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軒。

素節語調輕和，爲瑾娓娓敘述著梧桐院發生的事，從頭至尾，不錯一個細節。

素節的話音落下時，瑾也放下了手中的狼毫，雪白宣紙上書著四排行雲流水的大字——

上善若水，

水善利萬而不爭；

夫唯不爭，

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瑾垂首看著，眉峰深鎖，良久，才沉聲道：“中懷戾，終非益事。”

沛風瞟了眼那幾行字，不以爲然：“大小姐不過是讓爲惡之人自食惡果，又非主尋釁，若非大小姐先發制人，此刻家主看到的便是大小姐被烈火焚，面目全非，明日更將傳出大小姐被邪祟附的不堪謠言，那便是益事嗎？”

沛風與素節是家生子，自小跟在瑾邊，修養，年老，向來，對他們而言，瑾的話便是真理。

這還是沛風第一次對瑾發出反對之聲。

瑾略帶驚異地看向了沛風，沛風驚覺失言，俊秀的臉頰漲得通紅。

素節抿脣一笑，輕聲道：“家主，其實素節也贊同沛風之言，認同大小姐的做法，治世時，自當行君子謙和之風，但大爭之世，若不爭，何以立足？”

“你們兩個在我邊教多年，這纔不過幾日，便被給影響了！”

兩個年不好意思地笑著低下了頭。

瑾沉片刻，搖了搖頭：“不是不能爭，只是爭而有度，但願心中有度，不會行至極端！”

素節秀雅的眉峰忽然輕蹙，含著憂慮道：“大小姐品剛直端正，素節倒是並不擔心大小姐會行至極端，反而是……”

僕不議主，素節謹記自己的份，有些話不便直接開口。

瑾看他一眼，淡淡道：“你是指三郎吧？”

素節不予否認，只是說道：“大義滅親，三郎的做法固然可說是公允無私，這也是爲家未來之主當有的品質，但一個人若連自己的生母親都能輕易捨棄，未免有些……”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意思卻已表達得十分清楚。

書房中忽地靜默了下來。

頃之後，冗長嘆息緩緩響起：“哎！原以爲他是衆多子弟中最爲合適的人選，但他近來的諸般表現確實是不盡人意。主大選尚有兩年之期，屆時……”

瑾的聲音漸漸消失，或許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兩年之後，當家必須在衆多子弟當中挑選出一個未來繼承人之時，應如何選擇……

梧桐院。

一衆貴婦名媛們被請擺宴之後，都忍不住四下走觀。

當年，家的嫡系千金甫一出生，尚還在世的老太爺便命人在主府中大興土木，在正東方向建造了這座梧桐院。

傳言，梧桐院佔地數十畝，比一座獨立而建的公主府還要大。

傳言，梧桐院遍植梧桐，樹枝以金錦纏繞，是真正的金枝玉葉之景。

傳言，家千金的閨閣棲樓，四壁以名貴的赤石脂塗飾，屋焚著特製九品香，一應陳設皆是珍品。

有關家千金這座閨閣的傳言不，但卻鮮有人涉足其中，一窺其景。

如今們邀而來，機會難得，當然是難免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