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開了飯，楚戈跑進廚房幫秋無際端菜，忙上忙下。

　林武想幫忙卻覺得不知道怎麼手，看著楚戈笑呵呵的居家模樣，真覺得這老同學也長大了。

　曾幾何時大家腦補中的寫手，頹廢放，不修邊幅，晝伏夜出，屋子得狗都不住……

　結果楚戈開朗，材健壯，朝氣蓬得仿佛回到了大學時期。屋子優雅整潔，茶幾上養著玫瑰花，也不知道這是怎麼養活的……墻上居然還有書法字畫。

　然后和邊友其樂融融，做飯端菜，眉目對視之間都是溫，雙方都是。

　林科長職業病，觀察很仔細，可越仔細就越覺得被狗糧塞了一臉，飯不吃都飽了。

　這分明就是熱中的，天王老子來了也是這答案。

　林武覺得自己來得是不是太燈泡了點，人家朋友會不會不高興打擾二人世界……

　結果秋無際并沒有半點不悅的意思，端了一大盆湯出來，笑道：“今天買的手工，湯泡試試，應該不錯的。”

　楚戈也端完了菜，座笑道：“介紹下，我老同學林武，這我表妹……算了，朋友，秋無際。”

　說完小心翼翼地看了秋無際一眼，秋無際橫了他一眼，卻沒反駁。

　林武笑：“早知道是弟妹了，還表妹啊啊的，蒙誰呢？”

　秋無際噘了噘，還是沒反駁。

　在外人面前給他面子，哼……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喊嫂子了。

　林武又道：“什麼時候擺酒？”

　楚戈再度眼看了看秋無際，秋無際面無表。他忙起給林武倒酒，順便轉移話題：“武你好像是班上最早結婚的？”

　“我好像不是最早，應該也前三吧。”林武笑道：“剛考公沒多久，家里就張羅著相親了，這職業占便宜，相親吃香，相中得倒是快，一來二去就了。”

　“聽說嫂子是小學教師？公務員加教師，標準搭配啊。”

　“是啊。”林武笑：“到時候你們娃娃上學的事可以咨詢我家，教育口的事還是門清的。”

　楚戈三度看秋無際，秋無際正在慢悠悠給大家盛湯，還是沒表。

　楚戈干咳：“那時候沒給兄弟發請柬，不夠義氣吧？”

　林武只是笑：“所以你賺了唄。”

　他和楚戈在學校關系只是一般，寢室都隔了兩間，往不多，畢業后聯系更。這年頭請柬是紅炸彈，這關系發請柬怕是要挨你肚子里罵穿了才是。反而現在關系好了，楚戈肯定要發請柬給他，他反倒要一份禮，楚戈純賺。

　秋無際似乎對這些隨禮規則也一聽就懂，終于笑著開口說出第一句話：“所以林科長多喝點湯，來個，把虧損吃回來一點。”

　楚戈神古怪地再度看，這回秋無際沒好氣地瞪了回去。

　能不能專業點！看什麼看啊你！

　楚戈頭，抱過自己的碗：“這喝湯，多是一件事啊……”

　“玩梗扣錢。”林武道：“弟妹的湯，你拿來跟毒湯比？”

　楚戈奇道：“喂，林科長，您說不是網信網安，這網上得比誰都多啊？”

　“就這點好，偶爾魚就刷刷。”林武嘆息道：“現在也沒了，號被封了。改天調網安去，弄不死他丫……”

　楚戈失笑。

　卻聽林武聲音低沉下去：“我還真想調網安了……這一天天的加班，先士卒的在第一線拼命，這次王家的事連我家人都收到過死亡威脅，你說我圖個啥啊……”

　楚戈悚然一驚：“王家這麼大膽？”

　林武擺擺手：“最后事倒是沒有……只是我惱火啊，憑什麼啊？”

　楚戈再度想起張奇人的“憑什麼”。

　一一暗兩個影似乎開始重疊。

　谷他默默舉杯和林武了一下，也沒多說，兩人一飲而盡。

　直到喝完了，楚戈才嘆了口氣，試圖勸解：“武，你之前自己也說不抱太大希，畢竟咱年齡擺在這里，不奇怪的……”

　林武搖搖頭：“年齡資歷倒未必是主因，只不過用來做個借口好的……”

　他指了指上面：“我們沒人啊。”

　楚戈苦笑道：“何必這麼想，和自己過不去。”

　“真來個兵悍將，我認。可來個從來只做政工的，也沒異能，那到底憑啥啊？”林武沒被勸解，反倒越說越氣：“來了屁事沒做，先形式主義開了幾場會，這個那個一大堆虛頭腦，他寄吧誰啊？”

　楚戈道：“多大年紀？會不會老頭子過渡一下退休就你接了？”

　林武冷笑：“四十多，早著呢。”

　楚戈：“……”

　林武氣道：“其實不提拔都沒什麼，現在關鍵問題是勞資反而副手了，副手了你知道嗎！所謂科室升格只是給別人加把椅子的，考慮過我們嗎？”

　楚戈之前一時半會還沒想到這個，被這麼一說他甚至覺得沒法勸，擱誰都一肚子火。

　于是索不勸，只是再度添滿酒：“兄弟別的幫不上，來，陪你一醉！”

　林武哈哈笑了起來：“就等你這話，勸什麼勸，我是來聽勸的嘛，我是來找兄弟喝酒的。”

　所謂刀斷水水更流之類的，此時更加沒必要說，人家只是來謀一醉，宣泄一下的。作為朋友陪著一醉也就是了，楚戈沒再多言，直接和林武吹起了瓶：“干了！”

　滿桌的菜吃得都不多，秋無際自己慢悠悠地吃著，一邊歪著腦袋看楚戈跟人豪飲的樣子。

　老太太人世冷暖見過太多，對林武的遭遇雖然嘆息，倒真沒多漣漪，太多太多了，類似的事……

　倒是楚戈的表現讓覺得很有趣。

　這是江湖氣，其實很符合秋無際的審——是一路行走江湖打拼出來的俠，不是自在象牙塔里修行的修。

　只是楚戈很表現、或者說這個時代很能夠讓人表現出來。

　秋無際知道楚戈有江湖氣，但沒親見的話覺還是差一點，如今親見，覺得很有意思。

　那埋首案牘，冥思苦想編故事的楚戈。

　那奔赴戰局，金燦燦的鐵拳攔下容復、轟向鐵砧的楚戈。

　這縱酒談笑，鯨飲吞海，只為助朋友一醉解憂的楚戈。

　肝膽，發聳，立談中，生死同。那年俠氣掩蓋在勞形案牘之中，卻從未失去，在他筆下的故事里，藏在每一細節中，貫穿了主角楚天歌的一生，也貫穿了秋無際的萬年。

　秋無際忽然很想楚戈去的世界，兩人仗劍攜手，行走江湖。

　與這居家的安逸甜相比，是否又是另一番與眾不同的風景？

　“草他媽的……”林武已經醉意醺然：“勞資、勞資再熬三年，下次要是再沒我份，勞資就躺平，誰干誰干去，去他媽的……”

　“砰！”林武栽在桌上，醉死過去。

　“想不到他量這麼淺，我以為當警察的都很能喝呢。”楚戈跟沒事人一樣嘆氣道：“我得找嫂子，讓他來接人……”

　秋無際哭笑不得：“你倆這才多久就喝了一箱了，還沒怎麼吃下酒菜……這不是他量淺，是你質不一樣了，你自己不知道嗎？”

　楚戈愣了愣，覺確實……喝了半箱啤酒連個覺都沒有，喝水似的，以前自己酒量雖然也還行，哪有這麼夸張啊？看來修行至今，別的不知道，起碼在酒量這上面賺麻了？

　“誒，話說……我和別人這樣喝酒爛醉的，你居然沒有不高興？”

　“你沒醉就行，我有信心。”秋無際微微一笑：“你力也大，偶爾解解，好的，滿足了朋友的宣泄，也滿足了自己的義氣，雙贏。”

　雙贏……楚戈低頭看著含糊說酒話的林武，低聲道：“我怎麼覺得，這波是南江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