,這家鋪子賊膽包天,在我鐵鏃府的地盤派人去查我們府主,估著是打府主靈寵的主意。”
上靈燁捋著貍奴的發,不急不緩道:
“齋背后有海樓的影子,生意越做越大,最近是有點飄了。”
“那我管還是不管?師叔委屈歸委屈,但這是宗門家務事,若是我鐵鏃府的青魁,在自家地頭被打了,傳出去多丟人。”
“殺伐對修行有益無害,能主送上門討打的人都是貴人,不要耽擱了人家的修行;讓他們查吧,事后也能借此事敲打一下齋。”
“曉得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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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如玉盤,高懸于滿城燈海之上。
皎潔月灑在四夷館外的清幽巷弄里,在地上映出兩人一鳥的影子。
左凌泉表嚴肅,手里捧著委屈吧啦的小鳥團子,認真訓話:
“以后不許在外人面前,表現出很聰明的模樣,要裝作和普通鳥一樣,明白沒有?”
“嘰。”
“知道普通鳥是什麼樣子嗎?”
“嘰。”
“不許‘嘰’,我問普通鳥問題,普通鳥是不會‘嘰’的。”
“喳。”
“……”
“咕?”
……
姜怡著火紅長,雙臂抱著脯,瞧著一人一鳥對話,有點想笑:
“我都不知道它是聰明還是笨,說笨吧,聽得懂人話;說聰明吧,又不完全懂。”
“畢竟是這麼小的鳥,就當聰明的小孩子看就是了。”
左凌泉拿出一粒干果,放進團子嗷嗷待哺的喙里,抬手一丟:
“行啦,自個回去吧。”
團子叼著脆可口的干果,不大想走,又用小爪爪在左凌泉的手里抓了兩顆,才撲騰著小翅膀飛進了四夷館的院墻。
左凌泉拍了拍手,目送團子回家后,才轉過來,看向旁邊的姜怡。
姜怡正抱著胳膊緩行,發現團子和兩個保鏢都回去了,巷子里只剩下一個左凌泉,表微變,雙手放了下來,拍了拍子,低頭往前走:
“咱們也回去吧。”
剛走出一步,就撞在了男人的口。
!
姜怡連忙停步,抬眼看向面前含笑的俊公子,眼神有點慌:
“你做什麼?”
左凌泉也沒想做什麼,抬手從紅水袖之下,拉起姜怡的左手,十指相扣,沿著巷道緩行:
“出來逛街,公主怎麼越逛越不開心?”
姜怡心是有點不太好,手被大手握著,也跑不掉,想了想還是輕哼道:
“出來的時候高興,結果一到集市,發現整條街就我最弱,連路邊擺攤子的都比我厲害,哼……本宮天資也不差,就是在宮里待了幾年荒廢了而已,不然的話,和你比也差不了多遠……”
左凌泉知道姜怡子傲氣,不服輸,他拉著手輕輕搖晃,含笑道:
“修行要順其自然,不是有句話嘛,‘急于求則事事不’,心放寬些,修為自然就慢慢上來了。再者和集市上的人有什麼好比的,你修為不高,但是帶著三個保鏢,一看就知道是名門貴,你瞧今天在街上,有人敢輕視你嗎?連敢正眼打量的人都沒有。”
這個倒是實話,姜怡輕輕哼了聲,也不多在這上面多聊了。
彼此手拉手走了一截,姜怡轉眼看向旁邊的巍峨宮墻,想了想道:
“我聽大燕的吏說,大燕朝的二圣就住在這里,明天朝見完大燕皇帝,還要到這里來朝見。”
左凌泉聽過好多次‘二圣’的說法,但世俗朝堂的事兒他也沒仔細解過,此時抬頭看了眼,詢問道:
“二圣是大燕朝的什麼人?”
“聽說是前前任大燕皇帝的貴妃,貌冠絕大燕,德行也極好,如今了皇太妃,在大燕朝德高重,現在的皇帝和大燕的先帝,都是培養出來的,嗯……反正聽起來是個很厲害的人。”
“前前任……那得多歲?”
“過了今年壽辰,應該就百歲了,放在俗世,算是罕見的老壽星,不過聽說皇太妃是仙家出,能這般高壽,也不出奇。”
左凌泉緩緩點頭,看了眼宮墻:
“一百多歲的老,在深宮里輔佐君王一輩子,還能得一賢名,說起來也不容易。”
姜怡知道宮里的妃子是什麼生活——食無憂,卻又和籠子里等人投食的金雀沒有任何區別,特別是失寵或者皇帝駕崩后,那日子便只剩下凄苦了。
“是啊,也不知怎麼熬過來的。我在宮里當了三年長公主,都有點不了;每天的日子一不變,沒法逃避,也不敢松懈,有時候急得晚上覺都睡不著,卻連個訴苦的人都沒有,還好……”
左凌泉安靜聆聽,發現姜怡話語戛然而止,偏頭道:
“還好什麼?”
姜怡杏眸眨了眨,偏過頭去,不讓左凌泉看:
“沒什麼。”
左凌泉勾起角,抬手在姜怡吹彈可破的兒上拍了下。
姜怡一個激靈,用肩膀撞了下左凌泉,怒目道:
“你這廝……你打我作甚?”
左凌泉眼睛滿是笑意,聲道:
“公主是不是想說‘還好我那一頓掌,把公主殿下從一不變的日子里給解救出來了?’”
“你瞎說什麼?我才沒想這些……我是說,還好我眼毒辣,看出你不想當駙馬,沒讓你得逞!”
“這有區別嗎?”
“區別大了。不是你把我解救出來,是我選的你,我自己把握住的機會,你不想答應都不行。”
姜怡強行糾正了下家庭地位后,怕被左凌泉反駁,說完就快步往四夷館大門走,左凌泉不放手,便拖著左凌泉走。
左凌泉被拉著手快步往前走,有些好笑,也沒掙扎,仍由牛似的未婚妻,把他拖回了四夷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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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殺伐證道,是指與人生死搏殺強迫自己進,不是靠殺很多人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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