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卓順著他的目看向虞寺，再毫無波瀾地收回目，臉上卻帶了一滿意：“那便好。”

問了這許多，卻竟然完全沒有提及拜師的事，祁長老也不著急，到底覺得這事兒十拿九穩，旁邊自然有心急的弟子替他出聲道：“云師妹，還愣著干什麼，快拜師啊！”

云卓似是這才從方才的滿意中回過神來，再重新看向祁長老，眼神微，問出了三個字：“太清峰？”

祁長老不知為何，突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卻也只能點頭：“太清峰乃是昆吾主峰，更是掌門所在之峰，我雖只是長老，卻也會讓你所待遇，與親傳無異。”

夏亦瑤臉微白，如今太清峰親傳弟子實際便是虞寺與二人，虞寺已是先天劍骨，門又比要早，從來都因為“小師妹”的份，而全峰上下幾分寵，這一點，當然知曉。

可若是云卓來了，云卓便會替代的位置，為新的小師妹！

更何況，云卓也是先天劍骨，想來修煉速度也定當格外驚人，屆時被夾在兩個先天劍骨中間，豈不是……

不敢再往下想，只悄然咬住了下。

“太清峰啊……”云卓又重復了一遍，語氣平直道：“可我想去的，是千崖峰。”

一言出，滿山俱寂。

沒有人覺得會拒絕祁長老，從外門弟子一躍為太清峰親傳，便是翻遍整個昆吾山宗的歷史，恐怕也沒有幾人能夠有次際遇。

這其中的巨大天塹被一躍而過，早就有無數人艷羨紅了眼，然而竟然輕輕巧巧，就這樣拒絕了祁長老？！

太清峰是昆吾山宗主峰，是所有弟子心向往之的所在，多弟子窮極一生，甚至都沒有踏足過那座巍峨正殿，而現在，太清峰向敞開了門，卻竟然想去一座連正殿都沒有的……千崖峰？！

“你……你簡直不知好歹！”紀香桃到底是太清峰弟子，不了太清峰竟然被看不起的這委屈，下意識口而出。

然而話才出口，卻又想起程岑在千崖峰，這樣說，豈不是變相在看不起程岑？

猛地掩口，悄悄去看程岑，卻見年面一如既往的冷峻，仿佛完全沒聽到的話，這才悄悄松了口氣。

可卻也是真的說出了無數人心中所想。

祁長老也沒想到自己會等來個委婉的拒絕，臉上即將為人師的愉悅微笑微凝。

懷薇真人卻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在謝君知邊看到的一抹微嘲笑意，心道莫非他當時就知如今，那嘲意原來竟然不是對，而是對想要自不量力收徒的祁長老？

“為何是千崖峰？”祁長老努力緩和了語氣，再問道。

“大約是因為有眼吧。”回答他的，卻是易醉帶著笑意的聲音，此刻大殿氣氛凝滯，倒也只有這位后臺實在過，因而天不怕地不怕的白雨齋二代敢接話：“我們看，連我和二師姐都連夜打包到千崖峰了，這說明什麼？說明千崖峰好啊，這位師妹看上千崖峰，倒也不奇怪嘛！”

他說話說一半，調侃之意極濃，實則卻是給了祁長老一個臺階。

然而祁長老初次收徒，信心滿滿，便此挫折，卻是不愿下這臺階，只兀自看著云卓，再問一遍：“為何是千崖峰？”

千崖峰知道些的眾人都挑眉掃了掃程岑，以為云卓就要說出程岑的名字。

豈料神微訝，認真反問道：“和你有什麼關系？”

天聊到這個程度，也算是聊到不能更死了。

祁長老再好的脾氣和耐心也要被這短短七個字的反問耗盡，原本就不甚修邊幅的長老也從三分落拓變了八分寂寥，他吹胡子瞪眼地看了云卓半晌，終于氣呼呼地一甩袖子便走，想來腦中也在重復方才紀香桃的那句“不知好歹”。

懷薇真人悄悄轉開眼，差點忍不住笑一聲出來。

對來說，這個云卓究竟去哪里，反正都是昆吾山宗之人，并無太大區別。可方才祁長老當眾下了的面子，此刻又等同于被云卓反過來給了難堪，不由得讓有了一種小仇得報的愉悅。

眾人悄悄去看謝君知，卻見這位千崖峰峰主甚至沒看這邊，只在悠閑貓，那橘貓微微瞇眼，顯然被得極是舒服，雪白小爪微蜷，約出墊，好不可。

從這邊看不出端倪，便再看千崖峰四人，卻見易醉已經笑瞇瞇抬手招呼：“云師妹，還不快過來？”

程岑不悅道：“你怎可不問小師叔就喊人？”

易醉低聲音：“你忘了嗎？五峰之戰，我們只有四人一貓，加上，就是五人一貓了。你再看榜，你我二師姐都在結丹榜，黃梨雖在筑基榜，排名卻不太行，這位云師妹可是筑基榜首。”

程岑神微，卻依然道：“可是……”

易醉趁熱打鐵，再勸：“為大局考慮，想想千崖峰正殿。到時候正殿起來，難道還養不下一位師妹嗎？更何況，你回憶一下當初我們去千崖峰的場景，小師叔說過什麼？”

程岑下意識道：“想來便來。”

易醉雙手一拍：“這不就結了嗎？再說了，若是小師叔真的不喜，等到比賽結束以后，我們再想辦法，不久結了？大不了我親自送去白雨齋，問題不大！”

程岑總覺得哪里不對，然而眼看虞兮枝已經從芥子袋里掏了當初易醉給領的那套多出來的繡著千崖二字的道服，熱招呼云卓趕快去換上，準備下一場的五峰對戰，到底默默閉了。

短暫休息后，接下來的賽程也還要繼續。

虞兮枝抬頭看向坐在高位的謝君知，想要專門跑去告訴他，自己已經元嬰，當初他說一劍，其實也果然是一劍，倒是誤會他了。

然而弟子位與峰主位之間到底有一段距離與高差，而若是要去，勢必要穿過重重長老教習，想低調都不可能。

站在人群里，有些心不在焉地看著謝君知的方向，卻見對方總也不看，不免到底有些失落。

人聲嘈雜，有人分自己方才在臺上的經歷，也有人低聲談論方才云卓拜師的事，虞兮枝有點無聊地摳了摳劍柄，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易醉在那邊和程岑黃梨吹牛。

卻有一道悉的聲音倏然在耳中響起。

“恭喜元嬰，距離大宗師的小目標更近一步。”

剛才還站沒站象的倏然直腰背，猛地回頭，終于看到年抬起懨懨的眼，與對視，再有了一抹笑意。

“一會兒再戰的時候，別忘了你不止手中有劍。”滿峰喧囂，謝君知的傳音卻依然清晰：“丹可為劍，符可為劍，神識可為劍，你頭上的小樹枝是劍，滿山靈氣，也可做你的劍。”

“只要你想，萬皆可為你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