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很晚才從宮里出來，回到梁王府，直奔清琳院。

今天百草園發生的事，午后他就得到了信報。

清琳院門口，沈嬤嬤迎出來，“回爺，姑娘說累了，已經歇下了。”

陸離臉更加沉，背著手，慢騰騰上了臺階，站在門檻外，著垂花門的那塊紗繡影壁看了好一會兒，垂下頭，轉過，下了臺階，往自己院子回去。

陸離進了桐樺院門，看了眼垂手侍立的青川，“姑娘沒什麼事吧？”

“回爺，看起來還好，從百草園出來，羅醫正命羅大爺將姑娘護送回到咱們府上。”青川躬答道。

爺沒問姑娘見過誰沒有，也沒問姑娘是不是直接回府的，他不說，只是不多話而已。

“孫大夫那幾個病人怎麼樣了？”

青川明白他問的是他帶人抬過去的那幾個惡臭乞丐，忙答道：“到今天傍晚，治了四個，其余的都在紅錦莊等著診治。”

“嗯，姑娘收治的那個病人，查出來什麼沒有？”

“那人是二十一日半夜突然出現在城南那座破廟前的，破廟里有個小乞丐，說看到是從一輛大車上扔下來的，那些乞丐看到他時，他就是那幅又臟又臭的樣子，一直昏迷不醒，直到被人抬走。”

青川抬頭看了眼陸離，“小的找到了抬人來的潑皮，說雇他們的，是司馬六公子邊的小廝伴月。”

“嗯。”陸離臉上沒什麼表，人是司馬六抬來的，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那人虎口手指上有厚繭，分布均勻，大側強健無一贅，也有一層薄繭，小的和明山說了。”

陸離看向明山。

“回爺，小的讓雙流去查了京城各府有沒有家將失蹤或是出了什麼丑聞，還沒打聽到有用的消息。”明山垂手答話。

“錯了！”陸離蹙眉，“怎麼不想想，大側沒有一贅，一天要在馬上幾個時辰？京城諸府家將可能不大，去查驛館里來賀圣壽的外邦使團，特別是那些以馬背為家的邦國。”

“是！”明山一臉慚愧。

“和姑娘說一聲，請試一試，看能不能問出些什麼。”陸離吩咐青川，青川垂手答應。

第二天，李兮頭埋在被窩里，直到天大亮才起來匆匆洗漱，吃了幾口早飯，就急急忙忙往山水閔家趕。

不想見他，還沒準備好怎麼面對他，怕他一眼看過來，自己就得穿幫了，得好好準備準備，得等武裝好了才能見他……

從前為了趕在他上朝前能有機會見他一面，天不亮就爬起來，卡著散朝的時間在那條他必經的小路旁的亭子里著本書等他……

算了，不想了，不能再想了！

誰年青時候沒犯過傻糊涂過呢……

李兮從角門進了山水閔家藥鋪，廂房里，病人的高燒已經褪了低燒，李兮輕輕呼了口氣，不由自主出舒心燦爛的笑意。

雖然高燒是正常的過程，可高燒不退一直到整個人染死掉也是正常的過程，現在他高燒退了，染的頭一關就算闖過去了。

小藍不在，李兮自己給病人換藥，就慢了很多，不過一點都不急，最好能一直換到傍晚，換到回到梁王府就能直接沐浴睡覺，這樣就不用面對他，今天又能捱過去了。

李兮解開傷口上纏的藥紗，面對傷口，多年的訓練讓心里無數繁雜的緒和細碎片段頓時散了個干凈。

面對病人必須全神貫注。這是跟隨導師頭一天，導師教給的最重要的職業準則。

一直銘記并實踐。

不過兩天，他上那些浮淺的傷口已經愈合的可以拆線了，李兮驚訝的自言自語輕聲驚嘆。這個人的生命力實在太強大了！這的生機，太讓人了！

李兮取了銀剪，開始給那些可以拆線的傷口拆線，拆了線，細細的散上自己配制的白藥面，這樣的傷口就不用再包扎了，不包扎更有利于傷口生長。

男子前腹部的傷口浮淺的居多，李兮專心致志理完前腹部，直起子欣賞著男子健非常的腹，嘖嘖贊嘆。

他不是大側沒有贅， 他全都沒有一贅！深小麥的多麼完，雖然于松馳狀態，卻明顯是一團一團的，這人魚線，這腰，細而有力，韌力度必定極好，遍布的刀傷不損其，倒添了份無以言表的滄桑和孔武！

李兮出手指，一塊塊點過男子的腹，這麼完的，要是做標本，肯定能把那些挑剔的教授全部迷的神魂顛倒！肯定能拿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滿分！

“嗤咳。”男子突然發出一個古怪的音調，嚇的李兮‘嗖’的回手指。

“你？醒了？”李兮這句是廢話，男子一雙深邃瑩亮的眼睛正直視著，李兮看過去，正迎上男子的雙眸，不由一陣眩暈。

如同他的聲音里有金戈鐵馬，這雙眼眸里仿佛烏云滾滾、蒼茫無際的茫茫草原，你不知道下一刻是暴雪狂風，還是風吹草低現牛羊的祥和，這份無可預測帶來的妖異的吸引力，讓李兮心馳神搖。

他是誰？

“姑娘姓李？”男子聲音里的溫十分別扭，仿佛他的聲音里什麼都應該有，就是不應該這麼溫。

“嗯，你是誰？”

“蠻牛，姑娘可以我蠻牛。”

“蠻牛？野蠻的牛？這名字真……好聽。”李兮彎眼笑起來，為什麼覺得這麼個蠢名字跟他無比般配呢？“蠻牛躺好別，咱們得接著換藥，拆線，蠻牛你質真好，這些小傷口兩天就能拆線，我還是頭一回見到，拆線有點痛，我會輕一點，你忍一忍。”

“不痛，很……好。”最后的‘好’字出來的極其含糊，帶著濃濃的說不出的緒。

“今天換了藥，你就可以自己翻了，不過得輕一點，你背上有幾道大傷口，還有上，深到骨頭了，是誰這麼狠心？把你傷這樣，怎麼下得去手？”李兮憐惜不已，這麼完的，破壞這樣，真是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