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出……

去……

暴君冰冷的聲音像是山一般在陸天的心上，他被氣的發抖。簡直太不懂禮貌、沒有規矩了，有這麼說話的麼！

但畢竟是多年的老醫生，陸天瞬間就看到幾細節。

手是腹腔鏡，建立氣腹，而患者現在很低，幾乎相當于零。而氧飽和度本測不出來，如果不是機故障，那麼發生了什麼事很好猜。

陸天想到前幾個月人民醫院出的一起醫療事故。

手做著做著，患者莫名其妙的就死了，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手臺上的醫生、護士都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患者就這麼沒了。

患者家屬無法接，最后尸解剖發現是二氧化碳導致的肺栓塞。

沒什麼好說的，認錯、賠錢。

事后人民醫院主管臨床的副院長親自去普外科，把醫生一頓臭罵，涉事醫生停職，而且到最后所有腔鏡手都被強行停止。

氣腹會導致肺栓塞，這是醫療事故事故最后的總結結論。

剛剛開展起來的腔鏡技又陷沉寂，不是普外科的腹腔鏡，連婦科的腔鏡甚至外科的腔鏡都到了沉重的打擊。

一直到現在，祝軍祝主任還經常會提起這件事。他的結論是技不，用患者做試驗是極不負責任的一件事。

這話說錯了麼？

沒錯，一點都沒錯。

科把腔鏡的設備放到庫房里，所有手都開大刀，就連已經開始間斷出現在臨床上的腔鏡下肺大皰切除也被廢棄。

何必呢，新技等別人索再用唄，犯不上搭上自己的職業生涯，這是人民醫院所有醫生的想法。

而眼前的患者，應該是二氧化碳導致的肺栓塞，陸天想到這個診斷，一張臉就變了苦瓜。

“急查氣分析，催檢驗科，盡快出結果。”

“要一個單位的小板，讓輸科再備兩個單位。”

“腎上腺素0.1mg靜脈注。”

醫囑還在下，可是李慶華、陸天等人早已經墜冰窟之中。

肺栓塞，在他們看來完全沒有治療的辦法，只能看命。

命好，用呼吸機吹幾天能過來，但絕大多數的患者“命”都不好。

估計患者現在已經到了奈何橋，那面在不在排隊不知道，要是排隊的人多或許還能一會氣兒，但搶救只是略盡人事而已。

“烏司他丁20萬單位靜脈給，快點！”

“腎上腺素，再來一支。”

“多胺的速度快一點。”

暴君的聲音很冷，甚至科主任李慶華站在后他都沒有在意，而是專心致志的搶救。

在手臺附近的方寸之間，在搶救患者的危急時刻，周從文就是這里唯一的君王。

暴君。

患者在一聲聲叩擊中、一支支腎上腺素作用下、一道道醫囑被執行后逐漸回升。

看到這一幕，陸天的越長越大，要不是有無菌口罩兜著，怕是已經砸在腳面上。

監護儀上顯示的生命征意味著一件事——搶救似乎……好像……有可能功了！

為什麼？

陸天的目落在周從文古怪的手勢上。

叩背排痰一樣叩擊患者的心前區以及廓，這玩意有用？

二十多分鐘后，患者恢復到80毫米汞柱，急查的化驗也電話回報。

PT16.7S，APTT69.1S，TT17.2S，FIB1.65g/L，Hb134g/L，Plt83×109/L。

周從文長出了一口氣。

“觀察1個小時。”周從文轉，看見李慶華和三個人站在門口。

“主任，什麼時候來的？”周從文問道。

“……”李慶華無語。

陸天真想揪著周從文的脖領子問問他，剛才滾出去那三個字是什麼意思。

可是看到周從文的表，他只能沉默。

“二氧化碳導致的肺栓塞，還沒有中心靜脈穿刺套件，有點急。”周從文眼睛瞇了一下，似乎在笑，“剛才我沒罵人吧。”

“……”

手室里很安靜。

躺在地上的病歷夾子和聽診在可憐的低聲啜泣。

“沒。”麻醉師全力，一屁坐在凳子上輕聲說了一句假話。

“ 哦，那今天我的素質還可以。”周從文笑道。

素質……

還可以！

眾人啞然。

“差不多了，再消毒，手要是沒做完就等患者平穩開大刀。要是做完了，就時間關腹。”周從文轉坐到墻角的凳子上看著心電監護。

“從文，怎麼搶救的？”李慶華問道。

剛一張口，李慶華馬上發現自己的聲音變的嘶啞難聽，即便是自己都聽不出來是自己的聲音。

雖然置事外，但李慶華依舊張、焦慮，全上下彌散著腎上腺素的味道。

因為意識到患者可能是肺栓塞，所以腎上腺素多到讓聲帶攣，說話都變了調。

“哦，很見到類似的況吧。”周從文淡淡說道。

陸天心里鄙夷，一個小醫生拽的跟二五八萬一樣。

但不知道前因后果，陸天沒有直接反駁周從文，而是問道，“周醫生，你怎麼診斷是氣栓塞不是栓呢？”

涉及鑒別診斷，這是臨床上最難的一步。

李慶華用眼角瞥了一下陸天，微微不滿。

“第一，氧分和二氧化碳分同時下降，流力學的變化繼發于其后，聯系。”

“第二，解除氣腹后，氧分和二氧化碳分迅速上升，如此反復兩次可以確定與CO2氣腹有直接關系.”

“還有比較重要的一點，氣腹機的力和流量設置均高于正常。”

周從文笑了笑，“其他鑒別診斷還有十幾條，陸老師要聽麼？”

“……”陸天聽到了很干脆的鑒別診斷，而且周從文“不善”的稱呼自己老師，他立即很乖巧的裝死人。

前幾個月人民醫院出事，沒人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一直到尸檢給出答案。

可周從文竟然一二三的給自己講道理，看那樣子后面肯定還有四五六七八，就別自討沒趣了。

“文波哥，我剛才真沒發脾氣麼？”周從文有些奇怪的問道，“不應該啊，這麼急的搶救，我竟然不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