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還拿著金腰帶，腫單眼皮的雙眸直直的盯著病牀上的樊塵，不是自負，真的做夢都沒想到，分手兩個字，有一天會從樊塵的裡面說出來。

樊塵面對沈雨涵的震驚，他那張做不出多餘表的臉上只剩錯的傷痕，脣瓣開啓，他出聲道：“別拿金腰帶打我，我現在真的不了，坐下，我們聊聊。”

沈雨涵完全是懵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的牀邊，手中的金腰帶萬分沉重，卻拿著不肯撒手。

病牀邊有客椅，坐在客椅上，一聲不吭的看著樊塵。

樊塵扭過頭，出聲說：“幫我把牀頭搖上來一點兒。”

拿著金腰帶，作僵，樊塵只好單手接過來，“放下吧，說好了送你就送你，不跟你搶。”

沈雨涵覺得，渾的好像被封住了，連帶著五臟六腑都沒什麼知覺，之前還會心痛，此時心都丟了。

樊塵從躺著變躺靠，見沈雨涵始終不吭聲，他主問：“我跟你提分手，你很難接嗎？”

沈雨涵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可是搖到一半，忽然又停住了。

不是很難接，也不是不能接，只是，沒想到。

樊塵說：“我們在一起三年了，從我追你的那天起，我就什麼都聽你的，你說海城好，我就陪你去海城讀大學；你說甜的比鹹的好，我就得每次陪你一起吃甜食；你說不喜歡我穿深，我櫃裡面沒有一件深的服，連的都是淺。我覺得這樣好，有個人管著，反正我也無所謂。“

“我連被人妻管嚴都不怕，因爲我喜歡，我以爲我能喜歡一輩子，可最近我忽然發覺，原來喜歡是會淡的，我們不常常在一起，也越來越薄了，以前我不能跟你分開超過二十四小時，後來是四十八小時，再後來……”

樊塵輕輕勾起脣角，似是自嘲的說道：“我覺得一個禮拜不見面，其實也沒什麼。”

沈雨涵坐在病牀邊，雙眼發空的盯著某，似是在出神，可樊塵說的每一個字，都清楚聽在耳中。

他說：“雨涵，說句心裡話，我真的沒有以前那麼喜歡你了，今天站在臺上打比賽，看到你沒來，我心裡有些慶幸，因爲如果你來了，可能我還沒有勇氣跟你提分手，所以……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可以開口的契機。”

聽到這一句，沈雨涵終是忍不住，豆大的眼淚從眼眶中滾落，沒有在臉頰上停留半秒，直接落在上。

擡眼看向樊塵，抑的聲音問：“你說的是真心話嗎？”

樊塵一隻眼睛瞇著，另一隻眼睛卻無比的清亮，他毫不避諱的視線，直言回道：“對不起。”

沈雨涵擡手掉不停往外涌的眼淚，開口說：“我不用你說假話替我找臺階下，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沒能守約。”

是的錯，統統都是的錯。

樊塵費力的擡起左手臂，把紙巾盒遞給，出聲道：“雨涵，是我們兩個在談，好壞只有我們自己最清楚，這事兒我想了久的，一直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你，如果你覺得沒面子，對外就說是你甩的我。”

沈雨涵聽不下去了，攥著紙巾盒，蹙眉道：“樊塵，你是不是當我傻？我是有多脆弱，連這麼點擔當都沒有，讓你連後路都幫我想好了？”

無論樊塵說得多麼的天花墜，沈雨涵始終不信，也許真的蠻橫霸道，獨斷專制，可這些都不是樊塵不喜歡的理由，一個人喜不喜歡另一個人，對方心裡很明白。

他之所以說了這麼多，不過是覺到了，不想繼續了，所以他連臺階都幫找好，只等著全而退。

樊塵面對沈雨涵的質問，果然沉默良久，隨即他別開視線，低聲說：“是，這些都是假話，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藉口，但我還是想跟你分手，你這麼想聽真話，那我告訴你。”

“我可以放任你在我的世界裡爲所爲，但你不能拉另外一個人進我的世界，我喜歡的人，心裡只能有我一個人。”

終歸還是說到了點子上。

沈雨涵擡手掩面而哭，樊塵一直沉默，等的哭聲由強變弱，他出聲道：“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你也不需要自責，本來嘛，喜歡纔在一起，不喜歡當然要分開，可能現在大家心裡都會有些難，但是長痛不如短痛，心上的傷跟臉上的傷都一樣，總有個癒合的日期，更何況……”

他看向泣不聲的沈雨涵，微笑著道：“我們是和平分手，分手後還能當朋友，除了不能再摟摟抱抱，不能再一起睡覺，其餘的一切如常，如果以後誰欺負你，你告訴我，我保證幫你擺平。”

沈雨涵覺得渾上下撕裂一般的疼，已經不單單是心疼，是每一寸都在囂著疼痛。

把頭抵在牀邊，埋首而哭，樊塵看著一一的肩膀和頭顱，唯一清明的左眼中，出赤的傷痛和不捨，他知道要走的，從不再在他面前提到霍啓勳時，他就知道，早晚都要離開的。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想，想怎麼挽留，怎麼勸導，怎麼留住，甚至想去找霍啓勳，可是想來想去，他忽然發覺，結果只能放走。

要怎麼留住一個心思不在自己這裡的人？樊塵想不到。

沈雨涵要走，他不能留，非但不能留，還得讓走的安生，這是他唯一能爲做的事兒。

沈雨涵的眼淚彷彿流不完，在心底無數次的說著對不起，對不起不能跟樊塵走到底，對不起提前落跑，對不起傷了他的心。

樊塵擡手搭在沈雨涵腦袋上，左手臂不好使，他手指也不靈活，不能肆意的的頭髮，他只能悄悄地，貪婪的著頭頂的溫度，上儘量不帶的說道：“別哭了，或者今天哭過，以後就別哭也別難，你這樣讓我覺的，好像我特別輸不起。”

沈雨涵胡的了紙巾拭眼淚和鼻涕，過模糊了的視線看向樊塵，出聲道：“我未必會幸福，但你一定要開心快樂。”不然心裡會自責。

樊塵猜出心中所想，他出聲道：“糾正你一句，你也一定會幸福，不管能給你幸福的人是不是霍啓勳。”

沈雨涵再次淚崩，淚流，是因爲清楚知道自己到底錯過了一個多好的男人，也許這輩子，下輩子，都不一定有福氣遇見一個人，像樊塵對這麼好。

很不捨，卻並不後悔。

說：“樊塵，沒能跟你走到最後，是我沒福氣，我們分了之後，你千萬別想我，也別等我，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我沒臉回頭的。”

樊塵淡笑著說道：“放心，我想你也只想一陣兒，也許會有一段空窗期，但我絕對不是等你，沒提分手之前，我心裡一直特別難，可能是習慣了，所以很怕分開，怕不適應，可這會兒把話說清楚了，心裡反而輕鬆了，你說我下個朋友該找個什麼樣的？”

沈雨涵想了想，道：“還是找個溫聽話的吧。”

樊塵點頭道：“跟我想的一樣，讓人管慣了，也想管一回人。”

沈雨涵說：“你要是找了新朋友，千萬別馬上介紹給我認識。”

他問：“爲什麼？你還吃醋？”

沈雨涵道：“我會不會吃醋還得再說，你朋友一定不高興你帶見前友，所以到時候再見面，咱倆就得裝作普通朋友的樣子，你可千萬別實實在在的介紹，我是你前友。”

樊塵後知後覺的點點頭，“幸好你提醒我。”

沈雨涵說：“就知道你沒腦子。”

眼淚不知何時止住，兩人已經天上一腳地上一腳的瞎扯胡聊，夜已經深了，小護士進來讓家屬儘早回家，樊塵需要休息。

沈雨涵又跟樊塵侃了幾句，站起，樊塵囑咐道：“把金腰帶拿走。”

沈雨涵問：“你真給我？”

樊塵應聲：“拿走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他真是無意間說的一句話，可是說完之後，兩人眼底都有一閃而逝的尷尬。

是啊，從今往後，他們都是彼此的舊人了。

沈雨涵笑著拿起金腰帶，跟他擺了擺手，“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樊塵點點頭，看著邁步離開病房。

房間中只剩他一個人，他平躺在病牀上，出神的著白天花板，仔細的一下心口位置，還好，貌似沒有那麼疼嘛。

看來他遠比自己想象中要堅強的多。

閉上眼睛，他想睡覺，可是數秒過後，眼淚從濃的黑睫下洶涌而出，心不知怎的就疼起來，控制都控制不住，靜謐房間中，樊塵渾都在發抖，終是忍不住泣不聲。

沈雨涵拿著金腰帶出了房間，一秒都不敢等，大步的往前，眼淚模糊視線，幾乎看不清路，一直疾步走到拐彎沒人的地方，這才把金腰帶放在椅子上，自己蹲下去，手捂著，讓所有的哭聲控制在最小的範圍之。

就這麼分了，他主提的，猝不及防，卻也預謀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