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方連城眼神沉,掌柜的說完幾乎將頭埋在了領口里,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這位大爺,行事作風不若老爺一派溫和,該狠的時候絕不手,然而那雙無波無瀾的眼睛,卻總讓人不敢正視,因為誰知道他是不是又在算計你?
他可是秦硯見過很多與方家墨坊競爭的墨坊一個個垮掉,很多的手段都上不得臺面,但生意競爭歷來便沒干凈,要不然這方家只能短短幾年就與秦家相提并論呢。
他知道方連城最是煩躁與秦硯相提并論,所以這一番話,定然惹得方連城不快,想著方連城是不是該對秦硯出手了。
果然聽方連城道,“看來我們得上衙門走一趟了。”
……
且說秦硯和包拯正在后堂說話,衙役便領著方連城來了。
方連城見到包拯寒暄了一下,便直說來意,“大人,小民日前親,耽誤了些日子,才知道貢硯之事迫在眉睫,便帶了兩方硯給大人,以解大人所急!”
一揚手,掌柜的是雙手呈上了兩方硯臺。
包拯和秦硯流一個眼神,包拯便起笑道,“若是如此,那便要多加謝方公子了。”
“大人言重了,這是方家墨坊應該做的,大人不必客氣!”
一直在一邊沉默的秦硯突然說道,“方公子此時送硯,無異于雪中送炭,若是朝廷得知方家墨坊義舉,定然對方家墨坊大加褒獎。”
包拯何等聰明,秦硯啥意思立時就明白了,接口道,“不錯,本上書時也會提及方公子仁義之舉的!”
“既如此,方家墨坊只有激二字了!”
硯送到了,寒暄也過了,方連城便要告辭,拱了手,眼神在秦硯上刻意一頓,“大人,秦公子,告辭了!”
秦硯目送著方連城出去,只覺得剛才那眼神,格外的意味深長。
包拯問道,“秦公子和方公子認識?”
秦硯苦笑,“我與他弟弟些,與他倒是不,雖說都是同行,我們在同一場合還未一起出現過,今日委實是秦硯第一次見這位方公子。”
按說兩人同好,又年紀相仿,當引為知己才是,然而因為坊間私底下總是將兩人私下比較,說兩人技藝不分伯仲,反而鬧得兩人王不見王。
曾經有人提議要兩人公開比試一場,可兩人從未對此事未曾有過回應,原因只有一個。
方連城有個親生弟弟,也是端州三君子之一,雅號棋君子。
雖說家里是做硯的,卻偏偏對端硯不興趣,只好下棋,結果卻與秦硯了至好友,礙著這麼一層關系,方連城和秦硯自然不愿意正面撞,以免傷了和氣。
所以許是有意許是巧合,這麼多年,秦硯和方連城互相都有意避開對方,從未打過照面。
想起剛才方連城那一眼,秦硯暗自苦笑。
此次為了貢硯一事,他主挑釁方連城,也是不得已為之。
這也是他目前不愿意花家墨坊太過出頭的原因,樹大招風,花家墨坊資歷太淺,太過激進,只會惹得別人打。
經過此事,之后秦硯倒是一直避開方連城,倒也是相安無事了一段日子,但后來,終歸還是躲不開。
但那是后話,且說回方連城送過來的貢硯,秦硯一看,便笑道,“大人放心,這兩塊硯不論是料子還是設計均屬上品,做貢硯必然萬無一失!”
包拯看著秦硯,聞言有些不解,按說貢硯這事,秦硯應該當仁不讓才是,結果做那十塊貢硯,是請的別家墨坊,秦硯一塊都沒有留給自己,現在卻又故意方家出手,還要包拯向皇上表揚方家,然而平心而論,此事上出力最多的,便是秦硯,可秦硯卻將自己撇的干凈,包拯的確不懂。
包拯忍不住問道,“其實本一直想問,在此事上,秦公子似乎一直有意避開花家墨坊?貢硯之事,對墨坊來說是好事,秦公子是端硯傳人,難道不想借此事大顯手?”
秦硯苦笑著搖了頭,似有難言之。
且說方連城出了衙門,掌柜的便道,“原來公子是以退為進,此刻送硯過來,也算是賣個好,對上面卻又代的過去,卻是有迫不得已,現在包拯對爺激不盡,愿意上書提及此事,想來以后。”
方連城閉眸不語,他倒真是小看了秦硯。
從前秦老爺在時,生意上鋒多是和秦老爺,他和秦硯遇到的,只以為秦硯只是個只會做硯的呆子,秦家出事以后,秦硯也沒什麼靜,他便以為秦家怕是要垮了。
卻不想秦硯竟然不聲的就拿下了張書吏,順理章的讓包拯接手了貢硯的事。
初時他未上心,以為秦硯必定想借此事揚名立萬,一雪從前秦家的屈辱,他還想著這年輕人太過急躁,若是急于求,怕是要碎骨的,卻不想秦硯也想到了這一層,將貢硯之事拱手讓人,自己不落半分好。
此刻暗里著自己主送硯,可明面上卻又借花獻佛,賣了個人給他。
想到這里,方連城忍不住磨牙,“好心機,若是我與你計較,豈不顯得我太過小氣?”
……
花妮等著秦硯回來時,道明了一切,便問了和包拯一樣不解,“你為何不給自己留一塊?這可是貢硯,花家墨坊還指著這個做招牌呢,你怎的也不想想。”
秦硯愣一下,“這我倒沒想過。”
沒想過?
花妮都快被氣死了,“你也不想,這貢硯是要給皇上看的,萬一看的好了,龍大悅,說手藝不錯,過來讓朕見見,你不就有面君的機會了?”
秦硯一臉后知后覺,“你說的也是,我怎麼沒想到?”
“你……你真是!你我說你什麼好?”花妮忍不住了他一指頭,“平日里看著聰明,怎麼這時候就單單想不起來,我該說你心大還是說你笨好呢?”
見花妮氣的厲害,秦硯覺得這事也不至于,就勸道,“也沒什麼,這次沒有了,不還有下次嗎?”
“下次?下次到什麼時候了?你不想為秦家翻案了?你不想重建秦家墨坊了嗎?這是一次多好的機會,你就這麼浪費了,阿西,你真是……我都不知道說你什麼好了!”
說的眼睛都紅了,可秦硯不當回事,自顧自的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悠悠道,“怎麼了?我都沒什麼可惜的,你那麼在乎干什麼?”
“那是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
被秦硯一問,花妮滯了一下。
花妮本來心里盤算的好,一來做了貢硯,花家墨坊也能就此提升知名度,二來萬一秦硯做的被皇上看中,秦硯直接面君,是不是就不用考狀元了?
這是花妮的小算盤,本以為秦硯這麼熱心定然也是為了這個,卻不想他竟然全都把機會拱手讓了人。
自然氣的厲害,這總歸是為了秦硯打算,卻也有自私的想法,然而此刻對上秦硯的眼神,那眼神清澈澄靜,像是看了。
花妮心一,滿腹的委屈是咽了下去,“……算了!”
氣哼哼的別過臉,不想再說了。
秦硯這才拉了的手,遞了杯茶過來,溫聲溫氣的開口,“我不做,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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