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院，蔣邕的臉再次沉了下來。他一路腳步不停，直接出了院，去到了外書房。

過了一會兒，張總管一路小跑著也進了外書房，看到沉了臉的蔣邕後，心又忍不住往上提了提：“老爺，您這麼急著我來，是出了什麼事嗎？”

蔣邕臉沉凝的看著張總管，直言問道：“最近婷兒上，發生什麼特別的事了嗎？”

張總管一愣，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問到蔣婷了。不過，雖然他年紀大了點兒，但真正是一位合格的總管。這府裡一天到晚大大小小事不斷，雖說他很忙吧，但該關注的地方還真沒敢放鬆過。

因此，蔣邕一問，他腦子裡便將府裡大姑娘有關的事都調了出來，然後大略的過了一遍之後，搖了搖頭道：“回老爺話，大姑娘最近沒什麼特別的事兒。一直跟往常一樣啊。”

蔣邕搖了搖頭，道：“不對，一定是有什麼事發生了。今天在正房用晚飯時，神不太對。婷兒是個子開朗的姑娘，今天的很沉默，這不太正常。”

張總管愣了愣，很想說大姑娘這兩年一直沉默的啊，怎麼就不正常了？

不過這話他無論如何不敢說。他能直白的跟自家老爺說：您這兩年忽略了大姑娘了，連子變了都沒發現嗎？大姑娘已經不是兩年多以前那個笑的姑娘了！

其實張總管奇怪的。要說大姑娘這兩年多，經常被到宮裡去陪太后娘娘聊天，還與宮裡的平寧公主和慶王府的安泰郡主好。就算只爲這些尊榮，一個小姑娘要變也應該變得飛揚跋扈一點兒吧。可誰知道反倒是越變越沉默，越變越清冷了呢？

但這些話，張總管不能說。可他也不能什麼都不說。否則的話以後自家老爺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大姑娘上後，早晚都得發現變了不是嗎？所以，他斟酌著道：“回老爺話，今天大姑娘早晨去了一趟慶王府，說是安泰郡主送來的帖子，去參賞荷花會去了。哦，跟著去的人說了，這場花會實際上是慶王妃給剛回府的慶王世子爺辦的相親會。不過老爺您不用擔心，大姑娘說了，就是被安泰郡主請過去玩兒的。”

蔣邕看著張總管一會兒，然後問道：“婷兒，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現在這樣沉默的子的？”

張總管悄悄擡了擡眼，卻被蔣邕目中的冷意嚇得趕忙又低了頭。他頓了頓，沉道：“回爺的話，這的時間，小的也記不清楚了。大約……好像是在大爺降生那會兒吧。您知道的，大爺剛剛降生沒多久，大姑娘就從原來的小院子，搬到了現在的芳婷軒。老爺知道，芳婷軒在後院深，大姑娘邊又有兩位嬤嬤在，那兒的丫頭婆子們都被管的很服帖。您沒發話，小的就沒敢往姑娘院子裡頭安人關注。這後來……”

蔣邕臉上神僵住了，他擡手止住了張總管的話，說道：“你先停一下。你是說，婷兒是從我讓搬出月季院後，就開始變得越來越沉默了嗎？”

張總管小心的點了點頭，回道：“老爺，小的是覺得，大姑娘是越來越沉穩了……”

“沉穩？”蔣邕突然笑了下，對張總管問道：“你覺得這話你自己信嗎？婷兒從小就很，也很沉穩！”

張總管閉不敢答了。

蔣邕深深吐出一口氣來，對張總管道：“算了，這事兒不怨你，是我的錯。你先讓人去查查，到底遇到什麼事兒了吧。今天緒不對，一定是遇到什麼事兒了。”

張總管恭敬的答道：“是，老爺。我馬上讓人去查。”

蔣邕點了點頭，又道：“這兩年長大了，也不願什麼事都找我說了。這次既然沒跟我說是什麼事兒，顯然就是不想讓我心的。你悄悄地查，別讓察覺到了。”

張總管應了，轉便要出去安排去了。蔣邕卻又住了他，沉了下，說道：“往芳婷軒裡安排兩個婆子看著點兒。以前的不算，要是往後再有什麼不對的事，一定得及時報與我知道！”

“是，老爺還有什麼事兒嗎？”

“沒了。”蔣邕擺了擺手，總算讓張總管走了。

張總管走了之後，蔣邕在外書房裡靜坐了許久。他靜靜的回想著從西北迴京後，這三年裡發生的所有事。然後，他才發現，原來除了一開始的半年，剩下的兩年多時間，他本沒怎麼關注過那個與他相依爲命了十年的兒。

他的腦子裡每日裡想得都是如何當好差，如何在朝堂上堂堂正正的立下基，如何才能恢復他蔣家的昔日榮……

後來，他有了兒子。他有兒子了，這是多麼讓人和快樂的事。雖然兒子的母親他其實並不喜歡。但爲他生下了兒子，所以他開始願意對的一些做法選擇放任和無視。

原本，他以爲婷兒會因爲自己有了弟弟而開心的。以前一直都希自己能夠有弟弟妹妹的啊。一開始，他曾經擔心過會不會不喜歡溫氏生的孩子。可小蔣承降生之後，開心的一直跑去看他，他便放了心。是真的喜歡弟弟的，這樣就好。

他一直忙，一直忙，便忽略了很多事。雖然對外別人都知道，蔣家大姑娘最得蔣侯爺寵。可事實上，這兩年多，他本不曾真正關注過。然後，直到今天，他才發現自己可的兒不見了。長大了，似乎變得更了，但實際上卻是更冷漠了。

整整一頓飯，笑的很完，吃飯的禮儀更是做得大方得。可從頭至尾，就像是一個局外人一樣，看著他們說笑，看著他們歡樂。的目中沒有不滿，也沒有嫉妒和怨憤，就只是清冷的像是沒有溫度。這種漠然和清冷，讓蔣邕看得心驚膽戰。

怎麼會這樣？從什麼時候開始，把自己與家人隔絕開來了？甚至於，著他這個父親時，也像是在著外人一樣？難道，他要失去自己那個可的兒了嗎？

在外書房裡一直靜坐到深夜，蔣邕才帶著沉重的心回了院。他沒有直接回正院，而是轉道兒去了芳婷軒。自從蔣婷搬到那裡之後，他幾乎從沒來過。

一個人靜靜的挑著燈籠從二門一直走到了芳婷軒，他才發現這裡原來離得二門那麼遠。他在芳婷軒門外站了一會兒，關閉的大門，最終卻沒有敲門人。

蔣邕又從芳婷軒慢慢地走回了正院，然後，他發現，原來從芳婷軒距離正院幾乎跟距離二門一樣的遠。

是不是在他同意從月季院，搬到離正院如此之遠的地方時，心裡也把他這個父親推得更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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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蔣邕站在芳婷軒大門外嘆息時，蔣婷卻還沒有睡。事關的人生大事，心裡早就焦急煩躁的不行了，哪兒還有心思睡呢？而且，讓真正覺得鬱悶的是，竟然沒有可信的人商量！

不想讓蔣邕心，所以忍住了沒告訴他。可心底裡最信任的人就是蔣邕，這樣大的事，除了蔣邕本誰也不敢告訴。當然，孫蕓們已經知道了，可孫蕓是能商量事兒的人嗎？那丫頭不把事兒鬧大發了就不錯了。

至於安泰郡主和平寧公主，倆人不勸著老實嫁進東宮去，就算義氣了。真不好意思再麻煩人什麼。再說了，們也是真的幫不上什麼忙不是。

既然睡不著，蔣婷就乾脆不睡了。重新爬了起來，然後也把睡在暖閣裡給守夜的知畫也給弄醒了。

“姑娘，您想要喝水嗎？”知畫起來問道。蔣婷一般夜裡起來，也就是跟人要水喝，其它還真沒什麼別的事兒。

蔣婷搖了搖頭道：“不是，知畫你先睡吧。我就是起來坐會兒，想點兒事。”

知畫看了一天的冷臉了，今晚上本就沒睡踏實過。本就是和躺著的，這會兒就乾脆起來，去給蔣婷倒了碗在小爐子上溫著的白開水。蔣婷晚上起來時，只喝水，不喝茶。

“姑娘，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您若是憋在心裡難的話，要不就跟奴婢說說吧。姑娘放心，奴婢雖然碎了點兒，但有關姑娘的事兒，一定不會跟人說的。”知畫將碗遞給了蔣婷，坐在了的牀沿上問道。

蔣婷接過碗，輕輕抿了兩口熱水潤了潤嗓子，看著知畫問道：“你是不是就看出我有事兒了，所以專門跟小丫頭換了來值夜的啊？”

“嗯，奴婢很擔心您。”知畫點了點頭回道。

蔣婷一直覺得知畫這種有話直說的子很好，所以便任由一直保持著。但隨著待人越來越冷淡後，知畫很會這麼跟說話了。可能是深夜裡十分寂靜的緣故，讓兩人無形中親近了不，知畫纔會像以前一樣，說出這樣親近的話來吧。

蔣婷沉默了一會兒，擡頭看著知畫，慢慢說道：“知畫，姑娘我現在遇到一件特別特別大的事。我非常不願意那件事發生，可我本想不到辦法阻止。所以現在我很焦慮，無法冷靜下來。你說，人是不是非得信命不行啊？”

知畫看著像是對說，卻又更像是對自己說的蔣婷，笑了笑道：“別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姑娘您不是信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