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派三道都有人來觀渡劫, 恰逢年關,便是門派之間,來都來了, 也自然要走走禮。
畢竟來的都是各門派的佼佼之輩,一水兒的筑基后期和筑基大圓滿在太清峰正殿排開, 都想來看看虞寺這劫要怎麼渡,以覓得自己渡劫的一份機緣。
就算是為了這個想法, 五派三道也要為之帶上合乎禮數的天材地寶。
太清峰正殿熙熙攘攘,人聲嘈雜,唱禮聲綿延不絕。懷筠真人喜氣洋洋, 他這掌門之位是如何來的, 懂的都懂,過往五派三道尊的都是掌門的劍,唯有到了他這里, 大家敬的是昆吾山宗和小師叔的劍。
懷筠過去沒想過能掌門,一心向道, 心也無大志,向來覺得自己元嬰化神就此一生也不錯, 結果一朝當此大任, 倒是有心突破一下, 可惜瑣事纏,無暇修煉,竟然似乎真的要困在化神。
這也就算了,就算他心志不遠,但到底站在了這個位置, 眼界自然與從前不同。時常聽到一些有關奚落他這掌門之位是如何而來,再調侃兩句他是淵沉大陸最牛撿人, 這種話聽多了也就麻木了,但心頭也總憋著一氣。
而現在,五派三道為他的親傳虞寺而來,懷筠只覺得自己從未如此揚眉吐氣過,笑意從眉梢抖到發梢,自是隆重以待。
懷薇真人作為道,自然也在正殿招呼陪伴,夏亦瑤也被帶在左右,這半年來,雖然依然咳嗽不斷,卻似乎已經適應了這種帶病狀態。為了次日,特意上了妝,看上去更是俏人,教人喜歡。
五派三道中,五派自然指的是昆吾山宗,白雨齋,西雅樓,宿影閣與西湖天竺。而三道則為儒釋道三道,儒為九宮書院,釋為渡緣道,道便是太虛道了。
各門派來的并不都是掌門,但也是地位彌足的長老,此時各門派各道服齊聚一堂,許多人眼中都目慨。
紅老道自然是要醉翁之意不在酒地親自來一趟的,他與虞兮枝雖然周周水鏡相見,授課效果也不錯,但總不比見面。昆吾山宗又不是他家,總不能隨時都來,三天兩頭下拜帖,他自己也嫌麻煩,只得湊了這個機會。
此刻老道看著面前這盛景,到底慨道:“一晃眼十七年過去,這還是五派三道第一次這般聚首。”
侍奉一邊的,正是白雨齋那位大師兄軒轅恒,軒轅恒生得風流倜儻,與紅老道一般,穿一紅,一雙桃花眼微挑,便見西湖天竺那邊的幾位修面容微。但聽到紅老道的話語,軒轅恒自然肅了神:“原本五派三道十年一次比劍,可惜上個十年,人丁寥落,自然取消了。想來這個十年,下個十年,再下個十年,總能再現修真界往日盛景。”
紅老道才說了一句不錯,卻聽軒轅恒話鋒一轉,探頭探腦:“不知哪位是二師妹?總不能是懷薇真人背后那位吧?那位看起來……”
他話到此,恰逢夏亦瑤走近見禮,笑容嫣然:“見過齋主,這位便是軒轅大師兄了吧?久聞大名。師娘特意為二位安排了視角最佳的位置,還請這邊來。”
夏亦瑤腰肢搖曳,帶路向前,軒轅恒總不好當著人家的面繼續,只是話說一半,憋著難,鋌而走險,傳音道:“……像是我前幾日在畫本子里看到的白癡主角。”
白癡主角渾然不覺,尤有病容,雖妝容遮蓋,卻總會顯出幾分弱之態,修仙界本男大防不嚴,昆吾山宗更是曾出過幾位叱咤風云的掌門,是以大家都不覺得修一定要弱,幾個門派里有名的師姐更是都以潑辣著稱,此刻大多數人看到夏亦瑤這般的,頓覺格外惹人憐惜。
然而蘿卜青菜各有所,顯然這位外表實在漂亮的白雨齋大師兄并不喜病秧子人這一款,而白雨齋上下更是如出一轍的不講究下積德,大師兄興致缺缺地移開視線,只覺得面前還不如窗外涌的風與瀑布好看。
紅老道二人到時,談樓主已經落座了,他側正端坐著一位眉目與談樓主三分相似的,面嚴肅,傾向前,盯著前方崖底,便是側來人,也渾然不覺。
軒轅恒眼睛一亮,拉了椅子坐在旁邊:“談大師姐,瞅什麼呢?給我也看看?”
著西雅樓道服的正是談樓主的獨生、西雅樓的那位大師姐談明棠,看也不看軒轅恒,便知來人是誰:“自然是看二師妹。”
軒轅恒微愣,順著的視線看去。
昆吾山宗位于昆吾綿延八百里的山脈之中,太清峰便是其中最高絕的主峰,背后自有山巒層疊,而虞寺的此次渡劫之便選在了這些層巒之中。
年心無旁騖,對太清峰正殿的靜毫不關心,他外靈氣一并流轉,若是開了天眼靈視,便可見洶涌靈氣涌,天地氣韻悄然匯聚,云層中有雷電蓄勢閃爍,只等時機一到,轟然而下。
天地靈寶在他周陣,渡劫并非不可借助外力,尤其這是這十幾年來第一個筑基結丹,天雷蓄勢都蓄了三天之久,足以可見將有如何之威力。是以這許多陣法,便是為了盡可能替他擋一擋。
修仙之人目力何其好,再仔細看去,便見年不遠的大石頭上,蹲著一個穿著昆吾道服、發飾簡單的。
手里著厚厚一沓符,左扔一張,右甩一張,看毫無章法,細看卻像是在以符為陣!
――竟是要在懷筠真人設的陣之外,再一陣!
軒轅恒眼睛越來越亮,神也越來越肅,攏在袖口里的手指忍不住了,只覺得有些手,只恨此刻在昆吾,不能大手一招,便有師弟妹抬上筆墨紙硯,讓他淋漓酣暢寫上幾字。
等他手到了極致,已經忍不住手指微,在袖口中劃,使得云錦微裂開之時,崖下虞兮枝也終于扔出了最后一符。
符陣,似有所覺,飛快了傳送符,已出現在紅老道側,還未來得及見禮,天便驟暗,傳來了轟隆隆一聲。
蓄了這許久的雷劫終于窮圖匕見,從云層后轟然而下!
端坐地上的年猛地睜眼。
雷劫浩瀚而下,觀禮中人有人慨回顧自己當年破境之時,有人第一次見此場景,不由得呆愣當場。
一些只覺得天地蒼穹,自己只如蜉蝣一粟,戰栗悍然,也有人覺得天地如此,戰意無窮,熱沸騰,恨不得自己也站在昆吾大師兄側,與他共同抗擊這天地之力。
站在陣中的年青烈烈,無風自,束發的紫玉高冠巋然不,他抬手放在劍柄上,長玉立,腰背筆直,只等雷來,便拔劍而上!
這樣浩然的聲勢下,無人注意,有黃符紙發出細微的噼里啪啦聲響,符意縱橫,悄然線,再面,在第一道劫雷轟然而下時,這才倏然展出了形!
只見七七四十九黃符紙齊飛,符意強烈到那些平時本見不到的線時而乍現,雷轟然在符陣上,便順著那些細的符線被瓦解開來,再泄到天地靈寶陣上時,只變了細如蚯蚓的一條條。
虞寺當然知道剛才虞兮枝在外面做了些什麼,提前有告知與他,虞寺只當阿妹一番好意,自然不會拒絕。
自朝聞道伏天下,是大境界之變,共有足足九道劫雷,懷筠真人說過,天地靈寶陣可扛去劫雷四威力,且極有可能在最后一道雷前潰散,虞寺早已做好了生扛雷劫的準備。
然而此時,他劍意充沛,戰意滿心,浩瀚雷劫卻只在他穹頂轟鳴,甚至沒有挨到他的紫玉發冠。
虞寺有那麼一瞬間的怔忡。
他阿妹搞的這個符陣……這麼厲害的嗎?
然而破境到底是破境,分神只是一瞬間,雷劫既然已下,劈中渡劫人,自然是雷劫優勢,未劈中,便是人定勝天,金丹自結。
虞寺歸元守神,只覺丹田之中微暖微亮,純凈渾圓的金丹意乍現!
劫雷接二連三而下,七七四十九道黃符在天地恐怖中如一葉孤舟,紙逐漸被劈焦劈爛,從四十九變三十九,再變二十九,但符陣卻未散。經過符線引導的雷電被疏散山崖之中,將周遭一片山林都劈得一片焦黑,下去的雷從蚯蚓細,逐漸變,天地靈寶陣搖曳晃,已經有雷落在了虞寺上,卻始終如隔靴搔,不痛不。
轉眼已是八道天雷過去,虞寺金丹已經初步型,金從他出,青英俊年清喝一聲,長劍錚然而出,竟是拔劍而上,一躍出陣,迎著最后一道天雷而去!
西湖天竺抱琴的修們擔憂微喚,夏亦瑤更是抓了懷薇真人的袖子:“師母,大師兄他……他怎麼……”
年與雷戰,與天地戰,昆吾劍意縱橫天地之間,與雷同亮,觀禮的無數熱年心澎湃,軒轅恒更是一步出,站直了,袖已零落破碎不堪,竟是在觀禮中心有所悟,筑基圓滿。
無人發覺,符歸來的靜靜站在原地,那些黃紙符每碎一片,的眼眸便越亮一分,待虞寺一躍而出,帶所有黃符雷中,攜符意與劍意斬天雷,金丹大時,若有所思地低頭,看向了自己。
的丹田,也有漂亮渾圓金丹悄然轉,竟是于這份盛大中,也悄然破了境。
……
觀禮人數眾多,虞寺金丹大,自然是修仙界盛事,尤其白雨齋大師兄軒轅恒觀禮有得,眼看竟然也快要金丹,更有其余五派三道弟子若有所得,一時之間竟似有些一團。
而淵沉大陸四的任務牌子卻還在不斷地傳向紫淵峰任務堂。
十七年前蝕日之戰,妖域與人間皆業火沖天,妖皇隕,天地慟哭,修仙界卻也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而今修仙界休養生息,緩了口氣,終于有新一輩弟子伏了天下,妖域自然同理。
任務堂這段時間收到的異事比過往兩年加起來還要更多些。
沈燁持劍,遠遠見虞寺金丹,放下心來,留了一份賀禮在虞寺寢舍門前,持劍帶兩位師弟向空啼沙漠而去。
他手中著任務牌,上面小字嶙峋,仔細看去,似有“蛇”、“蠱”二字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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